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第三片段出现)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安宁静谧,只有墙壁上的钟在滴答地响,指针刚好指向夜晚8点30分。
童雨菱还在自己的岗位埋头苦干着。
指针指向8点40的时候,她抬起头来,伸展着双臂,环视一下寂静无人的周围,随即起身,缓缓走到窗边。
拂面而来的晚风,凉意中带着丝丝清爽,她静静俯瞰着下面的繁华景色,思绪也随着那一阵阵闪烁的灯火开始慢慢飘远。
来这里工作差不多半个月,做得还算惬意。龙澈遵守了他的诺言,不但给她丰厚的酬劳,还安排很多重要项目给她参与和跟进,让她的知识又丰富了不少。
基于他之前几次无厘头的“骚扰”,她每天都带着戒备来上班,渐渐发觉他其实挺规矩的,除了偶尔对她表露关切和一点古怪之外,并没对她做出任何越轨的行为。这让她的戒备心,不知不觉中解除,没再用有色眼光看他。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他真的是个能干冷静的男人,在工作上非常的出色。无论是什么棘手的项目,在他手中总会游刃而解,可以说,他比她认识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优秀,包括……上官以爵。
上官以爵,这四个字,曾经在她心里占据中一席之地,即便是现在,她依然无法忘却。
以前,每每想起,她总会感到一阵揪痛,不过慢慢的,她似乎看开了许多。只是,可惜了自己和龙浩的那段感情。
多少个夜晚,心灵最安宁的时刻,她总会扪心自问,自己对龙浩到底有没有爱,每一次的答案都是很肯定:有!
8个月的真心相处,彼此付出,那点点滴滴,已经成为一个个美好的回忆,越是回想,越是感到幸福。
曾经几次,她冲动得想告诉他,自己其实仍然爱着他,但最后,还是止步了,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厚颜无耻,提出分手的是自己,想要复合的也是自己,他会怎么想?!
心里一声悲怅的叹息,视线开始从地面收回,遥望星空,她才知,今晚的月光是如此的明亮、柔和和宁静。
她不禁想起和他一起上山赏月的情景。在软绵绵的草地上,两人席地而坐,他拥着自己,自己依偎在他宽阔结实的肩膀上,一起数星星。
他指着每一颗星,跟自己解释它们的名字、来历和寿命。他迷信地说,天上每颗星都是我们人类去世后转变而成。他还说,自己和他百年归老后,也会变成无际苍穹中两颗星,永远相伴相随,相互守护,一起闪烁,一起陨落。
“浩,你在那边还好吗?你还在继续建立爱心城堡吗?你还否记得你的诺言,无论是生或死,都会一直紧握住我的手,永不放弃?”凝视着夜空中最闪亮的两颗星星,童雨菱忍不住伤悲地低吟出来,溢满眸眶的泪水开始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依然清楚看到,那两颗星还在幸福地闪耀着闪亮的光芒。
蓦地,一张洁白的纸巾出现在她的面前,把星星挡住了。
童雨菱侧脸,隔着模糊的视线看到那张放大的俊颜,赫然一怔,随即接过纸巾,抹去眼泪,不自在地问:“龙……龙先生,你怎么来了,你几时……到的?”
龙澈注视着她,顷刻后,才道:“我应酬结束,经过这里时看到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心想你还在加班,便上来看看!”
其实,他是从家里来,带了宵夜,想趁机和她共处一番,谁知,却看到她黯然落泪、对着天空思念另一个男人。
童雨菱绽出一抹内敛的笑,边走向座位,边报告:“我差不多忙完了,龙先生先回去吧!”
龙澈跟在她身后,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把她带到旁边的沙发上,“先把宵夜吃了再做。”
童雨菱这才留意到矮几上的摆满一个个盒子,想了想,她婉言拒绝:“我已经吃过晚饭,还不饿!”
