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降落之后,又换乘了车辆。几经周折,确定不会被跟踪,车队这才驶进了影堂的秘密根据地。
下了车,还没等崔一飞喘口气,只见崔文柏身边的亲信崔锐过来了。
“少堂主,老堂主让你过去见他!”崔锐说到这里,又看向冷辉和他身边的女子,接道:“还有冷少和冷少的女人请和少堂主一起面见老堂主吧!”
冷辉并没有反对。
毕竟他给影堂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的确应该亲口向老堂主说声抱歉,也该给出一个解决问题的法子。
这次跟影堂齐名的群狼组织都出动了,总得给这场纷争划上一个合理的句点。
南榕对于素昧平生的崔文柏并没有半分见面的兴趣,可是她落入了这些人的手里,一切行动都身不由己。
她被动地跟在冷辉身边,脸色如笼冰霜。
哪怕到这个地步,冷辉仍然不忘安慰她:“我们很快就离开了,不会一直寄人篱下。”
他在国外的各大银行都有账户,就是为了这一天。
从他回国的那一天起,就做好了带着战南榕出国的准备。毕竟云城对于他而言只剩下痛苦的回忆了。
作为曾经穷怕了的冷辉,他决不能再让自己缺钱。更不能再让战南榕因为他缺钱的原因离开他,所以他才在不同的国家分别存了很多钱。
哪怕他在云城做生意,医药公司破产欠下了几十个亿,都没有动用国外账户里的应急资金。
没想到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原本冷辉已经做好了跟战南榕在L城庄园里度过余生的准备,可是遭遇这个意外变故他才明白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也许要想彻底摆脱霍燃,他得想办法远离影堂才行。
影堂固然是他的靠山,但是人多嘴杂容易走漏风声,反倒不如他独自行动保密性更强一些。
冷辉内心戏很丰富,对未来筹划得很遥远也很周全。
但是战南榕只是不屑地冷笑,她从来都没有跟冷辉复合的打算,更不可能跟他一起在国外生活。
三人穿过长长的甬道,转过两个前厅,就走进了装修富丽堂皇的大客厅里面。
满头华发却精神矍铄的崔文柏早就坐在那里,端着古色古香的中式盖碗品茶。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来。
南榕跟崔文柏的目光接触到时,不由微微震颤,对方也同样大感意外。
冷辉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因为眼前这三个人的眼睛非常像。
崔文柏和崔一飞父子俩的眼睛很像,战南榕跟这父子俩的眼睛也很像。
当初冷辉第一眼看到被追杀受伤的崔一飞时,就因为崔一飞拥有一双跟战南榕一模一样的眼睛才拼死救了他。
现在战南榕站到了崔家父子俩的面前,似乎有些机缘巧合的感觉。
崔文柏盯着战南榕看了好久,这对于一位长辈来说是相当失礼的行为。
可是一向深藏不露的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失礼,注视着战南榕的目光里有着明显的惊诧。
“这个女孩……”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再看看战南榕,终于压下了心头的疑惑,转头问冷辉:“就是你从国内带出来的女朋友?”
冷辉微微颔首,答道:“给崔伯父添麻烦了。”
崔文柏摆摆手,表示不必说这些客套话。
他的目光再次转到了战南榕的脸上,迟疑着开口,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叫什么名字?”
南榕厌恶冷辉,连同跟他关系匪浅的人也一并不待见。
但是出于起码的礼貌,她仍淡淡地答道:“战南榕。”
“战……你姓战!”崔文柏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不由自主地向着战南榕走了几步,声音更加激动:“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南榕听崔文柏的语气似乎跟自己老妈认识,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但是自家老妈怎么可能跟崔文柏这种人扯上关系呢!而且看崔文柏激动中隐隐透着期待的神情,似乎并不是跟战芳有仇的样子,倒像是有恩。
不过南榕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老妈曾经在国外留学,难不成那时认识了崔文柏?
“我妈妈叫战芳,你认识我妈妈?”南榕索性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自己老妈的名字,反正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就算她不说,崔文柏也可以问冷辉。
“战芳……”崔文柏又问道:“你有你妈妈的照片吗?”
众人:“……”
原本他们过来是有别的事情商量,没想到见面就讨论战南榕的老妈了。
崔一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笑嘻嘻地问老爸:“爸,你该不会跟冷辉女朋友的老妈有什么旧情吧!”
“没大没小!”崔文柏瞪了儿子一眼,这才记起来今天把他们叫过来商谈的正事。
他轻咳一声,重新落座,然后对三个年轻人说:“你们都坐吧。”
三个人随后坐下,喝了半盏茶的功夫,崔文柏就接收到了战芳的近照。
以他如今的能力,想调查一个知道姓名和住址的人简直太容易了,只是打个电话吩咐一声的事情。
看着照片上的中年女子,崔文柏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失声道:“真是她!”
