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榕见缪玦气势汹汹地跑来找自己兴师问罪,有些无语。
“我并没有把霍燃绑在自己的身上,他要去哪里去见什么人,我真的管不着。”她做了个无奈摊手的动作。
缪玦却压根不相信:“如果不是你在霍燃面前挑拨,他怎么可能那么狠的心,坚决不肯见我姐姐最后一面!”
南榕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龙威俱乐部?你连我都能找到,难道你找不到霍燃吗?可你宁愿跑来找我的麻烦,也不敢去他面前找麻烦,可见你就是欺软怕硬!”
一番话驳得缪玦哑口无言。
他仔细想了想,竟然觉得战南榕说的很有道理。没错,他就是欺软怕硬。
其实他更应该去找霍燃兴师问罪的,可惜他连霍燃的身边都靠近不了。
好半天,他才闷声道:“霍燃不允许我靠近他!”
霍燃可能早就料到缪玦会纠缠他,所以命令身边的保镖禁止此人近前。
缪玦找不到霍燃,就算找到了也近不了他的身,一腔怒意无法发泄,就只好跑来找战南榕了。
“看看吧,我没猜错!”南榕叹了口气,接道:“你就是柿子专挑软的捏!有跟我浪费口舌的时间,你还不如去找霍燃。”
看着小伙子迷茫的神情,她又好心地帮他支招:“嗯,你可以先干掉他身边的保镖,再把他抓到你姐姐的病床前,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了。”
缪玦反应过来,战南榕其实就是在调侃他。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垂头丧气地转身走了出去。
没想到出门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你走路撞人都不道歉么!”外面传来了苏婉若的声音。
“谁让你不长眼,没看到小爷心情不好,还不躲远点!”缪玦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对谁都没好声色。
“你……”苏婉若声音拉得很长,显然还有充沛的下文。只是不知为何后面突然卡壳了。
好一会儿,缪玦的声音再度响起,但是没有那么蛮横了,还透着一丝惊讶:“你……”
南榕走出包厢,刚好看到苏婉若跟缪玦面面相窥。
两人的眼神都很惊讶,看样子都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重逢。
南榕突然就记起来了:“噢,婉若姐,你去年救的那个人原来就是这个坏小子啊!”
缪玦反应过来,回头狠狠瞪了战南榕一眼:“谁是坏小子?你才是坏女人!”
骂完了,他感觉这种情况实在尴尬,就赶紧转身跑了。
看着缪玦逃一般不见踪影,南榕笑着对苏婉若打趣道:“缪玦坏小子属纸老虎的,典型的色厉内荏。”
苏婉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就是缪玦啊!”
缪家的少爷在云城可是赫赫有名的二世祖,花名在外多年。
苏婉若还以为他是个油腻的中年人,没想到竟然是自己那晚救的小伙子。
“他为什么找你吵架呢?”苏婉若好奇地问道。
这时韩静走出来了。
“老板,……我走了。”韩静轻声地对战南榕道别。
南榕点点头,顺便问道:“什么时候的飞机?”
“我回去收拾一下,把公寓退租,然后订明天的机票。”韩静说到这里顿了顿,接道:“明天你不必送我了,我自己乘出租车就可以。”
南榕也不勉强:“那好吧。不过你到了那边机场,一定记得给我发条信息报平安。”
“好。”韩静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苏婉若微张眼睫,轻声地问战南榕:“你的保镖辞职了吗?”
“女大不中留,人家要去国外找情郎了。”南榕揶揄了一句,就不再多说。
杜振豪走了过来,关切地问战南榕:“刚才缪玦没对你说一些过激的话吧?”
