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虹带着路清河在一座山脉边缘停了下来。
“路师兄，你看那边！”
燕虹便热情地招呼着路清河往身后一个方向看去，路清河也转过身，只见在巍峨高耸的山脉中，出现了一条宽约三尺的幽暗小道。
“这里便是当地人所说的黑洞了。”
燕虹似乎全然不记得方才发生的波折，笑语盈盈地介绍着，此时已近黄昏，西斜的阳光根本照不进这般狭窄的小道之内，里面昏暗一片。
路清河又往两侧看了一下，这条小道开在两侧高山的中间山谷腹地，但由于本身地基颇高，海拔也有个五六百米的样子。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路清河开口正说到一半，却不料燕虹马上接过他的话茬。
“不错，这就是传说中我焚香谷所扼守的那条必经之路，正是师兄所说的那居功至伟的来源。”
可说完这句话，燕虹自己反倒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路清河也跟着善意地无声而笑。
这南疆与中原之间的地带，坐落着一连串高大挺拔的山脉，山山之间接续而起，算得上一道天堑，可要说这条小道就是必经之路，未免就夸大其词了些。
其他的暂且不说，他和燕虹便是直接御剑从旁边的山头上翻过去的。
所以只要到了能够御物阶段的修行者或者具备飞行能力的鸟兽之类，这些山头的阻隔根本就不是问题。
其次么，路清河虽然在十万大山中呆了有一段时间，但真正探索过的区域不过其中一小片而已。
南疆地域和中原地带相接，说是绵延万里也不止，这中间固然是群山，但这群山又并非水泥砌成的一道城墙，而是高低起伏相间的，中间总会有各种可供通行的低矮峡谷。
路清河之前进入十万大山之中，就是从鸠河镇那里随便走进去的。
“好啦，不跟师兄逗笑了！”燕虹美目弯成新月状，将双手背在身后，左手将右手的手指并住，“想来师兄也能猜得到，有些声名之类的，不过是互相吹捧而已。”
“就好像这条小道，本地附近的世俗中人，还有传言说是什么天雷浩劫劈开的，说的也是有板有眼的。
可实际上相信师兄也能看得出来，这小道之上，是在两山之间的峡谷中开凿出来的。”
路清河微微点头，这条小道两侧壁崖上，确实能够看见劈凿的痕迹，应该也是法宝之类的。
“其实，这也算是一种震慑手段吧，南疆之中的蛮族以武为尊，所以...”
燕虹突然止住了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竟然显露出一丝娇俏可爱来。
符合她的年龄，却和她一贯的气质风格大相径庭。
路清河却是不敢转过头去看她。
他给燕虹的衣物是在进山前随便买的，这里气候炎热，边民们简朴，衣料并不能放得很宽松，路清河自己穿在身上是有些恰到好处的紧身。
他的身量比燕虹要高，原本她穿着也算还好，但她摆出这个背手的姿势来，未免就太显身段了。
“路师兄，我带你进焚香谷吧！”
燕虹脸上不知为何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像是被阳光晒的，又不太像，她眼波流转极快，将莫名的失意瞬间掩盖住。
她是知道的，她愿意给他看！
燕虹在南疆长大，这里民风便是热情而胆大，女子遇见心仪的男子，是可以想办法把对方抓回家的！
“那就麻烦燕师姐了。”
路清河和燕虹再次踏上法宝，朝着不远处的焚香谷飞去。
说来也怪，这焚香谷恰好坐落在四座高大山峰中间的谷地，而这四座山峰却并不和那道群山屏障相连。
两人御剑靠近了焚香谷，马上就有一位焚香谷弟子迎了上来。
“燕师妹，你回宗了！”
这来者是一个女子，年岁看上去三十多，御使着一块圆盾样式的法宝，燕虹连忙赶上前去，和她颇为亲密地叽叽喳喳说了一些话。
“原来如此，竟是青云门的师兄，在下何悦，燕虹师妹这一趟外出，还真是托路师兄照顾了！”
何悦听完燕虹的讲述，敛容作出感激之色，上前对着路清河行礼，也不免多看了几眼。
路清河不敢怠慢，赶忙还礼，“何师姐不必客气，叫我师弟便是，我等正道弟子，出门在外携手互助，本就是理所当然。”
何悦颇为欣赏地又将路清河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又转身看向燕虹的一身男装，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她笑了笑，“路师弟，你快和燕师妹进谷吧，我在这里还有巡查职责在，恕我不能作陪了，不过，我想有燕师妹陪着你，你在我焚香谷应该也不会觉得无趣才是。”
“何师姐说笑了，能游览一番贵谷已是师弟之幸...”