南榕微张眼睫,很想给老妈打电话问个究竟,可惜她没有手机。
崔文柏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勉强稳了稳神,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冷辉,语气凝重地道:“现在这种情况我们都没有预料到,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冷辉斩钉截铁地说:“我跟榕榕之间有过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我想……”
“我想回国!”战南榕打断了冷辉的话,语气同样坚定没有商量的余地。“我答应不再恨你,但是我无法跟你重新走到一起!”
“榕榕,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冷辉当着崔家父子的面,不顾颜面和自尊,苦苦哀求着战南榕。
南榕不为所动:“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继续纠缠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如果说昨天她还想跟他同归于尽,现在她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没有那么恨他了,但是根本不可能再重新接纳他。
见两个人还要吵,崔文柏赶紧打圆场:“你们先不争吵,可以慢慢商量。”
他边说边冲儿子打了个眼色。
崔一飞顿时会意,起身对冷辉说:“我们刚到这里,舟车劳顿,你还是先陪战小姐去休息吧。”
冷辉知道崔家父子俩可能要单独商量什么事情,跟崔文柏告辞后,就带着战南榕跟在佣人的后面,去了他们的客房。
进了客房,南榕如临大敌:“别碰我!”
冷辉苦笑道:“我什么时候勉强过你?”
南榕只是怒瞪着他不语。
“榕榕,”冷辉双手阖十,虔诚地向她道歉:“上辈子是我做错了……”
“这辈子你若想补偿,就放过我!”南榕打断他的话,冷冷地道。“否则我永远都不原谅你。”
冷辉沉默地看着她,始终不肯答应放她离开。
这时崔铮敲门,说:“少爷,已经把阮小姐送过来了。”
冷辉顿时来了精神,立刻道:“把她押进来!”
阮阮重新见到冷辉,还以为他回心转意,想重新把自己接到他的身边。
可是下一秒她看到了冷辉旁边的战南榕,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她脸上的喜色褪得干干净净,水眸笼起了恐惧。但是她又没有别的出路,只能硬着头皮装傻:“辉,你又把我接回来是有什么话要叮嘱我吗?”
冷辉睇着她,黑眸里满是杀气:“我原本想放你一条生路,可你居然在上辈子害死了榕榕,我不会再饶过你了!”
阮阮听得满头雾水,“什么上辈子?我听不懂哎。”
冷辉懒得跟她废话,他拔出了手枪。
阮阮吓得大叫,双手抱头蹲了下去,嘴里不停地求饶和哀求:“辉,你冷静啊!你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是不是战南榕又在你面前挑唆了什么?她就是想赶尽杀绝,你千万别听她的!辉,求你别这么残忍。想一想你落魄的那三年,是谁一直……”
“闭嘴!”冷辉怒极,对着阮阮开了一枪。
“啊!”阮阮的右手肘中了一枪,鲜血直流,半条手臂废掉了。
南榕瞳孔微震,但她仍然缄默不语。
冷辉将枪塞到了南榕的手里,对她说:“杀了阮阮,我善后!”
阮阮断了一条手臂,正凄厉地惨叫着,听到冷辉的话吓得咽下了叫声。她扑嗵一声跪伏在地上,转头凄惨地哀求战南榕:“榕榕,求你……”
南榕举起枪,对着阮阮的左手肘射了一枪。
“啊!”阮阮又是一声惨叫,她两条手臂都废掉了,疼得浑身打颤,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
南榕又把枪丢还给了冷辉。
冷辉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接过枪之后毫不犹豫地射向阮阮的右膝盖。
阮阮四肢废了三肢,疼得大小便失禁。
空气中弥漫着屎臭尿骚味,再加上阮阮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仿佛人间炼狱一般。
冷辉有洁癖,他不禁微微蹙眉。但他冷酷的黑眸里并没有任何的怜悯,只有对阮阮的痛恨和厌恶丝毫不加遮掩。
想到前世阮阮阳奉阴违,活活拆散了他跟战南榕,又亲手把战南榕推下天台,他就想把阮阮碎尸万段!
“该死的!”他咬牙切齿地痛骂阮阮:“上一世南榕并没有嫁给霍燃,我原本有机会跟她重新在一起,结果全部毁在你的手里了!你死不足惜,我只恨没有早点杀了你!”
阮阮快要疼晕了,根本没有听见冷辉在说什么。
就算她听见了,估计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什么上一世这一世,什么战南榕没有嫁给霍燃?什么她把战南榕推下天台?
阮阮完全不懂他们在讲什么!
毕竟这一世的她根本没有机会亲手设计战南榕的死,她根本没有机会走到那一步。
南榕在旁边听得冷笑不止,这个男人还真会推诿。他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阮阮,以为就能把他洗干净了么!
她见冷辉又递枪过来,让她杀了阮阮,她却冷冷地拒绝:“我嫌脏了手!”