龙威俱乐部是他的地方,到处都是监控和优秀的拳手,自然不怕缪玦对战南榕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只是如果对方对她言语冒犯,同样也不能轻饶。
南榕轻轻摇首:“没有。他姐姐病危,找霍燃不理,就冲我发作少爷脾气。”
杜振豪冷笑:“惯得他!”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婉若姐,再见。”南榕对苏婉若摆了摆手。
苏婉若虽然还有些话想跟战南榕说,但她突然要走,她也只好挥手告别。
等到战南榕离开,苏婉若打算去化妆室换演出服,杜振豪却拦住了她。
“来我的会客室,有件事情跟你商量。”杜振豪深深睨着她。
苏婉若最受不了他这样深情的眼神,就好像心口被轻轻撞击了一下,酥酥麻麻的,说不清什么感觉。
不过她每次发现自己想入非非的时候都会偷偷狠掐自己一下,提醒自己不许再做梦。
因为她早就没有做梦的资格了!
再说杜振豪一直口口声声拿她当朋友,她可不能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来。
“唔。”她微微垂首,避开了男子幽邃的目光,脸颊却不由自主地发烫。
直到杜振豪转身走到了前面,她才省起来要跟他一起去会客室。
两人进了杜振豪的私人会客室,等她走进来,他就关闭了房门。
苏婉若一怔,不过随即就安静了下来。
如果换成别的男人,她肯定会惊惶无措,担心对方做出对己不利的事情来。
但是对方是杜振豪,就不用半分担心了。
她相信他不会那么做,而且就算他那么做,她也……也没有那么排斥。
“请坐吧,我给你倒杯喝的。”杜振豪指了指皮沙发,然后自己亲手调了两杯鸡尾酒端了过来。
苏婉若在沙发里坐下,脸颊烫烧,心脏如同擂鼓一般跳个不停。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暧昧的感觉挥之不去。
她在风月场混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下男人可能对她存有的想法。
但是如果那个男人是杜振豪,她真的不排斥。
杜振豪递过来一杯鸡尾酒,苏婉若接过后道了声谢。
她可能是太紧张了,为了缓和情绪就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咳咳咳……”她没料到酒液那么烈,不由被呛到了。
杜振豪忙帮她轻轻抚背,嘱咐道:“这酒有点儿烈,需要小口抿。”
等到苏婉若不再咳了,她跟着杜振豪学习如何小口地浅呷品尝。
“这酒挺好的,入喉有点烈,但是细品之后回味绵甜悠长。”苏婉若客观地评价道。
杜振豪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懂酒的。”
苏婉若神色一黯,轻声地道:“毕竟我在夜场混了这么多年,对酒还是有几分熟知的。”
杜振豪忙安慰她:“你也是被生活所迫,况且还要养活一双儿女,这些年实在辛苦你了。”
听着这些宽慰的话,苏婉若眼眶一热,泪水差点儿滴落下来。
她赶紧再次低下头,掩住了眸子里的泪光。
沉默了片刻之后,杜振豪接道:“只是孩子们越来越大了,这种生活对他们的成长不利。你有没有想过,结束这种畸形的躲债生涯。”
苏婉若一愕,随即苦笑:“我不躲债怎么办呢?债主们天天上门闹,怕吓到两个孩子。”
以前在江城的时候,每天债主上门逼债,把两个孩子吓得如同受惊的雏鸟般瑟瑟发抖,让她看了好生心疼。
就是为了给孩子们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她才下定决心逃债。
“每年赚的钱,除了生活费和供两个孩子的花销,剩下的钱我都有存进账户里。”苏婉若看着杜振豪,生怕对方小瞧了自己,解释道:
“每年攒下的钱都用来还债了!虽然我每年还的债务不多,甚至只能用杯水车薪来形容,可我还是坚持尽自己绵薄之力偿还债务。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一直赚钱还债。”
所有存入账户里的钱都会被冻结,由法院来平均分给那些债主们。虽然很微薄,但是她起码做到了问心无愧。
杜振豪微微颔首,眼神和语气都毫不掩饰对她的钦佩:“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奇女子!”
得到了他的肯定,苏婉若内心顿时雀跃起来。
她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只要杜振豪别误会自己是个无赖就行。
杜振豪话锋一转,又问道:“你丈夫焦荣海也每年还债吗?”
