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鑫的话,实在让李方海不知道,该不该把亭雨的事情说出来。
李方海心中不仅仅是自责,因为陈鑫变成这样,也可能是受了他的影响。
但更多的是愤怒,对那些外门弟子的愤怒。
最终,李方海在心中的万般纠结之下,用比较委婉的方式说出来。
“店长。”
陈鑫改正道:“还叫什么店长啊?叫我名字吧。”
李方海点头:“陈鑫,我接下来有两件事要和你说。”
陈鑫憔悴的模样,有了一些生息。
李方海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柳家的家主,也就是柳秋雅,已经死了,你以后不用再培养花魁了。”
陈鑫有些高兴的点了点头:“原来,你都知道了,本来想找机会再告诉你的,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
陈鑫所指的,就是她为柳秋雅培养花魁这件事。
李方海心里也清楚,如果他不知道,陈鑫宁可把这事烂在肚里,也不会说出来。
陈鑫又问:“既然这样的话,那柳家主对亭雨一定会很好吧?”
她越是这样问,李方海就越纠结,该不该把那件事说出来。
李方海颤颤巍巍的从腰后拿出那个花盆,放在陈鑫面前。
陈鑫捧着这个花盆,上面刻着亭雨的名字,眼神瞬间呆滞了。
李方海:“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亭雨在昨晚已经离世了。”
陈鑫失魂落魄,抚摸着花盆上的“亭雨”二字。
养育了亭雨多年的陈鑫,待亭雨视如己出,把他培养成一个花魁,就是希望他能嫁给一个对他好的人。
虽然不是一个血缘关系,抚育亭雨这么多年,没有亲情,也有感情。
到最后,居然是年长者送年少者。
许久,陈鑫终于开口道:“那,柳家主有没有对他好呢?”
陈鑫的声音带着哭腔,被子的一小块部分,也被一滴滴眼泪浸湿。
李方海咬牙切齿,回答道:“并没有,柳秋雅非但没有对亭雨相应的关怀,甚至是,亭雨的死,就是柳秋雅所为!”
回答完这些话的一瞬间,李方海已经在心里咒骂自己无数次了。
陈鑫照顾了亭雨这么多年,怎会忍受自己的孩子不被善待?又怎能承受,自己的孩子在不被善待的情况下死去?
李方海也想撒谎,说柳秋雅对他很好。
可是,如果柳秋雅对亭雨好的话,李方海也不会把亭雨的骨灰带回来了。
所以,李方海不得不说实话,也只能说实话。
但,陈鑫突然叫了一声李方海的名字:“李方海。”
李方海抬头,眼前的一幕,让李方海的内心彻底崩溃了。
陈鑫以泪洗面的模样,仍然流露着笑容。
她极为低沉的说了句:“谢谢你。”
在说完这句话的一刻,一道夕阳,照在陈鑫的脸上,好像是在回光返照。
这一幕,让李方海想起了,当初离开月家的时候,陈鑫收留李方海的那一天。
就是那一天,一道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
那一刻的陈鑫在李方海眼中,仿佛像是划破黑暗,带来光明的救世主。
可是现在,日薄西山,黄昏下的陈鑫,命悬一线,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李方海对自己的无数句咒骂,总和起来就一句话——
你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人。
等李方海走出房子,只留下陈鑫一人。
不,这栋房子,已经没人了。
因为在陈鑫缅怀亭雨的离去时,陈鑫也离去了。
她和亭雨一样,在临终之前,始终保持着笑颜。
李方海左眼眶的裂痕,延长至脸颊的位置,就像泪痕一样,可怖,又让人同情。
这时,月嘉容急急忙忙的在街上寻找着什么。
当他看到不远处的李方海后,快步走上去。
月嘉容脸上的表情极为慌张:“月家怎么了?为什么月家落寞了?”
李方海将月嘉容的手一把推开,恶狠狠的看着他。
“你闭嘴行不行?从一开始就一直在那啰里啰嗦的,有这个闲工夫,不回你的极乐宗,偏要回家看一下,看到月家落寞了,你能怨谁?”
月嘉容有些不知所措:“月元洲……”
“你有没有想过?月家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那个家主!
生前不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只会惹是生非。
直到快死了,都还想让那四个去送死,来试图换取月家的繁荣,这种人除了去死,留在世上干嘛!
我现在才发现,月嘉容你这个人,就是谁对你好,你就相信谁,完全不会考虑对方会不会害你,会不会利用你!
这个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拜托你现实一点行不行!”
李方海对着月嘉容破口大骂。
月嘉容只是呆滞的看着李方海脸上的泪痕,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