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四十一章 记得不记得
不认识？！
短短三个字却似千斤重碾压在孤城心上，难道我们之间早就形同路人了吗？
拖着双脚失了魂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借口醒酒出了龙栖殿，一个人穿梭在陈东宫殿的水榭楼台之间。
“将军请留步。”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气，孤城不敢相信的回头，雪晴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却是那种初次见面的礼仪般的笑容，扎得孤城双眼微痛。
孤城微微颔首，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该怎么称呼眼前的女子，若说不是雪晴，但不仅是相貌，就连走路的姿势，眉眼间的幅度，说话的神，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带着孤城也分不清真假虚实。
“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不动声色的瞧了下四方，虽说无人，但雪晴总觉得不妥，酒宴上，正儿八经看到孤城的时候，说实话，雪晴是有丝动容的，心里无由来泛起的暖意不是假的。
可是对于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来说，以往都是浮云，除开这难缠的感觉，一直在雪晴心底挥舞不去，乘着孤城出了龙栖殿的时刻借口出去逛逛，谢绝了燕瑛的陪同，一直跟随在孤城身后。
“可以。”
怎么会不可以，此刻孤城有很多话想问眼前的女子，想问她是不是雪晴，想问她怎么会从北秦逃了出来，想问她为什么成了陈东的太子妃，想问她，为什么她的眼睛会变成现在这般颜色。
两人一前一后静默的走在陈东皇宫的小路上，蜿蜒的小路不一会将他们带到一座水亭处，两人才放下心来。
“请问….将军是否认识…认识在下？”思考着该怎样措辞才不会惊吓到眼前的人，直觉告诉她，她不想让这个伤心。
“你这是什么话？”隐隐察觉到丝异常，一种不好的预感攀岩上孤城的心脏。
雪晴闻言淡笑一声。“不瞒将军你说，其实在下曾经失去过以往的记忆，所以….”
“你失忆了？！”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孤城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真相就在眼前，眼前的女子十有**就是已然逝去的北秦宠妃。他誓一生守护的公主。
“将军…此话便是认识在下了？”看出孤城的激动，不用他回答。雪晴已是明了，“若是雪晴没有记错的话，将军应该是南梁的使者吧，不知将军能否告诉雪晴…雪晴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孤城几欲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她说她叫雪晴，她真的是雪晴，他用尽一生保护的王，却是物是人非。
现在的她是陈东的太子妃。若是告诉了她真相，她还会像现在这般活得好好的吗？南梁的公主，北秦的宠妃，早就是死去了的人，你要她如何接受的了？
看出孤城的迟疑，雪晴眼神淡了淡。果然不行吗？
“既然将军有难处，雪晴也不强求，告辞。”言罢雪晴起身便要离开，却被孤城一把拉住。
雪晴不悦的回头，就算之前她认识他，不过现在的孤城对于雪晴而言是个完全陌生的人，对于初次见面女性如此大胆。想来放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是件不愉快的事。
“将军….”
之后的话生生卡在雪晴嗓间，滚烫的晶莹**骤然滴落在雪晴回转的脸上，顺着雪晴的脸颊滑落，一滴，两滴，三滴…..
眼前的男子近乎恳求的握住雪晴的手腕，哭得竭撕力抵，没有惊天动人的声响，只是默默的泪淌，但任谁都看得出来男子的悲恸，感受得到男子的灵魂触动。
“别走，就一下，小雪，好不好？”
依靠在雪晴瘦弱的肩膀上，孤城像个小孩子一般将他最无防备的一面展开，尽流露在雪晴面前。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气味，带着淡淡的栀子的味道散入雪晴鼻尖，眼前突然模糊起来。
“你是谁？”等雪晴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漫天的冬雪，朱红的宫殿，一个小女孩高傲的俯视着半跪于地的少年将军。
“在下叶孤城，从今日起便是公主的贴身侍卫。”
叶孤城？！未等雪晴回味过来那句话，那场景的意思，周围又是飞速变化，在醒来的时候雪晴已是身处冰凉的宫殿之中。
“吶，孤城，我只剩下你了，我只有你了。”少女抱着孤城，泪水不断从少女眼中涌出，沁湿了孤城的半边衣裳。
不远处的金丝床上躺着一位穿着华丽的女人，但女人闭上的双眼和冰冷的气息时时刻刻在提醒雪晴那个人已经死了。
本想走近看清床上那人的真容，场景再换，白光闪过，雪晴已是来到高大的城门街头。
一身戎装的孤城意气风，骑着一匹英俊的白马，一如童话中的白马王子。
“孤城，我等你回来。”
“嗯，小雪，等我归来。”等我归来，给你幸福。孤城默默在心中说道，只要这次得胜归来，他必定要向陛下提亲，他要和小雪一生一世不分离。孤城郑重的一直盯着雪晴，似是要把她样子映刻进脑海深处，淡淡的栀子香味飘散进雪晴的鼻翼，带着孤城特有的味道。
一行清泪顺着雪晴的眼角滑落，这边是她和他的过往？！
这么说的话，她是南梁王朝的公主。
那为何她回到了西凉，而祁云却要骗自己？
脑海中无意闪过上次误入西陵王府的娉婷楼所见的画卷，美貌的女子，相似的容貌，动人的传说…..
