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梁川抬头,透过雨幕看见了顾爸爸站在面前,佣人在后面撑了一把黑伞。
叶梁川浑身已经湿透了,湿透了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雨水顺着黑色的发往下滴,顺着细长的脖颈流落到衣服上。
顾爸爸低头冷冷的睥睨着跪在地上的叶梁川,兀自轻笑了一声,讥讽的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是要做给谁看?”
雨水打的叶梁川有些睁不开眼,略微抬起了头,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顾爸爸,苍白的开口说道:“叔叔,你告诉她在哪里好不好?”
顾爸爸冷冷笑了一声,“你现在有什么资格问她在哪?怜怜要离开海市还不是因为你?”
叶梁川垂着头不说话了,雨好像下得更大了。
“你走吧,你已经对不起我的女儿了,不要再打扰我们家的生活了。”顾爸爸给叶梁川下了最后通牒。
叶梁川看着顾爸爸越走越远的身影,慢慢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
风还在呼啸,像是无声的哀嚎。身上湿淋淋的再加上风,叶梁川浑身发抖,脸色苍白,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身体顺着斜坡往下滚,拐弯处有一颗茂盛的松树,叶梁川重重的砸在了树上,额角瞬间冒出来很多血,叶梁川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最后体力不支的彻底昏了过去。
额角的血还在不停的往下留,雨水打湿血印,流出一条蜿蜒的血迹,顺着斜坡往下流,清澈的雨水中透着红色的血迹,看着很渗人。
叶梁川就这样昏迷在这个拐弯处,因为这是一座独栋别墅,途径的人很少,没有人发现这里躺着一个人。
等到第二天,顾爸爸在去上班的路上发现了叶梁川。
全身已然湿透,脸色苍白像一张纸,汽车开的飞快,顾爸爸隔着车窗冷漠的看了一眼,随后扭开了头。
以叶梁川对顾怜做的事,就值得自己杀他一千次,可是自家女儿走的时候自己答应过她不会去找叶梁川的麻烦。
可是……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
“停车”顾爸爸在后座突然出声,前面的司机吓得急忙踩下了油门。
“倒回去。”顾爸爸接着说。
叶梁川全身蜷缩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经过一夜的蒸发,已经干了不少,额角的伤口已经结痂,呈现出黑紫的样子,看着触目惊心。
司机下来将昏迷不醒的叶梁川扶起半个身子,但是一摸到叶梁川的身子,手立刻就缩了回去,真是冰火两重天。
叶梁川的衣服摸起来冰凉,甚至有的地方冻得,手摸起来都是硬硬的,但是身上却烫的灼人,司机吓得惊呼出声,顾爸爸的眉峰也形成了一道褶皱。
司机吓得手颤颤巍巍的探向叶梁川的鼻息,还好,还有呼吸,司机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先生,这,这要怎么办?”司机看着自家老板,小心翼翼的问道。
“把他带上车吧。”顾爸爸低头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叶梁川,低声说道。
司机起身将叶梁川扶起,拖到了车里,顾爸爸坐在后座看着叶梁川的苍白到极致的脸,想起来之前对他的相信,心里又气又恨,没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那一天。
叶梁川醒来的时候,入目全是白色,恍惚之间叶梁川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堂,轻轻动了动手指,一股撕心裂肺的疼。
叶梁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病房里面,叶梁川想抬起手,但是手上插满了管子,轻轻一抬,血液瞬间倒流回去,染红了整个输液管。
叶梁川又将手轻轻放回去,这时从外面来了一个人,叶梁川看向门口。
“你好,我是顾董的助理,我姓李。”来人斯斯文文的介绍道,“是顾董派我来,他有些话要我转告你。”
叶梁川躺在床上,虚弱的开口:“麻烦你了。”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对方很客气的回道。
“顾董让我转告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在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了,他和顾太太都不想再看到你了,希望你能好自为之。”助理完整的复述着顾爸爸的话。
叶梁川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听完,很长时间的沉默,房间里静成了一幅画,就连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你如果没什么话需要我转达给顾董的,那就先告辞了。”助理礼貌道别。
“你,知道阿怜去哪了吗?”叶梁川颤着声问道。
助理止步,转过身看着病床上的叶梁川,饱含歉意的说道:“我并不知道顾小姐的安排。”
门,打开,又合上。
叶梁川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真的找不到她了?找不到了?像一个被人遗弃的流浪狗,凄凉的站在原地哀嚎着,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看他一眼。
门再一次被打开,沐子言从外面冲进来,对着床上的叶梁川就大声问着:“你怎么回事,这才几天怎么又把自己弄进医院了?”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叶梁川,沐子言的眉头皱了皱,但是声音趋柔,没有之前的僵硬,“你在怎么伤心也要照顾好身体吧,她走了你也不活了吗?”
