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沟里常常有这种小型猴子,蜂猴瘦小的四肢在南瓜上移动,一只爪子耷拉在边缘,手臂上有毒,会放出毒液,从那黑的发亮的眼中看不出意图。
观面上的人都在吃瘪,但南瓜沟没有,这里依旧欣欣向荣,连一颗南瓜也没有少,蜂猴只有一只的话,却也丝毫不惧虎视眈眈的众人。
孙享看向蜿蜒路段对岸的矮山横垣,尸臭来源于南瓜地之下,越过矮山山坡不知是否还有,过了几息,除了那只蜂猴,孙享没能在远处感知到相同的尸毒,他心中想道:
“南瓜沟地下据说埋藏了一尊肉身佛像,但不是太岁肉,是用上百条黑狗的血肉泥塑成的肉塑雕像,那尊肉塑雕像头顶上应该是会凝聚出乌黑色的肉眼珠子,十分诡异,但也能镇邪驱灾,这片南瓜沟就连太阴教的第八大金刚也不敢妄动,想来必是因如此一尊大佛。”
孙享对这些颇有了解,突然细思极恐,尸臭难道是那尊肉身佛像发出来的?又是何人在这南瓜沟地底下布下了一尊大佛。镇压了何物,便不得而知。
吴舵主没看到任何尸体。声音干涩道:
“黑肉戌佛怎会散发出尸臭?”
嗖的一声,南瓜上的蜂猴挥起小爪手臂上挥出一团黑色毒液。
吴舵主甩起袖袍,瞬间一串水流拍打在毒液上,反道而行,将那蜂猴泼的一身,倒在南瓜上咕噜滚了下去。
滚进了茂密的南瓜藤里,南瓜藤以及南瓜边上立即钻出一大片脑袋。
这些蜂猴还活着,吴舵主和宋离施展摩根水法都感应到了土壤下的那尊肉佛,土地内下起了一场雨,雨水浇落在黑肉戌佛的双肩膀上,流向全身。
没有渗透半点进去,两人同样不知这尊肉佛镇压了何物。
只知尸臭是从这身佛像中散发而出,那雨水流落至全身后,缓缓转变为黑色,便是尸毒作祟。
这黑肉戌佛有毒,众人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这也轮不到他们来管。
“走,跟我去县卫兵营。”
吴舵主下令。
宋离与其对视了一眼,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左看右看,但是没见到这里的粗毛大猩猩,兴许是避难去了,或许外出找人。
只要南瓜沟里的南瓜还在,夜里头山坳阴沟里的活邪便不会越过这条界线,外山的邪物还只是勾搭几个活邪,到了内山则有如雨后春笋一般,俯拾即是袒胸露乳的健旺活邪。
朝廷并不提倡邪修,而这些活邪不是流放之人,便是客死他乡之人,定黄县也不管这些人的死活,南关岭的邪物却能从中榨取价值,就像三婆婆的桃园与青牛头骨一样。
黑白不分,只管相应的利益如何分配,昨日还不知有几个流放之人从兵营里逃了出来,趁乱逃了出来也无济于事。
不说众人身后山坡下的南瓜沟,就是俯瞰而下,站在矮山横垣看到的一片怪石嶙峋也不知隐藏了多少危机。
吴舵主的额头上虽然未有冒出冷汗,但也心中发紧,感应到南瓜沟地底下的那尊肉身佛像,在那一刻,漆黑一片之中,黑肉戌佛头顶上的黑珠子正在一颗颗破裂开来。
高有两丈,肤白健美,双掌合十的黑肉戌佛肃穆而立的面庞上正在冒着黑气,很是异常,故此他俩赶紧远离了那块是非之地。
这一尊黑肉戌佛请高僧开光供奉过,佛身圣洁无瑕,就连无根之水落在其表面上也渗透不进,却成了黑水,宋离心中大概有了推算,佛身的佛体金身可能被破了。
他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吴舵主。
“破了……”
吴舵主低声道。
宋离点头,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南瓜沟也要出事了,两人稳定住情绪,吴舵主看向崎岖怪石,得找到城隍庙里的高僧来查看。
但是远处乱石杂草丛生,往前不远,倒是有官兵聚集的兵营扎寨。
他眼神凝重道:
“抓紧点时间,眼下还是去找兵营里的官兵问一下最近在哪里发现了矿藏,争取在日上三竿之前去到北山后山。”
众人看向下方,阔大的石缝杂草中毒蛇蝎子繁多,并在暗中扭扭捏捏,眼神好的一眼能在石缝当中看到一只袖口裸露在外,却只剩下个手腕骨肢。
