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哆嗦着嘴唇,脸色变的苍白无比。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没注意到李世民的神情,注视着铜鼎,若有所思。
老妪姗姗走到少年身边,语气温和地说道,“小郎君,庄子外有几个汉子要来拜访你,说是来求医的。”
“刘婶,人在哪?”少年没有回头,盯着铜鼎看着,目不斜视。
“老婆子将他们带来了,就在院子门口咧。”
少年转过身来,看向几人,眼里闪出一丝惊叹,中间的男子看上去不到三十,相貌豪迈虬髯,眼窝略微凹陷,一双剑眉入鬓,身子挺拔傲立,带着一股温文儒雅的气质。
李世民此时目光无神,脑海全是蝗灾,并没有注意到少年,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内心却大为震撼。
眼前这个少年就是韩神医?
两人不敢相信,虽说岐黄之术乃是小道,但没有十几载的时间是难以有成效的,何况还是能医治气疾的神医。
若是说少年是神医的弟子,两人倒不会怀疑,眼前少年看上去有些稚嫩,眼眸却是炯炯有神,身上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气质,这股气质说不出来,但一眼就能感受到。
“你们是替谁求医的,患的什么病症?”
听到少年询问,长孙无忌见李世民久久没有回应,轻轻推了下。
李世民这才回过神来,入眼处,一位少年正盯着他看,有些不知所以,淡然问道:“小郎君,某前来拜访韩神医,不知韩神医现在在哪?”
少年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们为何来找韩神医?”
未等李世民回答,一旁的长孙无忌回道,“韩神医,吾等是前来求医的。”
长孙无忌这般话看似是在回答,实则是告诉李世民,少年就是孙思邈口中的神医。
纵使李世民心中百般疑惑,但也知晓了眼前少年的身份。
”某是李二郎,是长安城的一个商贾,贱内患有气疾,根据孙思邈老神医指示,前来韩家庄拜访韩神医。“
然后,指着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介绍,“这是某的管家姓房,这位是某的大舅哥姓孙。”
“各位,这里有些嘈杂,我们进屋再聊。”
韩子皓将几人带到正厅,令下人备好茶水,虽然这个院子不是韩子皓居住用的,但基本的案几和茶具都有。
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的案几各自备好了一盏茶,韩子皓的案几前只有一盏热水。
他不习惯喝茶,炒茶、煎茶、煮茶都不习惯,中唐以前盛行的是煮茶,韩子皓曾见过管家备茶,在煮茶时加入葱、姜、橘皮、茱萸等,看的韩子皓眉头紧皱,于他而言,太重口味了。
看着眼前三人品着茶,韩子皓内心一片澎湃,他对唐朝的历史很熟悉,在几人自报身份时,一个猜想在他的脑海跳了出来。
尽管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但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男子,就是那个男人。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专心的品着茶,在外头晒了那么长时间,他们早就渴了。
李世民粗鲁的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接着满上饮尽,不到一会儿,一盏茶就喝完了。
“韩神医,某有一个问题,望如实回答,方才某看见院子里有几个布袋,里面装的都是蝗虫,这些蝗虫从何而来。”说着说着,李世民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蝗虫!长孙无忌二人听闻此话,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韩子皓没有回答,内心思索着,李二郎,姓房,姓孙,见到蝗虫如此急切,他感觉这个猜测又正确了几分。
“还望李郎君谅解,这个问题非同小可,子皓不敢回答,更不敢向隐藏身份的人回答。”
听着少年直白的话语,房玄龄感觉要怀疑人生了,他竟听不懂陛下和这个少年的谈话。
李世民依旧沉着脸,此行的目的早已忘却在脑后了,蝗灾这个词像一块巨石,压的他喘不过气。
“辅机,将我们的身份告诉他!”
长孙无忌看着李世民沉重的表情,身子愣了下,随后向李世民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韩庄主,重新认识下吧,某是齐国公长孙无忌,这位是邢国公房玄龄。”接着看向李世民,叉手行礼,“拜见陛下!”
韩子皓一脸平静的跪坐着,一动不动。
李世民几人盯着他看,许久,韩子皓这才起身,对着几人行礼:“贫道闲云子,拜见圣上、拜见齐国公、拜见粱国公。”
“不必多礼,韩庄主,现在可否告知朕这些蝗虫的来历了吧。”
韩子皓暗自叹气,“禀圣上,院子里的蝗虫都是在地里挖出的,如圣上所想,旱情不久后便是蝗灾。”
“哼,蝗灾,你可知造谣扰乱人心可是大罪!”长孙无忌满脸愤怒,他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有蝗灾。
“齐国公若是不信,可去田地里刨土看看,关于蝗灾,贫道在此之前从未向人说起。”
“够了,不要吵了,”听到两人争执,李世民喝到,他现在十分焦急,要是蝗灾真的来了,届时,大唐便会四起流言,他必须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房玄龄从几人的对话中已经摸清楚了来龙去脉,随即对着韩子皓拱手说道:”方才某在院子里见到几口铜鼎,不知韩庄主是准备做什么的。“
韩子皓脸色十分平静,开口说道:“不愧是房谋杜断,邢国公可谓是一下子就切中要害之处,邢国公可知晓蝗虫可以入药?”
“某听闻过,许多药方上都加入了蝗虫。”
“蝗虫不仅能入药,对于身子不好的人来说,将蝗虫捣碎后的蝗虫粉加入粥里,对身体有很大的益处。”
听闻此话,李世民和房玄龄对视了一眼,“韩庄主,蝗虫可以当作食物?”李世民面露一丝喜色,不仅是因为这话,更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既然神医亲口说出吃蝗虫有益于身子,那……
韩子皓见李世民的脸色阴转晴,哪还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依旧平静的说道:“蝗虫确实可以当作吃食,比一般的食物更有营养,但是”在几人的注视下,他沉默了片刻。
“但是蝗灾里的蝗虫是不能作为食物的,一旦蝗虫密集起来,它们的身体便会散发一种毒气,是无法食用的。”
“请韩庄主告知,朕该如何应对这次的蝗灾,”韩子皓话音刚落,李世民立刻起身,对着他拱手行礼。
李世民只觉得眼前少年愈发高深,无论谈到什么都是一脸平静,想必胸有成竹,已有解决的方法。
李世民这一拜可把韩子皓吓了一跳,韩子皓的脸色不再平静,显现出一丝慌乱,堂堂大唐皇帝,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的唐太宗李世民居然对他行礼,纵使他刻意的保持平静,此时却平静不下来。
韩子皓立即起身行礼,急忙说道:“贫道当不得圣上这般做法,贫道有两策,其一,可将大量鸡鸭放入地里,蝗虫将成为果腹之物。”
说着,咳了一下,“但此策多为预防,贫道猜测,半月左右,蝗灾就会来临,故只能使用另外一策。”
“还请韩庄主快快告知朕。“
未等韩子皓说出,李世民已经忍不住打断他说的话,韩子皓见状只是淡淡笑了下,他理解李世民的急切心情,但他此刻的身份是道士,必须装作平静。
“贫道这就道来,其二就是用篝火灭杀,蝗虫在幼虫期间,会一直在地里啃食植株,若将幼虫密集处放火焚烧,将很好的遏制蝗灾,此策有一个坏处,就是会使粮食减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