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部君。”
北评，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内，石原莞尔忍对着冈部直三郎说道：
“如果这个时候，八路军对正太线，同蒲线南段，以及平汉线北段发起袭击，或者干脆再发动一次百团大战，该如何应对？”
听到这句话，冈部直三郎先是语气凝重的说道：
“石原君，你提醒的非常好。”
“土八路确实有可能在声东击西，趁着我华北方面军机动兵力集中在晋中盆地之际，发起新的对交通线的破袭。”
“这是需要考虑的可能性。”
说到这里，冈部直三郎突然笑了起来：
“但你要知道一件事情，土八路的兵力物力是有限的。”
眼见石原莞尔似乎想反驳，冈部直三郎继续笑着说道：
“是的，去年九月，他们能动员近四十万兵力，确实远远出乎蝗军预料，现在半年过去了，他们兵力必然更多。”
“在晋中盆地，土八路目前仅仅表现出了大约十多万兵力。”
“但你知道么？”
“知道什么？”
冈部直三郎故意停顿了一会，让石原莞尔皱着眉头问道。
“文县战役，土八路投入了相当于帝国一个超编步兵师团的兵力，但他们每天投射的炮弹数量，超过了十万发。”
“每天十万发炮弹！”
石原莞尔震惊了，他当即整个人战了起来，说道：
“十万发？”
“你确定？”
“只多不少！”
冈部直三郎依旧笑着说道：
“如果不是土八路兵力虽然多，但大部分都是新兵，战斗经验明显不足，靠着三个步兵旅团，还真不一定能拿下。”
他倒是很少看到石原莞尔如此震惊的情况，不过，他在第一次听到每天十万发炮弹的时候，震惊程度一点也不少。
每天十万发炮弹，
虽然这里面包括了60迫击炮和82迫击炮炮弹。
但这个数量，依旧是蝗军难以想象的数字。
要知道，即便在淞沪战争时期，战争最激烈的时候，一个炮兵小队，两门九二式步兵炮，每天的炮弹消耗也才四百多发炮弹。
单门炮每天消耗炮弹两百发左右。
而即便是现在，每次提起每天十万发炮弹，冈部直三郎内心依旧震撼难以平复，土八路的弹药竟然如此充沛了。
得亏土八路扩张速度太快，导致士兵训练不足，经验不足，无法发挥先进武器装备的全部实力。
“这么多炮弹！”
石原莞尔喃喃自语。
第二次文县战役已经进行了十天，也就是说，短短十天时间，八路军一个满编师团级别的兵力，就发射了超过百万发炮弹？
即便这些炮弹都是60迫击炮，82迫击炮炮弹，但依旧是一个让石原莞尔难以接受的数字。
来民国前，他就知道了，盘踞在华北地区的八路军，近期实力获得了大幅度提升，但当实际数字出现在他眼前，石原莞尔依旧难以接受。
即便是九二式步兵炮，这个数量，帝国也很难承受。
不，
是完全不可能承受。
一个师团，十天发射百万发炮弹？
哪怕是九二式步兵炮，甚至是威力和手榴弹相当的掷弹筒榴弹。
别说大本营，
天蝗都要震怒。
石原莞尔：“那你还不加强其他交通线的防御？”
冈部直三郎：“所以，无需担心其他交通线遇袭！”
石原莞尔心里早有准备，心态也老练，而冈部直三郎是见多识广，习惯了土八路强大，所以两人迅速消化掉心里的震惊之后，突然同时说道。
话题聊到这里，这两人顿时心里明白了，这件事，谁也不可能说服谁。
两人想法根本不再一个点上。
“军事上的事情，就不需要石原君操心了。”
岗部直三郎直接下达了逐客令。
不仅仅是文县，晋中盆地周边几个县城，都在发生战斗。
其他地方，虽然烈度和兵力比不上文县，但土八路依旧展现出庞大的兵力，充沛到不可思议的弹药，以及，大量缺乏经验的新兵。
就算土八路物资再充沛，但维持晋中盆地如此庞大消耗，以及对应的运输后，还能抽调足够的力量去进攻铁路交通线？
相较于去年九月，所谓的百团大战开始之际，随着蝗军兵力收缩，哪怕他抽调了全部机动兵力前往晋中盆地作战，如今各交通线的驻军比以前也只多不少。
关键位置防御体系同样强大了很多。
土八路想要袭击？
那得拿出足够的实力才行，不然就是为蝗军送菜！
“也希望岗部君配合我的工作。”
石原莞尔也放弃了劝说。
确实如同岗村宁次所言的，帝国几乎所有人，都严重的误判了八路军的实力，或者说，这伙人实力提升太快了。
快到，绝大部分人都感觉不可思议，甚至难以想象。
快到，已经不能用常规的逻辑来判断和理解。
所以，他必须尽快而且准确的估测八路军的具体实力。
这也是首相派他过来的原因，
当然，他之所以接下这个任务，是因为首相同意，在岗村宁次上任后，由他来担任华北方面军的参谋长，让他重新掌握实权。
“这是自然。”
冈部直三郎也懒得和石原莞尔继续啰嗦：
“需要什么，我会让情报科配合。”
“关于文县战斗的具体战报，给我一份。”
石原莞尔也毫不客气。
···
“十万发炮弹。”
“每天！”
“还是保守估计。”
看着手里的战报，石原莞尔深吸一口气，以缓解语气中的颤抖。
哪怕，这些炮弹，主要是82迫击炮，以及部分60迫击炮炮弹，没有一门山炮野炮炮弹，更没有一枚重炮炮弹。
但十万发每天这个数字，即便是手榴弹，也足以让人震撼。
更何况，八路军所装备的迫击炮，即便是60口径，一枚威力也相当于三枚帝国手雷，至于82口径，单枚威力更是相当于十枚。
