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

察觉到男人扫过来的目光,顾允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脚趾。

小叔叔他干嘛要看我的jio?

我的jio很好看吗?有脏东西吗?

顾允真不明所以,自己抓着自己脚腕,把脚腕拎到眼前。

方才小叔叔那瞥来的一眼,明明不带丝毫情绪,却让她觉得脚趾的指甲边缘生了痒意,脚趾更紧地蜷缩成珍珠。

好像回到初次见他时,撞进他怀里那刻,也是这般心跳加速,像薄薄的胸腔壁下,住了一窝破壳而出的小鸟。

顾允真暗自嘀咕,最近心率好像不太正常,三天两头就心跳加快,她是不是得准备去做个心率检查?

“哈哈哈哈哈小真真,你提着脚丫子干嘛,这动作别扭死了,很像甄嬛抱着腿坐在沈眉庄的床上诶——”

“没”

她话音刚落,轮到周婷钰一个激动,抓住了她的脚腕,将她脚上的拖鞋扒拉了下来。霎时,她赤裸的右足便这么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灯光之下了。

周婷钰拿着那只拖鞋,惊声。

“真真,你穿错拖鞋了。你怎么穿到小叔叔的鞋子去了?”

顾允真:?

“穿错拖鞋了?你明明说的是黑色那双呀。”

周婷钰:“黑色的有两双,我说的那双新鞋在最底下。”

前几天顾允真漂亮的人字拖被她趿拉坏了一条鞋带,周婷钰说家里有一双新的,让她拿来穿。

她打开鞋柜,看到放在最顶层右侧的黑色拖鞋,没有多想就把它拿下来,套到了自己脚上。

她懊恼,怪不得刚才周循诫会有那一瞥。

明明这双拖鞋尺码很大,她穿着很勉强。

可是这双拖鞋太干净了,干净到连纹路都清晰,无一丝灰尘,干净到她以为是新的。

紧接着她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

被小叔叔踩在脚底的拖鞋都这么干净,他本人岂不是更干净、更清爽?

她隐隐想起昨天不小心撞到他怀里时,闻到的雪松香气,清冽,干爽,宁神。

莫名地,她脸颊发烫。

“那现在怎么办?”顾允真把脚滑出来,赤脚踩在灰砖上。

“小事,小叔叔不会放在心上的。”周婷钰说。

话是这样说,当晚,顾允真下单了个某团跑腿,送了一双新拖鞋过来。

当晚,顾允真用沐浴露把拖鞋给里里外外洗刷一遍,刷到它每一处缝隙都渗满了沐浴露的清香,就差没给拖鞋来个香水浴了。

把拖鞋洗好之后,她打开吹风机,放凉风档,把湿答答的拖鞋吹干。

这一套流程下来,拖鞋无异于返场维修了一遍。

拖鞋吹干后,她溜下楼,打开鞋柜,把拖鞋归为原位。

第二天白天。

随着出国的脚步临近,周婷钰忙着收拾行李,顾允真心不在焉地,连游泳都不想去,打开新电脑把入学信息注册表给填了。

她的专业是新闻传播。

按照入学信息注册表上的通知,顾允真输入微信群号,进了新一届学院大班,并按照群公告要求,把备注改成了籍贯+学号+姓名。

刚进群,学院大群就炸开了锅。

「??妈呀,我没看错吧,刚刚进来了个大美女真真是小咸鱼。」

此消息一出,学院大群像炸开了锅。

「啊?真是那个最美高考生顾允真?啊啊啊啊我看过那个报道,激动死了没想到美女居然跟我一个院啊啊啊啊我要发朋友圈。」

「好像是的。」

「卧槽!!我兄弟听闻,已经哭晕在厕所。他本来可以来北城大读新传的分数,最后去了r大金融,我看他和美女错过,心都要碎了。」

「我兄dei同哭晕。」

「弱弱插一句,你们嘴里的兄弟,不会就是你们自己吧?」

「在,看看美女qaq」

「在,看看美女qaq」

「在,看看美女qaq」

要不说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呢,「看看美女qaq」这条消息一长串带着一长串,很快刷屏了百来条。

顾允真握着手机,弄不准该回复还是不回复。

回复的话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回复,是不是又显得她太高冷?

