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有坐专车回去, 而是先坐列车,然后再中间转乘,正好赶上假期,车站里多得是你和席巴那样的小情侣, 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那些恋人们的脸上都带着幸福甜腻的笑容, 你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 席巴刚从车站内的便利店回来,手里多出一瓶热牛奶还有一瓶冰水。
显而易见的, 那瓶热牛奶是给你准备的,你从他手中接过那瓶热牛奶, 你现在还不打算喝, 正好可以用来暖手,你用双手包裹住这瓶牛奶, 从掌心汲取温暖。
席巴问:“手很冷?”
“稍微有点。”你简短地回答,席巴便主动牵过你的双手,包裹在他的手掌心,但是因为动作有些僵硬, 不像是男友帮忙暖手,更像是铐住犯人, 你忍不住幽幽地问:“难道我是什么犯人吗?”
“什么?”席巴一开始还没懂你的意思,然后转过头一看你别扭的姿势,他忽然就明白了, 然后唇角上扬,“抱歉,但你不是犯人。”
你们要乘坐的那辆列车将在五分钟后到站, 差不多该去排队了, 你想着, 抽回手,把热牛奶揣在单肩包里,你这次回去没带什么东西,只背了一个单肩包,反正洗漱用品换洗衣物那边都有。
闸机口开放验票,队伍也逐渐变得拥挤,前面的人慢吞吞地前进,你们也只能慢吞吞地跟在后面,验票成功,通过闸机口。
上了一天课的你其实现在就有点疲惫了,等到了列车上你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那是个靠窗的位置,你特意挑的这个位置,席巴的位置就在你旁边。
你几乎是一落座就哈切连天,你调整一下姿势,把戴在头上的毛绒帽子往下拉一点正好遮住你的眼睛,然后双手环胸,脑袋有些歪斜地进入梦乡。
列车才出发没多久你就睡着了,席巴转过头就看见你熟睡的侧脸,他伸出手拨开你侧脸的碎发,指腹轻柔地摩挲你的脸颊。
就是这样美丽的,无害的外表下,实际上潜藏着足以毁灭人类社会的可怕力量。
其实早在你刚来到揍敌客家没多久,可能是你到揍敌客两个月的时候,席巴就在那次召开的家庭会议上看到关于你的能力的分析报告,其中包括了对你目前拥有的实力分析,除此之外还有关于你的能力的猜想,其中就有一条。
——如果对世界抱有十足的恶意,甚至可能导致世界的崩溃。
这其实是很夸张的说法了,至少席巴当初在看到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夸张,真的能够凭一己之力毁灭世界吗?那这个世界该有多脆弱啊。
可是伴随着和你的相处,还有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泄露的信息,席巴逐渐觉得当初那份文件上的假设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可是又那么天真单纯的你,果然还是需要揍敌客的保护啊……
你的脑袋往席巴的那个方向倾斜,你呼出的温热气息擦过他的手背,他索性让你的脑袋靠在他的肩头,还有几站你们就要下车转乘了,但是看你这副样子估计等到下车都还是迷迷糊糊的,于是他给管家发了条消息,让他们来中转站接你们。
半梦半醒之间你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你问:“我们到了吗?”
“还要稍微再等一会,等等要下车了我会叫你的。”
闻言,你才又缓缓睡去,你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缓。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列车到达你们的目的站了,席巴这才拍拍你的肩膀,“该醒醒了。”
你嘟哝了一声,然后才醒来,也在这一站下车的其他乘客也都陆陆续续起身,席巴先站了起来帮你提着单肩包,另外一只手握住你的手掌,这时候列车停下了,他走前头在人群中给你开路。
一下车冷空气扑面而来,还好你下车前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围上围巾,绕着脖子围了好几圈,你的下半张脸都藏在围巾后面,“真没想到这里更冷,你真的不冷吗?”
席巴何止是不冷,他明明穿得比你少体温还是比你高,简直就是个移动的火炉。
“还好,不是很冷。”瞧见你的帽子戴得歪七扭八的,他又帮你调整帽子的角度。
“我的帽子歪了吗?该不会很奇怪吧?”说着,你的手掌搭上帽子顶,你的帽子顶部还有一层软乎的毛,摸起来手感毛茸茸的。
“没有歪得很夸张,不奇怪。”席巴又说,“我们不转车了,我直接让管家来这个中转站接我们。”
“……那也行吧,那我们就去窗口把剩下的车票退掉吧。”你在口袋里翻找,找到你那张车票,“你的车票呢?”
席巴手里多出一张车票,那是他的车票,你抽走车票,总之还是先坐电梯下去吧,外面真是怪冷的,尽管你围了围巾,冷风还是不住地往你衣领口里跑,你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你嘴里重复地说着,“走啦走啦。”
乘坐电梯下去,你的目标很明确,直奔窗口去退票,服务速度很快,不出几分钟就退票成功了。
“管家到了吗?”
“还要一会,再等等吧。”
你因为刚才一上车就睡觉,在睡觉前你还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了,现在你终于想起来取消飞行模式,结果就是消息提示音响个不停,提示音加震动,你的手机就像是在发癫一样,你点开那几十条的消息,大部分都是讨论群内的消息。
“有人找你?”
“不是,是群里的消息,看,她们出去聚餐了。”你点开寝室其他三人的合照,没想到原本要参加演讲比赛的克莱尔也抽空和其他两人出去聚餐了。
“本来你也计划和她们一起去聚餐的吗?”席巴问,“我是不是打乱你的计划了?”