“不饿也得吃!我可不能让你因工而伤,万一你饿坏了,请病假或者看医生的,公司损失可大了!”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把东西吃掉,龙澈不惜把自己表现成一个吝啬的老板。
童雨菱呵呵一笑,恭敬不如从命!其实,晚上那份快餐,早就随着她的努力工作而消化掉。现在她还真有点儿饿。
她的狼吞虎咽,让他心疼不已,忍不住道:“下次别加班了,做不完就留到明天再做。”
“那怎么行,我拿了公司的薪水,就该为公司效劳,况且,也不是经常加,偶尔一两次而已!”童雨菱一边嚼着肠粉,一边抬头望他,此刻,她对他完全放下了戒备。
发现她嘴角沾着点儿汁,龙澈不受控制,拿起纸巾准备替她擦。
他的亲昵举动,让童雨菱心头一颤,不自觉地想起龙浩曾经也对她做过这种举动,几乎是瞬间的,她赶紧低下头,避开。
看着搁在半空的纸巾,龙澈心底窜起一股浓浓的失落和惆怅,担心引起她的恐慌,不禁解释:“对不起,我……我……其实,你长得跟我亡妻有点像,特别是神情举止方面,以致我有时忍不住……冒犯了你,我不是有意的,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见他一个劲地道歉,童雨菱心想自己再什么就难免显得小气了,于是,她安慰他:“没……关系,我理解的!”话毕,她把绿豆沙喝完,跟他说声谢谢,然后回到座位上,继续剩下的工作。
龙澈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黑眸烁烁,蓦然悲怅地诉说出来:“她很爱我,一直默默为我付出,可惜,我当时被鬼迷失了心智,给她一次又一次的无止境的伤害,在我看清自己的心,想对她说爱的时候,她却已经离我而去,记忆里再也没有我的存在。”
他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她,见她似乎没反应,继续道:“她是个很坚强的女人,为了爱,她可以很伟大,很隐忍。我们共同的孩子——麟麟,其实起初我是反对他的到来,是她,她不顾一切地保住宝宝,她怀胎十月,我没睁眼看过她,连她生产的时候,我也吝于陪在她的身边给她鼓舞和安慰。尽管我这般无情地待她,她却毫无怨言,依然默默深爱着我,爱着我和她共同拥有的孩子。”
对于他的诉说,童雨菱其实一直在听,同时感到无比的诧异和震撼,她想不到,外表冷漠倨傲的一个男人,竟然会在外人面前剖析自己的内心想法,况且还是在他的下属面前。
他目的何在?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他亡妻,让他情不自禁地说出心里话?又或者……她很想去安慰他,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有保持沉默。
就这样,龙澈自顾诉说,无非都是一些对他亡妻的思念和忏悔,整个过程童雨菱半声不吭,尽量集中精神去做事,到了差不多10点钟,总算完工!
她收拾好东西,对依旧沉浸在悲痛中的龙澈道别一声,还忍不住同情地提醒他早点回去休息,然后提着手袋,准备离开办公室。
龙澈立刻追上:“我送你回去!”
见他这么快恢复过来,童雨菱不由略感困惑,拒绝道:“不用了,我坐的士回去。”
龙澈不理她,快速锁好门,拉她一起走向电梯。
“龙先生,你……真的不用麻烦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陪你儿子,对,陪你儿子!”童雨菱轻微挣扎着。
龙澈放开她,但还是执意要送她回去。童雨菱无奈,摸了摸手袋里准备的短刀,便也由他,她想,就看在他今晚心情不好的份上。
黑色的房车稳步奔跑在宽敞的道路上,龙澈坐在驾驶座,童雨菱坐在他旁边,两人都默不做声,似乎各有所思。
分手的时候,童雨菱礼貌客气地说了声谢谢,转身便去。
龙澈还是一副复杂的神色,一直盯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之外,他才重新启动车子,朝家里驱去……
接下来,龙澈总会有意无意地找时机向童雨菱诉说,还找各种借口向童雨菱示好,可惜,童雨菱似乎心如止水,毫无动容,偶尔她难得同情心泛滥,不受控制地安慰他,但仅止于下属对上司的关心,没有夹杂丁点的私人感情。
不得已,龙澈只好使出最后的武器,走“儿子”路线。
这天早上,童雨菱像往常那样来上班,刚抵达公司楼下时,忽见龙澈缓缓走来,他身边……跟着龙麒麟。
不待童雨菱多想,那个小小身影已经跑到她的身边,嘴里喊出“妈咪”二字!让她顿然一愣。
“妈咪,我是麟麟。”他继续呼唤着,还对童雨菱伸出胖呼呼的两只手。
望着他俊俏可爱的小脸蛋,童雨菱冷艳绝美的容颜绽出一抹淡笑,在他面前缓缓蹲下,“小少爷,你找妈咪是吗?很抱歉,阿姨……不是你妈咪。”
“妈咪,我要妈咪,原谅爹哋!”龙麒麟竟然顺势扑进她的怀里,小身体在她胸前磨蹭着。
童雨菱内心萌发了一股莫名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想搂住他,可是,想到现在是上班时间,担心公司的同事看到而引起议论或指指点点,她便极力压住心底那份无法解释的情怀,准备向龙澈求救。却发现……
“菱菱,我知错了,求你别折磨我了好吗?”龙澈忽然也蹲了下来,拉住童雨菱的手,俊美的容颜布满沉痛和哀伤,深眸尽显忏悔和痛苦。
童雨菱一阵尴尬,一边抽手一边道:“龙先生请您放手,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对了,华威集团今天与我们银行签约,我先回公司了!”