不过很快,顾允真就没空纠结这回事了。

她主动添加了辅导员微信,辅导员问她愿不愿意在新生晚会当天作为新生代表献唱,顾允真点头应下。

退出和辅导员的聊天界面后,顾允真看着微信添加列表的99+消息,陷入沉思。

这都是都是通过新班群添加她的新同学。

考虑到这都是她的大学同学,她通过了他们。

有第一批就有第二批,消息“99+”的速度快得她划不过来,她不得不把微信里的“通过群添加”选项给关闭了。

有人一加上之后,直接跟她打招呼。

「啊啊啊啊你代表我们学院在新生晚会领唱对吧?妈耶!好期待qaq」

「想看小姐姐上台唱跳,好期待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样看来,她也算这届新生里的“名人”了。

顾允真从小习惯了被别人不断夸好看,她没有漂亮羞耻症。

但她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偶像包袱。

要是新生晚会那天唱歌不好听,岂不是很丢脸?

当年姜知韵女士送她学了十多年的声乐,只是上了高中后忙于高考,对发声肌肉疏于管理和调动。

想到这里,顾允真决定,在距离开学还有一周的这段时间,她要每天练嗓,找回对发声肌肉的控制。

一水儿的夸赞里,还有一些想请她做舞伴的男生,大多数是学长。

「学妹,请问你找舞伴了吗?没找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

「学妹,认识下,当我舞伴呗,绝对让你满意。」

她全都没搭理。

周婷钰晚上回来后瞅了一眼,发表意见:“是学长就对了,这帮老油条看到漂亮学妹就把持不住。

和你同一届的男生都还是新兵蛋子,连女生微信都不敢加。”

周家四合院是个四进院子,第二进院子的厅房原本用于招待贵客,周循诫执掌合泰后,这厅房就被改造成了会议室,供日常办公使用。

厅房原先为三开间,如今最左边一间被辟为等待室,正中央摆着一套舒适低奢的定制沙发,沙发布定期更换,十分干净整洁。

茶几上,放着几只汝窑小青瓷罐,罐内装着名贵茶叶。青瓷罐旁放着白瓷碟,蝶内装着颐源昌的糕饼。

入门的收纳柜中还放有香烟、口香糖、雨伞等物品,任由来客自取。

不过,被周循诫“请”到等待室的客人,总要殚精竭虑应对他的提问,并无心思取用糕点。

右边两间则是周循诫的办公室,一应设施舒适且从简。

此时,周循诫正坐在巨大厚重的紫檀木办公桌后,修长手指轻按太阳穴,嗓音透着冷意。

一旁坐着郑秘书,此时,郑秘书正把手指放到键盘上,听令周循诫示下。

“这份报告洋洋洒洒七八页,都写着要开拓新的增长点,新增长在哪?全部是些空话、套话,打回去,让黄元海重做。”

“小栗总以为他吃高额回扣这件事能瞒住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直接原地撤职。”

“”郑秘书战战兢兢,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动,心中默默为这位小栗总点了根蜡烛。

高额回扣是周循诫的底线,碰不得。一经发现,绝不姑息。

他处理文件十分迅速,不一会儿,便将积压的报告全部看了一轮。

处理完毕后。

周循诫劲瘦的手指摁住太阳穴,唇角带出几分倦懒。

当下正值合泰集团一系列改革深水期,即便回到这里,仍有一堆事务排着队等他处理。

“拨通投资部负责人电话,汇报生命密码工作组进度。”

“让抗肿瘤组的负责人半小时后拨电话给我,汇报新药异环磷酰胺管线的推进进度,进度合适下一步和营销组对接。”