路清河有些招架不住，硬着头皮回应道。
“师姐！”却是燕虹娇嗔一声，拉着何悦的手臂摇了摇，而何悦掩着嘴，对着路清河眨了眨眼睛，笑着道：
“好啦好啦，我就不打趣你们两个了，你们快进去吧...”
燕虹带着路清河降落在山中谷地之后，有些难为情地说着：
“路师兄，何师姐就是那样一个人，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路清河摆手示意，“燕师姐言重了，何师姐热情好客，只让我觉得倍感荣幸。”
燕虹点了点头，转过身，又是笑着说：“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会介意呢。”
一边说着，她将耳边的一缕发丝放在手中捋了捋，轻轻吐气如兰，不知在想什么。
路清河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幕，此时他正往山谷中望去，只见各式各样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其中，其中还间杂着各种颜色鲜艳的花草种植其中，一派井井有条，打理有度的景象。
这四座山脉中间的谷地颇为平整，所以远近建筑的规划也十分恰当，各个建筑群落之间，则是由一种青石板铺就出的道路连接着，看起来有阡陌纵横之感。
他又转头朝着四周山野看去，此时天光尚明，他还能看见四周山脉的一些要紧位置，都修建了阁楼样式的哨塔，想来里面都是和何悦一样的值守弟子。
“贵宗真是名不虚传！”
路清河由衷赞叹出声，相比之下，青云门对整座青云山的掌控就远远不如焚香谷了。
“对了，燕师姐，我冒昧问上一句，除了周围戒备的弟子外，贵宗可还有防备外人入侵的布置，我这样贸然进入，会不会引发什么动静来？”
燕虹听后看了路清河一眼，抿嘴一笑，“路师兄问的可是如贵宗诛仙剑阵那般的防御阵法之类？”
可不等路清河回答，她又直接接着说了下去，“青云门诛仙剑阵之威，在我等修行人士耳中实在如雷贯耳，我虽未亲见，却也曾听师长们偶然提起过几次。”
“可惜，焚香谷却并无这种能够覆盖全宗地域的高绝剑阵之类，要不然也不必派出弟子监察四周情况了。”
燕虹苦笑了一下，只是长得美的人苦笑时，也甚是惹人爱怜。
路清河虽面无表情，可心中也苦笑了一下，看来外人对诛仙剑阵的误解很深。
“可说起来，曾经还有一桩趣事在里面呢。”
燕虹画风一转，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大概一年多以前，一位长老，在谷中推行一种名为灰豚的异兽作为暗哨，埋在墙角隐蔽之处，还在洞中牵引出细绳连在铃铛之上。”
“那灰豚嗅觉和听觉异常灵敏，但凡是有人经过，就会将其惊动，触发细线引起铃铛响动。”
“只是，这等措施很快便废止了。”
“哦，这又是为何？”路清河一脸好奇问道。
“路师兄真想不明白吗？”燕虹皱了皱鼻翼，有些俏皮地反问道，路清河也是轻笑一声。
“不错，正如师兄所想，这灰豚虽敏感，但到底是畜生，埋在洞中如何能分辨出是我谷中弟子还是外来者经过？
再加上天性胆小，但凡有什么扰动都会受惊，所以刚布置好，当天晚上整个谷中就铃声四作，弄得一众弟子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此兽虽灵敏，但对于我等修行者而言，却是鸡肋一般，若有高手入侵，直接御器低空飞行，疾驰而过，等这灰豚反应过来之时，再等到弟子过来查看时，潜入者早已跑到不知何处去了”
燕虹摇了摇头，接着道：“此兽能预警的范围又有限，要在这谷中围满一圈，布置的数量可以说是以千计不止，伺候此兽吃喝，就得耗费门中弟子多少精力。”
“后来我师父说了一句，这种开玩笑似的伎俩也只能哄骗小孩，那吕...那长老这才作罢，从那之后，谷中的弟子才能在晚上睡上一场安稳觉...”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世俗中人总以为我等已是神仙中人，可到底还是只能依靠耳目辨识，想来也不过是掌握了特殊技巧的武者而已。”
路清河听到这话，也不免转头定定地看着燕虹，这女子，当真是心思灵巧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