说罢,她心一横,把小麒麟推到他的面前去,缓缓站起,走向大厦,毫无眷恋,倩影在阳光下是那么的优雅、自信和洒脱。
龙澈定定目送着,内心无比的懊恼,最后在儿子的提醒下才渐渐恢复过来,抱起儿子也向大厦内走,一回到办公室,便把童雨菱叫了进来。
童雨菱低垂着头,默默站着,十只手指不知所措地交缠在一起。
龙澈黑眸诡异,复杂地闪烁着,突然出声道歉:“对不起,刚才我又失礼了!”
童雨菱这才抬头,看着他,只是讷讷的笑,没有接话。
龙澈瞧了瞧在一边玩耍的儿子,往下道:“他还小,不明白人类的生死,只知道母亲离开了他,他一直认为母亲抛下他,是因为……我,所以,他一直嚷着要妈咪原谅爹哋……”
是吗?是这样吗?可是,他才这么小,他懂得这些吗?童雨菱不禁怀疑,不过,刚才貌似真的听到他说什么原谅爹哋之类的话。
龙澈一直暗暗留意着童雨菱的表情,又接着道:“雨菱,我有个请求,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
童雨菱先是一愣,才道:“你说吧。”
“我跟你讲过,你长得跟我亡妻,也就是麟麟的母亲……很像,我一直觉得亏欠这孩子,所以……你能否假装一下,当他的母亲?”
“吓?”童雨菱顿时目瞪口呆。
“我知道,这会让你很为难,但你刚才也看到,我实在没办法。他才9个月大就没了母亲,他潜意识里一直记挂着母亲,直到现在差不多2岁,还是念念不忘。”龙澈解释着,满面无奈和抱歉。
童雨菱可是非常的不情愿,想来想去,只能这样拒绝:“对不起,我对当后妈没兴趣!”
龙澈愕然,随即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指,你假装当他妈咪,就是我的亡妻。”
童雨菱一听,更加反感!他这是什么话,要她假装一个死去的人?他老婆泉下有知,会不会半夜来找她算账,指责她霸人老公,抢人儿子?姑且不说这个,还有那些闲言闲语,他儿子叫自己为妈咪,被外面那些同事听到,他们怎么看想?会怎么看自己?不行,绝对的不行!
下定决心,童雨菱吸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拒绝,不料,她还没来得及开头,便被两只小手牢牢圈住大腿:“妈咪,我要妈咪!妈咪!!”
“雨菱,求求你!”龙澈继续发出哀求。
碰上他们父子俩,童雨菱真的没则,最终还是心不由己地答应了。
龙麒麟大呼一声万岁,把她拉弯腰,转眼间就窝在了她的怀里,还主动亲吻她的脸。
童雨菱陡然震慑,内心一阵感动,抱紧他,不受控制地在他小脸上落下细细的吻。
龙澈静静看着,百感交集,心潮起伏,复杂的情感无法形容。他在想,这……是否叫真诚所致,金石为开,自己的苦难日子是不是就要结束了?
接下来,这两父子不知是不是商量好的,不但把童雨菱周中的休闲时间霸占了,就连周末,更是不放过!
刚开始,童雨菱本着同情地心态应付他们,可渐渐的,经过一轮的相处,她对龙麒麟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愫,特别是听到他嘴里传出的那声“妈咪”,她更是说不出的感动,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被触动了,让她不觉忘了自己的初衷,忍不住把他当成真正的儿子对待,享受他对自己的尊敬和孝顺,给自己带来的独特趣味。
这天是周末,家庭日,在龙麒麟的恳求下,一起去游乐园玩。
龙麒麟站在她和龙澈中间,左右牵着龙澈,右手牵着她,左一声爹哋,右一声妈咪,叫得好不甜蜜,俨然一家三口,非常幸福的一家三口。
整个过程,童雨菱像个真正母亲一样,注意力由头到尾都放在龙麒麟身上,生怕一个闪眼,会把他弄丢。害得龙澈开玩笑地说他很妒忌,他吃醋了!