“热门管线产品的市占率做一份报告上来,后天零点前上交。”

就这么短短五分钟,周循诫安排好了这几天集团内部要推进的工作事宜。

他所下命令简洁,逻辑清晰,直击要害。

久而久之,郑秘书也习惯了这位的行事方式。

“是。”

夜渐渐深了,郑秘书暗暗叫苦。

他这位老板身体是铁打的,他可不是,打工人怀念热水澡和温暖被窝。

同时,郑秘书也佩服周循诫的精力和定力。改革逆万人而行,但是周循诫顶住了压力。

他如精密运转、算力超强的计算机,一刻不停。

而在几轮改革之后,周循诫为集团创造的有效利润,让他极大地赢得了集团内部的人望,这也是他能将改革继续深入的根本原因。

郑秘书心想,老板真不是普通人能当的,精力和能力缺一不可,这位精力足,能力够,魄力强,怪不得年纪轻轻能坐上集团最高位。

一个小时后。

“今天就到这里。”周循诫起身,抬起手腕看了眼陀飞轮。

精密的表盘上,仪器指向11:30。

“十点后加班费按照两倍算。今晚你在客房休息。”周循诫拧开一瓶冰水,仰头灌下去。

周家四合院垂花门外的倒座房被改造成了招待客人的房间,按照五星级酒店的水平铺设床品。

“是,谢谢周总。”

郑秘书感激涕零。

话说回来,周循诫体恤下属,在一些细节上做得实在是太到位,以至于让郑秘书生出了“哪怕自己是匹牛马,也要累死累活给周循诫卖力气”的错觉。

周循诫穿过院子,回到后院正房。

进门,打开鞋柜。

淡淡的甜桃味清香荡出,似有若无。

恍如藏了一个汁水丰沛的春天,果园的甜桃粉嫩柔软。

周循诫将目光落在鞋柜右侧的黑色拖鞋上。

那是被顾允真误穿了之后,又悄悄放回去的拖鞋。

不过一瞬,他伸手将左侧深蓝色拖鞋取出,换上。

这深蓝色拖鞋,正是林恒远昨夜为他购置的。

他可不会穿被别人穿过的拖鞋。哪怕洗干净了也不行。

周循诫上楼,正要去健身房。

左侧耳房中传来阵阵歌声,女孩的嗓音清甜柔软,饱满,如荷叶上滚动的露珠。

周循诫迈上楼梯的脚步顿了一瞬,随即朝健身房走去。

一小时后。

男人从健身房出来,浑身汗湿。

一滴汗从他额上滑下,划过他深邃立体的轮廓,一直到他精致锋利的下颌线,随后没入灰色的体能服衣领内。

这座四合院耳房与正房相通,周婷钰住右耳房,顾允真住左耳房。

此刻,右耳房内,周婷钰已呼呼大睡,天打雷劈也不能将她叫醒。

左耳房里,顾允真正对着镜子唱歌。

上台献唱要注意形象管理。她要让面部表情保持一种甜美和谐的状态,不能唱起歌来表情乱飞。

她要把偶像包袱紧紧背住。

就连当天上台要穿的衣服、要化的妆,她都安排好了。

光唱不行,她还设计了几个唱跳动作,拧胯、扭头,转身。

一曲唱毕舞毕,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抛了个媚眼,很满意自己的表情,自我感觉像又甜又酷的小猫。

扭停音响后,顾允真听到“笃笃笃”,房间门响了三下。

什么时候有人敲门?

是不是刚刚没听到?

她抓了下被卷发棒烫得乱七八糟的鬈发,握住门把手正要开门,那门把手却拧不下去,似乎有人从外头按住了。

“是我。”

穿透木门的暗磁男音,像是冰镇过的清酒,清沉舒缓。

顾允真咬唇站在背后,头皮恍如被电一层层扫过,阵阵酥麻。

这种光是听到一句就身体酥了半边的反应,更是她前十八年如白纸一样的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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