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老二将弯刀往地里一戳,坐在树下呼呼喘气。刘子骥伏在树上,大气不敢喘。透过枝杈,刘子骥猛地看见几十步外,那金毛犬躲在草丛里,露着半个狗头,晶亮一双狗眼正向这边张望呢。刘子骥心中一凉,暗想:“今日要被这畜生坏了事!”隐隐只觉焦躁不安。
不多时,树林中又出来了两个怪物,一个拿着铁叉,一个拿着绳子,这两怪模样和先前两个极为相像,只是皮色微黄,略显得稚嫩,一看便知,与先那两个,还是一个娘生。
三怪一同在树下等了良久,才见“山姑娘”提着灯笼转回来,他摇身一变,回归了山老大模样儿,大声抱怨道:“真他娘晦气,找遍林子也没找见个人毛。我明明引得那小子进来了,还有狗也进来了,我才作法打下‘鬼墙’的,难道‘鬼墙’打漏啦?教他钻出去了?”
拿叉的那个怪物道:“大哥,我们兄弟四人中,你武艺、法术都是最高,你打的‘鬼墙’绝不能漏了,那人和狗一定还躲在林子里。”
山老大叹口气道:“唉!如果天亮还找不到他,那时太阳一照,‘鬼墙’自然消散了,咱们也减了法力,只怕弄不过那‘肥料人’,不行!必须得天亮前结果了他……走!说干就干,咱们齐心协力再去找。”四怪呼喝了几声,振作精神,就一齐往树林里搜寻去了。
刘子骥舒了一口气,他偷听到了此一番谈话后,真是又惊又怒,不由得还有柳暗花明之想。惊怒于这世上果真生有妖怪,而且这妖怪正在打主义要结果自己;柳暗花明是想,如果能躲到天亮,按妖怪所说,太阳一照,“鬼墙”自然消散,便能逃走了。
此时那金毛犬在草丛里伏得久了,便忍耐不得,摇头摆尾,又磨蹭过来。它虽然是畜牲,毕竟通了人性,在哀牢山跟同刘子骥进入神秘光团,穿越到此地后,找不见主人了,便只好跟刘子骥亲近些,见刘子骥躲在树上久不下来,那畜牲也有些心焦,走过来守在树下,竟不走开了。刘子骥原怕这畜牲要坏事的,见它大哗哗往树下一坐,不走了,等于给树上的自己挂了个招牌!刘子骥就急了,他挤眉弄眼,呲牙挥拳,对着那狗好一通威胁,那狗也急了,昂起头,不住的吠叫起来。
狗这么一叫,刘子骥情知不妙,马上想到快逃!那四个怪物却来得好不飞快,还没等他下树逃走,四怪已经连树带狗都围上了。山老大高挑着灯笼,往树上一照,立时欢叫起来:“看见没?躲在树上咧!”众怪哈哈大笑,各持兵器挥舞雀跃,一面喝令刘子骥,令他快快下树。
刘子骥上下不得,又是狼狈又还尴尬,又是害怕又还迷茫,就如同在梦魇里一般。他顷刻急出身汗来,自觉紧张到了极致,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电光火石一闪念,竟有了个模糊的法子,心中反而慢慢安定下来。刘子骥心想:“树是不能随便下的,拖延一刻就是一刻,好歹熬到天亮了,总会有一线转机。”于是硬了头皮,便学着戏文大喝了一声道:“嘟!山老大,你要脸不要!”
那山老大啐口吐沫道:“呸!我怎地不要脸?”
刘子骥听他搭腔,心中一喜,反是假意的愈发怒道:“你枉称武功不凡,法力高强,却在山下变成个女人,来诓骗本大爷,又是撒谎老虎要吃人了,又是你家寨子就在前面不远了……当真十足的一副小丑嘴脸,难道就不怕天下英雄耻笑?”
山老大道:“变化法术,是我本领,老子靠本事吃饭,有何可笑?”
刘子骥哈哈一笑说道:“英雄好汉靠的是真刀真枪,一对一厮杀,血溅当场,死而无悔。卑鄙小人才花言巧语,两面三刀,做这些轻巧诓人的勾当。你既是妖魔,又能变化人形,说明你也有几分仙气,就应该拿些英雄气概出来,明来明去的。何苦搞这猥琐手段,变做女人,招摇撞骗呢?你既然自称武功了得,不如你我二人今日就作回大英雄,放马大战三百回合,生死各按天命,来日江湖上朋友听闻到了,也不失为一段美谈。”
山老大想了想道:“做大英雄好是好,这荒郊野岭地里,却哪儿找马去呢?”
刘子骥听见它有咬钩的意思,沉住了气说道:“这倒也是……却又无妨,你我二人盲斗,一样可以分出高低。”
四怪一齐抬头,看着刘子骥问道:“怎样盲斗?”
刘子骥道:“咱们都闭上眼睛,我说一招武功招式。你也说一招,你的招式来破我的招式,然后我再说一招,又来攻你,你便……”
山老大抢着道:“我便再出一招,直到有人说不出新的招式,或是应付不了,便是输……你若输了……便要怎地?”
“我输了,双手一背,任凭处置!你输了呢?”刘子骥问。
“我输了,放你走,再不难为你。”山老大答。
刘子骥趁热打铁一声叫:“听好了,第一招力劈华山,大刀取尔狗头。”
山老大“呀”了一声,双手擎住灯笼向上一架,争道:“举火烧天,老子先横槊架住,接着再出一招横扫千军,打折你小子腰杆。”
刘子骥骑在树上,做个架势,吼道:“马跃檀溪,我提马这么一纵,你兵器离我下腹还有三寸,空了。你再吃我这一招脑后摘瓜,我反手这么一刀,取尔颈项。”
山老大脖子一缩,灯笼上挑,叫道:“乌龟缩头躲了。还你一招引蛇出洞,要刺穿了你的左胁。”
刘子骥单手画弧,叱道:“海底捞月将你兵器撩开。紧跟一招,清风拂面,斩你面门。你必回槊来挡我,我再翻手一招,‘滚龙斩,’你顾头不顾腚,已经被我斩为两段了。”
四怪都“啊!”了一声。山老大灯笼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乎百思不得其解,似乎又是在琢磨被斩为两截的滋味。想了一会儿,山老大站起身说道:“这招‘滚龙斩,’我想来想去想不清路数,你再将这招‘滚龙斩’的路数,细细讲来,待我慢慢儿想想,看我输的冤是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