计算弹药投送量，接近每天四百吨。
小小一个县城，区区一个相当于帝国超编师团的兵力，满打满算三万人的部队，每天达到如此数额的弹药投送量，
四百吨每天。
一艘轻型巡洋舰，一次出动的最大弹药投送量也不过如此。
正规军事学院毕业，担任过参谋本部作战部部长，关东军参谋次长，师团长的石原莞尔，他纵观战争史，也只有在上次欧战最热烈的战场，才有这种炮弹投送密度。
比如，凡尔登战役···
“而且，仅仅是一个小小文县周边的战场。”
“如果放在整个晋中盆地，整个数量是二十五万枚左右。”
揉了揉额角，石原莞尔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二十五万枚炮弹每天，那就是每天，单单炮弹消耗，就达到了一千吨，堪比帝国淞沪战争最激烈的时期，炮弹消耗量了。
也难怪冈部直三郎不担心其他交通线遭遇袭击。
哪怕是帝国，这个弹药消耗额度，后勤供应也是非常棘手，尤其是在晋中盆地这种内陆交通不便的地区。
“那么··”
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震惊，石原莞尔看着桌子上的资料，面色凝重：
“他们到底是怎么把这些辎重，运输到华北地区来的？”
岗部之三郎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下意识忽略了，但石原莞尔很清楚，出现在华北地区八路军山区根据地的物资，远远不止几千几万吨。
从那些粮食，化肥来看，恐怕是几十万吨，甚至几百万吨。
乃至，
更多！
虽然帝国无法完成对民国的彻底封锁，依旧有物资从西南地区，以及北方输入进民国，但数量绝对不会太多。
无论是滇缅公路，还是西北公路，都是地处险要地区，弯曲狭长的单车道土质公路，一年的极限运输能力绝对不会超过百万吨。
更别说，还有恶劣的天气，帝国的干扰，以及运输力的缺乏。
所以，只要调查清楚这些物资的来源····
石原莞尔决定从物资来源方面作为突破口，从而调查清楚八路军的真正实力。
···
“昨日，伤亡三千人，其中玉碎一千人，重伤五百左右。”
另一边。
冈部直三郎真正的心情，也远不如和石原莞尔见面时候的平静。
晋中盆地面积不小，战场分散，横跨庞大，所以参谋第一时间交给冈部直三郎的伤亡数据，是初步的统计结果。
但和实际伤亡误差很小。
单单一天的战斗，华北方面军就有三千人的伤亡···
伤亡太大了···
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更麻烦的是，
前几天，平均每天伤亡是两千两百人，而最近两天起，蝗军每天伤亡都是三千人。
这说明，战斗越来越难打，土八路战斗力也越来越强，那些刚刚放下锄头没有多久的新兵，在和蝗军的战斗中，飞速成长。
这一点，在一份份详细的作战报告中，以及体现出来了。
而要做到这种程度，靠着充沛的炮火是难以做到的。
必然是，那些看上去严重缺乏经验的土八路新兵部队，都经过了一定时间的军事训练，掌握了基本的军事技能。
以及。
土八路基层军官，素质非常不错。
才能如此迅速的达成部队的成长成熟。
“八嘎··”
局势似乎非常不妙，让冈部直三郎忍不住怒骂一声。
“报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参谋跑了过来，对着岗部直三郎说道：
“二十九旅团已拿下老石村阵地。”
“哟西。”
岗部直三郎顿时大喜。
文县战斗，他一直有在关注。
老石村阵地，是土八路据守文县最重要的阵地之一，也是对方迫击炮群最活跃的地区。
前十天，大多数蝗军的攻势，都是被来自这里的汹涌炮弹覆盖所打断，最后不得不撤退，而蝗军的远程火炮，面对地形复杂的老石村有些无能为力。
拿下这里，也就意味着，文县战斗进入后期了。
···
“老石村丢了！”
文县，指挥部内氛围有些凝重。
“旅长，我···”
一位头戴绑带的团长，眼睛红红的准备说什么，就被担任文县战役指挥的旅部军官打断：
“这不怪你们。”
“鬼子攻势勐烈，一个联队的鬼子发起集群冲锋，炮群又被鬼子远程重炮压制，而且你们三个团大部分战士都是新兵，缺乏战斗经验，失败很正常。”
“再说了，是我下达撤退命令的。”
如果强守，能守住老石村。
虽然是新部队，但作战意志没那么薄弱，只要等总部直属炮团脱离鬼子炮兵覆盖，重新展开实施火力支援，以及切断进攻老石村的鬼子后续部队就行。
但这样一来，部队伤亡就会增大。
最少，要多伤亡一个营的兵力。
盯着鬼子炮火，面对鬼子一个步兵连队的进攻，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为了一个老石村，没那个必要。
况且，他还有底牌。
“带上伤员，回独立团那边好好修整，顺便去那边的培训班学习学习，充充电。”
“我已经和李云龙说过了。”
“是。”
张了张嘴，哪位团长感受着身上的伤势，其实并不重，本来下意识想拒绝，但听到去独立团那边学习培训，当即同意了。
这可是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