虽然是这么问的,但他脸上可没有多少歉意,他本身就不喜欢你和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只是你看起来和那几个室友相处得确实很好,而且你的那些室友都还算是聪明的,至少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这也是他能够容忍她们继续和你相处的重要原因。
“你已经打乱了,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瞥了他一眼,佯装生气的样子,“算了,我也确实很久没有回去了,其他人是不是都很想我呢?”
“想啊,母亲父亲他们都有在念叨你,我有时候也会听见一些管家在打听你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不是你发现自己被窃听的事情,或许你真的会把揍敌客当成自己的家吧?因为那里的人对你的关心你是能够感受到的,只是很可惜,你还是发现了真相。
当你和席巴手牵手走出车站的时候你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新的记忆碎片,那也是个冬天,你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出车站,站在大门口四处张望,应该是在等谁来接你,你的直觉告诉你来接你的应该是你的父母,这个记忆碎片的画面有限,你并没有看到自己父母的长相,这不免让你有些失望。
管家将车停在距离车站出口的不远处路边,你和席巴走到车边,管家还向你问好,“西芙小姐,欢迎您回家。”
你也对那位管家点头示意,旋即又坐入车后座,系好安全带,从车站去往揍敌客家的路和以往的路线不同,中间还会穿过郊区,到达揍敌客家大门口已经是几十分钟后的事情了,还得穿过试练之门,然后爬山路走到主宅。
还真是翻山越岭才能回到家啊。
主宅灯火通明,尤其是入口大厅处,几乎所有灯都点亮了,就连屋檐下的吊灯也是亮着的,你瞧见站在门口的凯瑟和桀诺,还有另外一边在对你笑眯眯打招呼的杰格,他说:“学校很好玩吧?我看你都不愿意回家了。”
以前的你只会觉得爱笑的杰格很平易近人,可是现在看来,他的笑容更像是一种伪装,如同假面一般覆盖在他的脸上,让你捉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他是否从一开始,把你从黑暗大陆带回来,不对,甚至是更早以前,在那艘载着探险者的船只靠岸的时候,在他拨开迷雾看到你的身影时,在他意识到你的能力有多么强大的时候,你就已经进入了他的圈套。
对于杰格的调侃,你只是笑了笑,“学校确实很好玩,但我还是应该回来一趟,嗯……不能冷落你们太久了不是吗?”
杰格哈哈大笑,“你也知道是在冷落我们啊,好吧,看在你很有自知之明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
“现在可以进去了吗?外面真的很冷啊。”他们难道都感觉不到冷吗?本来出了车站就很冷,车辆驶入深山内,气温更是骤降,好在主宅里面开着充足的暖气,你待了一会就把围巾给摘下来了,不然你真是要出一身汗了。
管家说:“晚餐已经准备好,可以用餐了。”
你一路上也没吃什么东西,一开始是真的没什么胃口,到后面就是冻得都感受不到饥饿了。
晚餐期间凯瑟也会偶尔问一问你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但你知道他们关注的重点从来都不是你的校园生活,他们只不过是想要通过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试探你现在的真实想法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后你回答问题之前都会思考几秒,还好是在餐桌上这么问,你可以装作自己还在咀嚼晚餐,他们也不会为此怀疑你。
“打乱你和室友的计划真的很抱歉,接下来几天席巴都有空,你们正好可以出去玩,来一个短途旅游怎么样?”凯瑟问道。
短途旅游啊……你对此的兴致不是很高,毕竟你现在心里藏着事,和席巴相处得越久他就越有可能发现你的逃跑计划,到时候就很糟糕了。
“我正在在考虑中。”你嘴上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完全没有考虑过。
这顿气氛沉闷的晚餐终于在一个小时后结束了,你虽然填饱了肚子,但是心里依旧空荡荡的。
你的房间都有人定期打扫的,所以尽管你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但书桌还有其他家具都是纤尘不染的,就连床单被套也换了一套新的。
换做是以前的你晚餐过后应该还会去娱乐室玩一会的,但你现在显然没有这个心情,不过如果表现出太多的不同,其他人或许会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们都是很仔细谨慎的人。
所以你还是按照自己以前的习惯前往娱乐室,途经长廊,你无意之间瞥向落地窗外,瞧见屋外的天空中不知何时纷纷扬扬地落下大雪,你停下脚步,临时决定改变自己的目的地,你走了另外一条路,那是通往后山的路,你也顾不得一出门就袭面而来的冷空气,有些欣喜地伸出手接住雪花。
不知不觉间你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而你不知道的是,你离地下实验室的入口越来越近。
你仰起头,有几片雪花落在你的侧脸还有发丝间,这一刻似乎寒冷也是可以接受的。
“西芙?”
那是席巴的声音,你睁开眼睛看过去,席巴正往你这边走,脚步有些急促,“你怎么出来了?”
“我来看雪啊,你看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啊。”你出来的急,都没有带上相机,“啊……我忘记带相机出来了。”
席巴握住你的手,他的眼神朝你身后扫过一眼,那正是地下实验室入口的地方,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他问:“你只是出来看雪的对吗?”
最好不要发现真相,否则他也不确定揍敌客会对你采取什么极端的手段。
你眨了一下眼睛,你的眼睫上也沾着细碎的雪花,逐渐融化成雪水,湿漉漉的。
少年还是太过年轻,还没有学会怎么隐藏自己的心事,你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你看见了席巴眼中的祈祷,浅浅地笑了,“嗯,我只是出来看雪的,能和你一起看初雪真的很幸福啊。”
揍敌客的长辈对于自己的后代太有自信,或者说他们对自己太有信心了,认为他们能够掌控一切,可是爱是难以捉摸,难以控制的东西。
尤其是少年青涩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