原本散乱无章的碎片竟是如此轻易串联起来。
原来如此。
本该如此。
她雪晴从来就不是谁的主角，不过是个替代品，不，或许连替代品都不如。怪不得总觉得祁云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我….我为什么会离开南梁？”掩面捂住眼睛，雪晴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软弱，就算是她曾经的骑士也不行。
“您…您记起来了吗？”孤城听到雪晴的话惊异的抬头，透过指缝仍是可见冰蓝色的眼眸中透着的泪水。
“不，只记得一般，记得自己是南梁公主，记得你去出征，记得….记得….”雪晴喃喃的说道，她还记得什么？那躺在床上的女人是谁，为什么想到这儿她会心痛，会难过，会有种想要报仇的感觉？
盯着孤城，既然都知道到这份上了，害怕在多知道些令她震惊的事吗？
“告诉我，我为什么会离开南梁？”
孤城看着雪晴坚定的眼神，无奈的叹口气，“公主，其实你是因为和亲才离开南梁的，就在…就在我出征后不久。”
倒吸口冷气，虽然雪晴在听到孤城答案之前设想过几种方式，没想到真是以和亲出了南梁。
“是嫁到西凉吧。”似是失望的偏过头，什么救命之恩，全是假的，骗子，都是骗子！
“不，不是西凉，是北秦。”不知道雪晴为何会提及西凉，难道在到陈东之前，她一直在西凉？
“你说什么？！”此刻雪晴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原本以为故事应该如此展下去，自己身为南梁公主，和亲到了西凉，神似西凉曾经的那位公主的容貌让她即可被西凉王厌恶，却又被祁云憧憬，带回了西陵王府，某种因缘下失了记忆，活在祁云编制的谎言之中，日复一日，直到永远。
谁知中途竟是还有其他插曲，不，又或者说西凉，陈东的游览才是真正的插曲？
“怎么会这样？”
“是真的公主。”说着孤城看向雪晴，试探性的问道，“难道公主不记得…琅琊了吗？”
“琅琊…..顾..琅琊？！”
惊讶的听到雪晴说出琅琊的全名，孤城苦笑一声，看来连失去记忆也挡不住你的爱。
不是说青梅竹马拥有的回忆应该是最多的吗？即便如此，还是败给了只有短短几年时光的人，呵，孤城，你真是输的一败涂地啊。
“他是谁？”记忆中那个名字曾不停的在脑海中回想，略微只看见一道朦胧的人影，张着嘴在说着什么，他在说什么啊，听不见，雪晴她听不见。
孤城无奈的放下搭在雪晴肩上的双手，“他是….北秦的皇帝，你的和亲对象….”
之后孤城再说什么，雪晴已经听不见了，耳畔不住的回响着他的第一句话，他是北秦的皇帝，北秦的皇帝，北秦的皇帝。
一双琥珀色的明亮双眼灿若繁星，就连明月也暗淡失色，堪称妖孽的面容撅着丝丝笑意。
“爱妃，你是第一个陪朕翻窗出来看夜景的妃子。”
“晴儿，你怪我吗？”
昔日往事烟云逐渐在眼前浮现，温柔的琅琊，冷漠的琅琊，傲娇的琅琊，孤高的琅琊…..我的琅琊！
“三年，爱妃，你要朕等多久？”
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恰好落至嘴角边，温热的顺着唇角沁透进来。
咸的苦涩。
沉浸在回忆中的雪晴，孤城自然没有察觉距离亭台不远处的原木柱身后，一位少年安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