“不用你脏手,我结果了她!”冷辉深觑战南榕一眼,然后举枪瞄向阮阮的脑袋,准备一了百了。
正在地上翻滚的阮阮瞥见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自己的脑袋,吓得都忘记了断肢的疼,赶紧趴在地上求饶:“不要杀我啊!辉,求你看在过去的……”
“别开枪!”开口阻止冷辉的人竟然是战南榕,她冷漠地凝视着狗一般瘫在地上的阮阮,淡淡地道:“就这么送走她未免太便宜了!我上辈子吃过苦,总得让她尝一遍再上路吧!”
冷辉忙点头:“你说得很对!”
“什么?上辈子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啊!”阮阮完全听不懂他俩的话,感觉自己被屏蔽了一般。
冷辉根本懒得看她,更没打算浪费口舌来解释什么。
他叫过来崔铮,指着瘫在地上阮阮:“把她扔到大街上,不允许她乞讨,不允许任何人施舍她,只允许她翻垃圾桶找吃的!”
虽然满屋子屎臭尿骚味,崔铮闻言却亮起了眼睛,兴奋地应道:“我这就去办!”
崔铮叫进来两名影堂的手下,将阮阮拖拽了出去。
由于阮阮失禁搞脏了客房,冷辉又让佣人调换了一间。
等到战南榕跟他去了新客房,终于摆脱了空气中的骚臭味。
“我会派影堂的人一直盯着她,让她尝尽苦楚受尽折磨!”冷辉殷勤地对战南榕表态,道:“等到把她挫磨得差不多,我再送她上路!”
南榕神色淡淡的,回应也淡淡的:“随便你。”
冷辉的眼睛一直粘在她的脸上,片刻舍不得移开半分,此时又粘了过来。“榕榕……”
“别碰我!别靠近我!”南榕如临大敌,始终避他如蛇蝎。
冷辉不禁一阵气馁。
他想起了自己对阮阮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也是“别碰我”!
一个人爱不爱另一个人,身体最诚实。
哪怕他当初奉阮阮为女神,却仍然无法忍受她的亲近。
以前他和战南榕读高中的时候,两人谈恋爱,战南榕并不排斥他的靠近。
可那时的他却太过单纯傲娇,除了偶尔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从没有太过亲密的行为。
等到他欲望苏醒想靠近战南榕的时候,却只换来她的“别碰我”“别靠近我”,怎能不让他心碎。
冷辉很难过,一时间垂眸不语。
南榕知道冷辉傲骄的性格,应该不至于做勉强她的事情。
她有些疲惫地阖起眸子,想小憩一会儿。
这时又传来了敲门声,崔一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冷,你出来一下!”
冷辉勉强打起精神,对战南榕说:“我出去看看,你有什么事情记得叫我。”
南榕仍然不理他,甚至连眼睛的余光也没瞥向他。
她想跟他同归于尽的时候,为了麻痹他可以虚与委蛇。但现在她不想跟他同归于尽了,也懒得再演戏浪费表情。
冷辉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各种冷脸,哪怕数次碰壁也没有丝毫恼怒。
他只希望能慢慢地磨平战南榕的忿恨,让她重新爱上他。
可是冷辉走出去没多一会儿,听到崔一飞的话不由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已经敲定了战芳的身份,她的确是我爸当年的女友,只是我爸跟战南榕的亲子鉴定还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出结果。”崔一飞对着客房的门呶了呶嘴巴,示意冷辉道:“劳驾你帮忙拔两根头发!”
南榕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次没再梦见上辈子的事情。
不知为何她梦见了和霍燃在卤味店里吃猪脚面,他吃得满头大汗却津津有味。
南榕忍不住拿起纸巾帮他擦汗,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吃。”
“因为跟你在一起,所以喜欢吃。”男子觑着她,黑眸里满是溺死人的温柔。
“呃,”南榕头皮一疼,一个机灵睁开了眼睛。
梦里的虚幻彻底消失,她面对的仍然是冷辉。
她发现冷辉竟然拔了自己两根头皮,不由皱起眉头:“你做什么?”
冷辉神色冰冷,隐隐有些灰心丧气。他犹豫了片刻后,如实道:“崔伯父要跟你做亲子鉴定。”
“什么?”南榕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忙翻身坐起。
冷辉先把两根头发交给了等在门外的崔一飞,然后返回房间里,默默地凝视着战南榕。
南榕见他神色不对劲,就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好一会儿,冷辉才说:“就算你是崔文柏的女儿,他也不能阻止我跟你在一起。”
南榕怔了片刻,慢慢明白过来了。
她陪战芳去探监孟振德的时候,两人言谈间就透露出了自己并非孟振德亲生骨肉的事实。
虽然事后南榕询问了战芳关于自己生父的事情,但是战芳含糊其辞,南榕就把自己归类为“父不详”。
可是她从未想到,崔文柏竟然可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老妈怎么可能跟影堂的堂主在一起?这未免太荒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