看那节袖口好似是兵营中流放之人的役服,小心谨慎一点,用上一张神行符,很快,便是无有一只毒蝎有胆子出来袭人,出堂队伍里有几位筑基期修士,他们法器的灵力波动华丽。
再看天上,离地面不远,那只天毒龟的尾端弯翘在龟甲上方,在龟甲上那只三阶的金钱蝎一动不动,但震慑全场蛇蝎,就算有三阶妖兽暗中伺机而动,也得注意下方那只白虎。
张竹怡蹲伏在孙享龟甲后端,紧挨着空间法纹,手持星图羽扇,提防着那只金钱蝎,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尤其是金色蝎尾钩倒刺上的那一抹绿芒,感应到下方的蛇蝎,所以用作警示,孙享头缩进壳内飞行,它最脆弱的地方就是龟头。
但见前面就是官兵兵营,常年安营扎寨驻扎在这里这些官兵对南关岭的地形最为了解,同时也见到了远处忽高忽低的身影,那些官兵立即提高警惕。
“是石河镇的云剑十二堂,还有一只灵龟,一头灵虎。”
一位头戴斗笠,身穿蓝色号衣马甲的官兵说道。
官兵手里拎着一顶牛尾刀,胸衣前上一个兵字,字体黑而醒目,守在军营兵帐前。
帐篷内走出来一个身披戎装武将盔甲的中年人,此人眼神犀利,气场十足,帐篷外的两名官兵立即收回视线,目视前方。那人走出来看到了官兵所说之人,也是眼神微动。
两名官兵皆知此人乃是军中的总兵,总兵修为有高有低,虽然不入品,但这位总兵有筑基期修为,军营帐篷不止眼下这一处,地势较为崎岖,但又还算得上平坦的这十里地内驻扎了数十个军营。
乱石戈壁滩那边来了如此多的修士,引人瞩目,但见到是石河镇的云剑十二堂的吴舵主还有宋总管,这两人总兵认得,便安定了不少。
有这总兵在场,其余官兵接着各司其职,时不时扫上一眼。总兵猜的不错,十二堂的人是来问路的。
吴舵主落地以后,并无显露出舵主的架势,谦卑随和的,用尊敬的语气道:
“总兵大人,最近可有发现新的矿藏,有相应的矿石,我吴某也可以依价收购。”
八十多号人颠簸了一路,这才脚踏实地,皆有所气喘,看着这一幕,总兵就爱与吴舵主这样的人打交道,他收下了上前几步后递来灵石的吴舵主。
“几颗灵石还望收下,叨扰了你这片刻时间,军中近况安然无恙吧?”
吴舵主一本正经的道。
总兵看也没看那几颗灵石收进袋里,道:
“军营中还算安定,这乱逃出去的流放罪犯不是在山野中死于妖兽口中,就是被逮了回来,妖儡家族之人走后更是有知府的人,此事很快就会平息下去。”
总兵说到此处。眼珠子转了转。他与这几人早已相识。任职时尽职尽守,流放罪民挖掘凿矿,视察时他可光明正大的拿上几块矿石塞进自己腰包里,也没人会说,这当苦差唯一好处是能捞点油水,这下子倒是不愁销路了。
总兵略作思索,说道:
“这样,你等且随我到军营帐篷里,再讲矿藏一事。”
瞧了一眼这位总兵的修为,印象中并没有多少精进,时隔一两个月,吴舵主跟着这位总兵进了帐篷。
可以料到这回起码能顺利买下一些矿石,至于能否买下一处小型的矿藏,得等吴舵主出来才知晓。
不多时,吴舵主从帐篷中出来,又是这些总兵沆瀣一气,另外还有两位总兵,顺道一起去收了他们手里头积攒下来的矿石,路程有变。
他们还未到东山,就要去北山,走过这十里地的流放地,土地贫瘠,沙石绊脚,官兵们还有帐篷住,流放只有茅草屋,不小心磕碰一下就会倒塌。
这时候此地驻守的官兵数量要少一些,流放们都去矿场里挖矿凿煤去了,经过一片略显歪扭的茅草屋,路况上距离茅草屋不远,那里正吊着几个人。
似同牲口,被一根根麻绳锁住腰间,身子耷拉在半空之中,这些想必然是从外面抓回来的逃犯。
按照带回来的情况区别对待,披头散发,无力垂着双手,面朝砂石地,饿的动一下都费劲,还算好的,情况恶劣的面朝着天,也只能看天色能否赏口雨水润润喉咙,反过来吊着,饥火烧肠。
一个发丝蓬乱,如此吊着的,正在艰难撑着一口气,腰杆不自然的绷着,时间久了,不适感,酸胀感,最后撕裂的感觉令那人痛不欲生。
劣迹斑斑的枯黄手掌攥着那腰间的铁绳,艰难让身子挺直,孙享一一扫过这些逃犯,那披头散发的身上灰白粗麻衣衫上粘着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