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捂着伤口,用脚踹了踹灶台:“出来吧!”
程子墨听到二狗的声音,手脚麻利的钻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喜悦,眼前若修罗地狱般的场景便让他脸色忽变,他捂住胸口,恶心干呕了起来。
影五影六望向二狗与厨子,而后将视线落在了程子墨的身上,目光幽暗,寒霜骤生。
二狗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口,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绝无二心,并在第一时间解释:“别误会别误会,他是程崇玉的儿子程子墨,他因看见官府的通缉令想要抓捕人牙子,这才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摸了过来。”
“不是!”程子墨强忍着恶心,抬头反驳。
二狗瞪大了双眼,整张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二字:“你不是程子墨?”
他下意识捡起了地上的长刀。
程子墨吓得连忙摇头:“我不是……不不不,我是程子墨,我是!”
二狗的脸都黑了:“你到底是不是?”
“我是!”
程子墨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我是闻着味儿来的!”
二狗:“……”
啥?
程子墨道:“小炒肉,你们中午是不是做了小炒肉!”
厨子豁然抬起头:“你闻到了?”
程子墨点头:“嗯,很香!”
厨子的眼睛顿时亮了,在此之前,程子墨在她的眼里与砧板上的肉没有任何区别,如今,终于把他当成一个人了。
二狗拉住厨子,他觉得今日简直是倒霉透了,不仅发现了自己一直都是在无效隐藏,还因为中午的一盘小炒肉而暴露了踪迹。
他知道厨子想说啥,可此时不是时候。
他望着程子墨,认真的询问道:“有人跟踪你?还是你将我们就躲在广德楼内的猜测告诉过别人?”
程子墨想了想,道:“跟踪……我不确定有没有跟踪我,不过中午我闻到广德楼飘出饭香的时候,武城县丞在我身边,我还询问过他,是否闻见小炒肉的味道,可他说没有闻到,并似乎并未将此事当一回事,不过……”
程子墨停下了话音,他问二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他或许还能全身而退,可现在……他低下头,看着漫入鞋底的鲜血,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儿浓郁得似是将他扔入血海,程子墨虽然加入了琅嬛军,可天然的地理位置让辽贼根本无法横渡玉河来此作乱,所以直至今日,程子墨也未曾真正经历过战场的残酷,今日,他站在广德楼的后厨,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尸骸遍野。
十几个人,站立着或许不显什么,可躺在地上,在视觉上变成了成千上万。
他要知道,他面前的人是谁,为何被通缉,而这些死于他们手中的又是何人,程子墨怕死,但他却不愿自己糊里糊涂的变成恶人的帮凶。
“扈从,凤峦的扈从!”
程子墨:“……”
淦!
所以他是被凤峦那个王八蛋的奴才给绑了?
……
军营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南诗影等了一夜,直到炭火燃尽,日头东升,营帐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仍未等到该来的一切。
南诗影笑了,笑的冷厉而阴鸷。
今日一早,林榭接到了来自摄政王的密令,命他即可释放凤峦一行人等。
林榭命士兵打开了笼子,将人请了出来。
“林将军,今日之事凤某记下了,天黑路滑,林将军可千万不要懈怠才是。”
听她这毫不掩饰的威胁,琅嬛军的士兵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砍她个千刀万刀,人怎么可以嚣张跋扈到这个地步?
林榭冷笑了声:“凤公子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好,同样的话,某回赠给凤公子。”
南诗影深深地看了林榭一眼,挥袖离开。
……
武城衙门。
县丞听闻南诗影来访,火急火燎的迎了出来,许是太着急,嘴角的芝麻糊都没有擦干净:“凤公子,凤公子您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自您离开后,下官与县令大人担忧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如今瞧见您全须全影的出现在下官的面前……下官……下官……”
县丞说着就要抹泪。
戏过了,让人不由生厌。
“好了,王迅呢?”南诗影问。
县丞的脸色忽然一变,而后干笑了声,试图替王迅遮掩一二:“县令,县令大人昨日操劳了一天,如今……”
“够了!”南诗影懒得听这些鬼话,言简意赅的直接命令道:“下通缉令,通缉武城县令——王迅!”
“什么?”
县丞吃了一惊,面上尽是骇然之色,他一改刚刚的讨好之色,态度强硬的拒绝道:“凤公子,您虽然奉摄政王之令前来彻查昌明山起雾之事,可您到底只是一介布衣,下官敬你,便喊你一声大人,一声公子,若不敬,便喊你一声下民也不为过。”
“所以……你凭什么命令本官?凭什么通缉本县的县令大人?”
你也配!
这三个字县丞到底没有说出口,但他身上喷涌而出的蔑视与嘲讽,却已经无需多言了。
南诗影看着县丞,再次将代表摄政王的令牌掏了出来:“此令乃先皇所赐,特赐靳墨监国之权,上可训斥君王,下可处置朝臣,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见此令牌,犹如先皇亲临。”
“县丞大人,见此令,你不跪吗?”
县丞愣愣的看着她手中的令牌,他之前只以为这令牌只代表着摄政王,却没想到,摄政王竟然将当年先皇御赐的令牌给了她。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也就是说,哪怕现在她让人砍了自己的脑袋,陛下也会因孝道而认下先皇所赐之权,无罪无责。
县丞屈膝,十分干脆的跪了下来,并冲南诗影行了一个君臣之礼:“臣余达卜,叩拜先皇!”
“通缉王迅!”
“下官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