玩累了之后,他们趁着休息时间,买了雪糕来吃。童雨菱小心翼翼地撕着雪糕纸,自己吃的同时,还不忘一边叮嘱麒麟小心点,时不时地替他抹去嘴角的污迹,动作异样的轻柔慈爱。
龙澈静默看着,心里难以形容的感动,他多么希望,这样的画面能够永驻。同时,他不禁唏嘘感叹血缘关系的微妙,她的一切动作,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真实,发在内心。
刚才,他说他吃醋,其实,他是吃儿子的醋,他羡慕儿子能够轻易得到她的疼爱和关注。人心,永远是不足的,刚开始,他只想着先让儿子得到她的爱,可现在,他希望自己也能尽快获得她的爱,一家三口快快乐乐,永不分离。
“先生,太太,您们好,打扰一下!”突然,一道极具礼貌的嗓音打断他的沉思,只见一名笑容可掬的工作人员小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我们游乐园近期内准备搞一个亲子活动,主题是幸福之家,您们不妨参加一下?”
“呃,,其实我们……”童雨菱准备拒绝。
不过,龙澈快她一步,一边用眼神截止她,一边从工作人员小姐手中接过报表,迫不及待地填写起来。
工作人员已经远去,童雨菱忍不住对龙澈抱怨:“你为什么那么霸道,都没问我意见就自作主张。”
龙澈稍愣,随即嘿笑道:“对不起,我……其实我早就想过带麟麟参加这种亲子活动,可惜一直没机会,现在难得有你在,我一时激动,便……便……”
“妈咪,什么是亲子活动?”忽地,龙麒麟爬到童雨菱大腿上,疑问着。
看到他,童雨菱什么怒气和怨气也没了,在他脸颊啄吻一下,细心解释给他听。
龙麒麟全神贯注,一副耐心听讲的样子,最后还似懂非懂地嚷:“我们要加油,要拿冠军!!”
惹来童雨菱的开怀大笑,刚刚萌发的那些不悦也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内心只有浓浓的欣慰和欢喜。
“一家人”欢欢喜喜,直到太阳落山才分离。
日夜穿梭,光阴似箭,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个月。
这天,童雨菱趁着见客完毕,顺便在附近商场逛逛,为下个礼拜的亲子活动买设备。
走着走着,忽见一个陌生妇人行色慌张地跑到她的面前,还清楚叫出她的名字:“雨菱,雨菱啊,你有没有看到麟麟?”
望着眼前的中年贵妇,童雨菱甚感纳闷,她刚才说起麟麟的名字,她是麟麟什么人?于是,童雨菱迟疑地问:“请问您是哪位?您认识我?您是麟麟的什么人?”
中年贵妇一怔,随即回答:“我是麟麟的奶奶,我今天带麟麟来逛商场,把他弄丢了!”
麟麟的奶奶?那就是龙澈的母亲了。还有,她说什么?麟麟不见了?童雨菱暂且按住心里的焦急,赶紧问:“伯母您好,您说麟麟不见了,这到底怎么回事?您慢慢说!”
“我刚才带他到那个玩具店买东西,刚一转眼他就不见了,商店老板跟我说见到他一边喊着妈咪一边跑出去,以为他妈咪也跟着一起来,便没有多想。我一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出来找他,可是找了很久也找不到,却发现了你,我听阿澈和他讲过你的事,我想,他刚才应该是看到你了!”邱雪莲慌忙解释着,忽然抓住童雨菱的手:“怎么办,我把他弄丢,他是阿澈的**,阿澈知道肯定恨死我了。”
看着惊慌失措、几乎要哭的她,疼惜之情在童雨菱心底油然而生,先是镇定地稳住她,安慰着她:“伯母不用急,说不定他只是走开了,他那么小应该不懂搭电梯,肯定还在二楼,来,我们分头去找,十五分钟后,无论找到与否,都回来这里集合!”
接着,两人开始分头寻找,还叫了商场管理员帮忙,报了广播,几乎翻遍了整个商场,所有楼层都找过了,依然不见龙麒麟的人影。
邱雪莲面如死灰,悲伤泪下,痛苦地呢喃:“他不见了,他失踪了,阿澈知道后,肯定很伤心很难过,还有他妈咪,一定更加恨死我了!”
童雨菱的焦急和担忧丝毫不比邱雪莲少,不过,她依然故作淡定,不停安慰着邱雪莲,同时在暗暗祈祷,老爷有眼,保佑龙麒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