看着地牢中与宇成烜如出一辙的脸,南诗影略显沉默。
这就是纪泓想要换太子的那只狸猫?
她摸了摸下巴,宇文翼的谋士承霁自杀了,以死谢罪,他死后,宇文翼派遣使团前来临渊合谈,如今使团正在路上,纪泓是打算趁使团进京之前扣下真正的宇成烜,策反这个假宇成烜亦或是让派人冒充。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宇文翼的几个皇子中,有外戚支持的宇成烜离皇位的距离更近一些,只要他们放回假的宇成烜并暗中扶持,那么待到假宇成烜继承皇位,临渊便能吞并大离。
计划可以,但实施起来有些困难!
先不说能不能策反这个假扮宇成烜的死士,就宇成烜本身,南诗影觉得这个计划的难点反而不是后面的部署,而会卡在第一步。
呼延觉作乱前曾传信大离使臣,言:朝堂生变,临渊将乱。大离使臣蠢蠢欲动,欲趁机逃亡,惠安说,是宇成烜阻止了众人,他只说了一句:想活就不要动!
当时,刘子正率领数百禁军包围了整个驿站,别说是人,便是一只苍蝇飞出来,也会被劈成两半!
可惜她在驿站外部署了这么多的兵力,皆因宇成烜而没有了用武之地。
这个大离七皇子不简单,更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而对于他,南诗影总觉得他的身上有着说不出的矛盾之处,并恍惚间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思索间,南诗影瞟见旁边的牢房角落里有个瞧不出轮廓的物体,她问纪靳墨:“这一坨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当然,她其实知道这玩意是个人,只是有些惊叹他这顽强的生命力。
都被折磨成这样了竟然还活着!
“秦千城!”
南诗影望着纪靳墨,秦千城的事情也没说!
纪泓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他总觉得皇婶的目光在刀人。
纪靳墨沉默,他好不容易等来的媳妇为什么要让这些不相干的东西搅扰了相处的时光?
“这不重要!
”纪靳墨拉住南诗影的手,低头望着她的眼睛。他这双平日里透着冰碴的眸子此时似随风荡起涟漪的春水,波光粼粼,熠熠生辉,其他的不提,便是他此刻的模样就足以让天下的女人心软成水。
但南诗影不是女人,是女帝。
她非但没有心软,还忍不住感叹:啊,他不当面首真的可惜了!
南诗影甩开纪靳墨的手,走到假宇成烜面前,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一顿打量,真的是看不出任何破绽,对方也不是带了人皮面具,这世上除了双生胎儿,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纪靳墨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身上嗖嗖的往外飘着冷风,地牢本就阴冷,阳光透不进来,风倒是无孔不入,走廊两边嵌在墙壁上的烛灯火苗被风吹得摇曳,飘飘忽忽的影子像是恶魔的触手,这地就够阴森恐怖的了,纪靳墨竟然还充当着人形制冰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南诗影检查了一下假宇成烜的伤口,转头问纪靳墨与纪泓道:“他交代了什么吗?”
纪靳墨此时已经将手收进了衣袖,听她询问,回答:“没有,嘴硬的很!”
“你们还是找人假扮吧!”
这人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儿治不好,即便是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与师傅联手在有限的时间内将他彻底痊愈,可就按照此时的情形来看,他被折磨成这样都不曾交代只字半语,这样的死士,根本无法策反。
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另做打算。
跟聪明人聊天的好处就是不用展开解释,南诗影明白纪泓叫自己下地牢瞧假宇成烜的原因,纪泓与纪靳墨也听懂了她这句话的潜在含义。
三人没有在阴森的地牢里多呆,回了书房。
南诗影对找人假扮宇成烜这件事上提出了一个细节:“宇成烜的身上有一股鸢尾花的味道。”
纪泓:“……”
他此时就站在南诗影身边,鼻腔环绕着的都是鸢尾花的香味儿,他诧异的看了
南诗影一眼,又不嫌事大的望向纪靳墨,眼神里就差写着:‘叔,青青草原绿油油’的感叹了。
纪靳墨一记眼刀扫过,纪泓立马收回视线低头沉思。
南诗影见二人沉默,又道:“我问过惠安,她虽然与宇成烜接触不深,但她说,宇成烜的身上确实有鸢尾花的香味,所以可以确定的是,身上有鸢尾花味道的宇成烜,是真的宇成烜。”
“当然,不排除宇成烜一直隐藏暗中,从小便让暗卫假扮自己的可能,只是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毕竟能找到一个与他相似的死士已经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了,在没有人皮面具的加持下,宇成烜不可能再有另外一个替身。
所以如果要假扮宇成烜,那一定得将假扮宇成烜的人腌入味。
南诗影其实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鸢尾花的味道是哪来的,她成为南诗影不过半年的时间,纵然床头放着鸢尾花,身上也不至于染上鸢尾花的香味儿,那股香味儿,就像是侵入了她的灵魂一样,扎根,发芽,开花,摇曳盛放。
“嗯!”
纪靳墨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只一想到宇成烜,他就莫名的有些烦躁。
纪泓隐晦的看了纪靳墨一眼,总觉得皇叔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在往日那些悲惨记忆的疯狂示警下,纪泓直接告辞并快速钻进了机关门里,留下一句:“皇婶明日见的。”的客套话语后,消失在了二人的眼前。
动作快到像是被狗撵。
南诗影觉得纪泓在某些时候一点不像是个能与靳墨配合将文武百官耍得团团转的帝王,他像极了一个害怕长辈的倒霉孩子。
“你吓唬他干什么?”
纪靳墨有些委屈:“……我没有啊!”
他冷厉的凤眸微微下垂,那张被京都百官以及千金贵胄一致封为全天下最臭最冷的脸透着一丝软糯,就像是一只耸拉着耳朵的大型犬。
南诗影:“……”
她沉默了两秒,还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