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辽源能趁此时机攻打临渊,必定会分散临渊兵力,到时候,他们大离未必不能收复失地。
只一想到在他有生之年能将以莫城为首的六座城池收回,并还有可能占据属于临渊的怀城,宇文翼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畅快感,他望向承霁,眼底的笑意却渐渐敛去,在乍然听闻的惊喜渐渐褪去之后,宇文翼的心中涌起了深深地怀疑,临渊丢失边防图的这件事,就连他安插在临渊的耳目都未曾探查到,他又是从哪里得知?
宇文翼年轻时的雄心万丈与笃信自己能降服一切桀骜能人为自己所用的自信,到了晚年,都变成了深深地怀疑,他疑心深重、心思深沉,就连全力辅佐他登上帝王之位的承霁,他都无法在全心全意的信任。
承霁面色一暗,往事如烟,故人哪怕站在面前,可又留下了几分的情谊?
他心中流淌着一丝叹息,没等宇文翼问,便先开口解释道:“本来这件事臣是万万无法得知的,可就在今日,臣收到了七皇子的密信。”他了解宇文翼,他纵然怀疑,可为了维持住彼此的情谊又或者说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的薄情寡义,所以哪怕他心存万千怀疑,他也绝对不会问出口来,可不问,不代表他会将此事放下,他只会埋在心里,反复的琢磨猜测。
不怕圣心不悦,只怕圣心揣夺。
当然,光说出得到消息的渠道是万万不够的,他的猜忌与阴狠,就如附骨之疽,沾之便是除死难消。
“陛下您是知道的,这次随行的将军,便是臣的师侄,所以……”
承霁并未过度解释,有时候解释的多了,对于爱猜忌的人而言,也会让他们误会其中的用意,不如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宇文翼点了点头,重新恢复了笑脸,他指着承霁的鼻子笑着摇头:“你啊你啊,还是这般的谨小慎微,你与朕的情谊不同,哪里需要解释这些,你难不成还担心朕怀疑你吗?”
他眸中带笑,可承霁却觉得他的笑只是流于表面,未曾落底,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戳破他的伪装,直言他的疑心,那么宇文翼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圣心难测,伴君如虎!
他佯装生气:“陛下与臣多年情谊,竟还问出这番话来,臣回去一定吃它十几只烧鹅,以解心中悲伤。”
“你啊你!”
宇文翼摇了摇头,语中带笑:“这满朝文武,也就只有你敢同朕这般撒泼。”
“罢了罢了,你也别回去吃了,滚去御膳房吃个够!”
“臣谢陛下赐饭!!”
承霁谨遵君臣之礼的叩谢隆恩,可说的话却多少有些混不吝,可就是这样,才让宇文翼眼底的怀疑彻底消散。
走出御书房,承霁转头,看着这象征着大离权利顶峰的书房,一门之隔,隔开的不仅仅是君与臣,还是当初尽力辅佐的情分与情谊,当宇文翼座上皇位的那一刻,他们之间所剩下的也只有巍巍皇权了。
哎~
承霁叹了口气,若非他这些年并未涉足朝局,在辅佐他登上皇位之后急流勇退,只在宫内领了个闲差,他怕是,已经成为狡兔死走狗烹的那条狗了吧!
他没走远,就听宇文翼急诏裨崇文与张亚夫。
战争就是这样,哪怕最初的最初,只是想要一块糖,可最后,也可能会变成要一间糖果铺子。
哪怕宇文翼在几日前还觉得这一切这场边境之战来的蹊跷,可在得知临渊丢失了边防图的那一刻,能将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重新收复失地的机会自眼前流失。
……
秦千城率领季阳军先锋营先行赶往怀城,剩余大军由副将桓恒压阵。
从他前往季阳军调派到抵达怀城,只用三日。
怀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沦陷战火之中,城中百姓虽惶惶不安,提心吊胆,可生活未曾有任何改变,怀城边军每日分三队驻守城门,与渭城边军隔着长鸣坡遥相对望。
秦千城从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按理说,若大离有了进犯之心,那么在屠戮了怀城边军之后,应该趁机发起攻势,用最短的时间控制住怀城才是,为何按兵不动?这不是故意给他们临渊反应的机会吗?
大离纵然兵力不如临渊,却也不会蠢顿到这种程度,剔除掉大离另有目的之外,那么造成如今这局面便只有一个解释了:这场战役的起因,必定不是大离进犯!
秦千城入城之后,命季阳军绑了怀城如今的最高指挥,千夫长罗忠,并在第一时间控制了整个怀城边军。
他要知道,怀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
京都这一日发生了一件事,青山观锁观。
青山观当代观主云澜子亲临京都,拜见圣上,被圣上请入皇宫后不知于殿前说了什么,离开皇宫返回青山观后就宣布封锁了道观。
自青山观落于京都后,就未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香客与居士们听闻消息后纷纷驱车套马赶往观内,观主云澜子并未出面,由他坐下的大弟子道济出面将人都挡了回去,未曾给出任何解释,不过在香客们的多发打探之下,却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当年云清子大师泄露天机,致使青山观受到了天道惩罚,所以需要闭观消除自身业力!
众人恍然大悟。
听到这个消息,南诗影差点将刚刚喝进去的茶水吐出来,不得不说,青山观一门都是人才,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他们闭观无外乎是发现后山坟墓被抛,又恐于卷入朝堂之争而遭到殃及罢了,如今却弄出一个什么泄露天机遭到反噬的流言来,不仅挡住了络绎不绝前来询问的香客,还拔高了青山观的逼格。
简直是一举多得。
南诗影不免想到了云清子。
她忍不住感叹道:真不愧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徒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