提起焦荣海,苏婉若是既烦躁又羞耻,面色尴尬地道:“他是个酒鬼,自顾不暇……没有钱的时候还跟我要钱买酒,有钱也拿去买酒,从来不会还债!”
“他以什么谋生?”杜振豪状似闲聊地问道。
苏婉若隐隐感觉到她跟杜振豪的关系似乎即将突破那层窗户纸,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想突破那层“朋友”的关系了么!
她心里又涩又甜,说不清是憧憬还是忐忑。
好久她才意识到对方仍然在等着自己的回答,这才结结巴巴地说:“他当初大学进修的是美术专业,现在就以此为生。”
当初焦荣海大学选择进修美术,被焦家人全力反对。
却没想到焦家的公司破产之后,焦荣海竟然只能靠着绘画技艺来谋生了。
“有时候在画廊里做枪手,有时候去街头天桥摆摊给人画像,总之就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赚了钱就去买酒喝,把自己灌得烂醉。实在没钱了,就回家跟我要……”提起焦荣海,苏婉若实在无力吐槽了。
杜振豪很认真地听着,偶尔会体贴地给她递一张纸巾。
苏婉若这才觉察自己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其实她很多年都不曾流泪了。因为她老早就知道,泪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可是她却在杜振豪的面前流下了泪水,可能潜意识里认为他比较可靠。
又是久久的沉默,直到苏婉若重新开口:“我该上台演出了。”
“不急。”杜振豪对她说:“我跟经理打过招呼,你今晚的演出时间可能要晚两个小时。”
听问他已经跟经理打过招呼,苏婉若就不再着急工作的事情了。
她垂着眸子,静静地等待着杜振豪开口。她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得到他肯定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她说。
过了片刻,杜振豪果然语重心长地问她:“有没有考虑过结束这种颠沛流离的躲债生活?有没有考虑过结束你跟焦荣海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
苏婉若紧紧咬着唇,好久才惭愧地答道:“我做不到,因为……欠了很多债,多到我这辈子都还不清。”
杜振豪凝视着她,沉声说:“我可以帮你。”
这晚霍燃迟迟未归。
南榕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霍燃接听了,却好一会儿才出声:“马上回去。”
南榕听到他嗓音有些嘶哑,就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又是一阵沉默,似乎听到了男子低低叹息的声音:“缪姝走了,听说她几天前就失明了。”
南榕抿了抿唇,轻声道:“你可以去送她最后一程,我没有意见。”
“我知道你没意见,但我不想去。”霍燃似乎在自言自语般,低低地道:“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她一直不回来就好了。”
如果缪姝一直不回来,起码她在他心里还能保留一个美丽的背影。
可是她回来了,碾碎了她在他心里最后的一点儿美好,只剩满目疮痍。
“不开心吗?”南榕眨了眨眸子,轻声问道:“要不要我去陪你……喝酒?”
“不用!”霍燃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么晚了,你别出来,我马上回家。”
挂了电话,南榕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缪姝在霍燃的心里一直有着特殊的地位,自己从未想过取而代之。
可是直到今晚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在霍燃心里的地位早就超越了缪姝。
缪姝的死给霍燃一定的打击,可是却及不上战南榕的一句话。
南榕要半夜外出陪霍燃喝酒,他立刻就顾不上悲春伤秋了,不允许她出门,还承诺立刻回家。
在他心里,战南榕的安危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包括缪姝。
十几分钟之后,南榕听到了汽车引擎由远而近地停下。
静静的夜里,开车门开阖声,男子沉重的脚步声,都让她温暖而踏实。
霍燃推门而入的时候,问床上的女人:“睡了吗?”
南榕拥被甜笑:“没有。”
“嗯,再等一会儿。”霍燃一边对着她说着,一边脱下外套走向浴室。“如果我洗完澡出来你睡着了,我会叫醒你。”
南榕笑而不答。
浴室里响起了水流声,男子沐浴过后,洗去所有的阴霾和不快,他们夫妻将度过一个浪漫的激情之情。
南榕知道,以后她都不会再纠结霍燃对缪姝的感情是否不可替代。
因为他已经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他更在乎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