“子言,我想吃苹果了。”叶梁川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一句。
沐子言显然怔了怔,没从这巨大的跳跃中缓过神,眼睛眨了两下,“你可以下楼帮我买点吗?”
“艹,叶梁川,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沐子言终于反应过来。
“好好好,败给你了,你等着。”沐子言还是屈服了,无奈的说道。
……
“我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这样伺候你?”沐子言边削着皮边抱怨道。
“喏,吃吧。”沐子言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
叶梁川咬了一口,没有她之前的那一个甜,叶梁川低下了眸子,遮盖住眼底的情绪。
“我明天就要回米国了,你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吗?”沐子言看着病床上正吃着苹果的“病美人”担心道。
“没事,我自己可以的。”叶梁川放下手中的苹果,淡淡的回道。
送走沐子言之后,叶梁川看向了桌上的水果刀,从一开始让他买苹果都不是目的,他真的太累了,他太想解脱!
他没有亲人,是顾怜把他从深渊里面拉出来,现在这个人走了,再也找不到了,叶梁川又重新跌回了深渊,可是已经体验过更美的风景,叶梁川又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呢?
“阿怜,你带我走吧。”叶梁川勾了勾唇角,对着空气温柔的说道。
当天夜里,查房的护士发现了病房的门怎么都打不开,试了几次之后,护士拿出钥匙打开门,看到躺在床上的叶梁川,吓得护士尖声大叫了起来。
上次的腕伤还没好,现在的伤口切得更深了,白色的床单浸染上红色,手腕就这样无力的搭在床沿上,但是脸上却带着清浅的笑意。
好在护士发现的早,又在医院里面,抢救的很及时,叶梁川失血过多,但幸运的是捡回来一条命,只是这次的伤口很深,伤到了神经,左手可能永远都抬不起来了。
……
出院那一天,是个大晴天,阳光暖暖的照在叶梁川的身上,真是灿烂的一天。
叶梁川抬头眯着眼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充满温暖和生机,象征着新生。
猛吸了一口气,叶梁川扯了扯唇角,独自提着东西出了医院,背影看起来颓唐落寞。
叶梁川回到家,漠然的扫了一圈空荡荡的房子,最后开始收拾着为数不多的物品,他决定要离开海市了。
离开的前一天,叶梁川去找了何夕。
“我要离开海市了?”
“你的手腕怎么弄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我明天要走了,不知道去哪,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何夕没说话,端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
叶梁川顿了顿接着说:“她还好吗?”
“好啊,怎么不好?没有你在她身边,她好的不行。”何夕放下手里的果汁,直勾勾的盯着叶梁川,特意的强调着。
“那就好,那就好。”叶梁川完全忽略了何夕话里的讽刺,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再给自己一种心理安慰。
“你手腕怎么弄的?”何夕打断了叶梁川的碎碎念,又回到开始的问题上。
手腕上是两道交错的疤痕,红斑黑痕明显的暴露在空气中,狰狞的疤痕看着让人心里感到惊恐。
叶梁川垂眸漫不经心的看了两眼,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淡淡的说道:“算是给她的赔罪礼吧,或许她看到我的这些疤痕心里会好受一点。”
“你这点小伤能够抵消你对她犯下的罪吗?”何夕毫不留情的讽刺着。
叶梁川淡淡的笑了笑,“我知道我犯下了滔天大罪,我对不起他,我也在想老天爷为什么要留我这样的一个人在人间。”
何夕静静的听她说完,很久没说话。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关于她的事情。”
“怜怜她在应国。”何夕朝着叶梁川的背影喊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叶梁川的脚步定在了原处一动不动,沉默了好久才说了一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