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点心

小吴氏越想越害怕,整个人都开始瑟瑟发抖,眼泪滚滚而落。

“婶婶。”

张平泽,张平安两兄弟面面相觑,抓耳挠腮,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那日堂兄被抬回来,听说是和李生在御前打架,受了二十杖,他们齐齐吓了一跳,但也只是诧异,那位李侍卫和自家堂兄都是稳妥之人,怎会忽然打了起来?心里其实并不怎么担心。

御前的人手底下都有分寸,打什么人要真往死里打,而打什么人就是面上卖卖力气,都一清二楚。

陛下当时分明只是为了堵几位相公的嘴,心里并不想真伤了李侍卫和堂兄,殿前司的那些兄弟们也和家兄相熟,打的时候掌着分寸,看着好像皮开肉绽的,挺骇人,其实不过是擦破了些皮肉,连筋骨都没伤到,以他们堂兄的体力和武功,按说应该连修养都用不着的。

结果人被抬回来,当即就吐了口血人事不知,张家人满脸懵懂,殿前司负责执行杖刑的几个弟兄也吓坏了,简直欲哭无泪,语无伦次地道歉,出了一身冷汗,第二日就吓病了两个。

陛下也忙派了御医过来,结果御医一诊治,皮外伤是真没什么,却说什么自家堂兄肝阳上升,脾胃不调,都是一些听起来没什么的病症,结果又说元气损耗过甚,五劳皆伤,若不及时调补,会伤及性命。

当即就把他们吓得冷汗蹭蹭地向外冒,尤其是婶婶,整个人都虚脱了,御医当即就开了补药,更是嘱咐做了好些滋补的汤汤水水,要给堂兄进补。

“哎!”

张平泽看着因为吃了一口粥就脸色铁灰,拼命忍耐的堂兄,简直抓狂。

他连饭都吃不下去,怎么可能喝得下药?

事实上喝了两次药,堂兄每一次都全都吐掉,且看起来到仿佛越发虚弱了一般。

小吴氏哭了半晌,却是又打起精神,令厨房继续给儿子做饭,做菜:“别让几位大厨讲究什么清淡了,先开了胃口再说,李御医不是说过,只要能用得进去饭,身子自然就会好转,我儿子底子好,身体好,只要能吃,很快就能恢复。”

一句话下去,厨房里顿时送来各种菜色。

谢尚同范大厨亲自做了自己的拿手菜,烧鱼和清炖羊排,烧鱼香浓,羊排鲜嫩。

厨房里伺候的小厮简直要被香晕过去,连连赞叹。

范大厨笑了笑,也是颇为自得。

片刻后,小吴氏看着儿子再一次撑着桌子干呕,闭了闭眼,呜咽了声:“不怕,再,再去请旁的大厨。”

张平甫:“……”

他今天有事,没时间耽误。

张平甫摇了摇头,又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鱼。

这鱼肉到没那么难吃。

张平甫稍微嚼了一下就吞咽下去。

小吴氏顿时面露喜色:“看来还是谢厨的手艺……”

话音未落,张平甫没忍住恶心,冲出门去吐了半晌,吐完就发现不好,连头也不敢回,只交代小厮拿了茶水过来漱口清理。

一时间,屋内安安静静,张平甫静静地平复了下自己的难受,叹了口气,回头一看,就见娘亲脸色苍白,摇摇欲坠,虽说没哭,可张平甫登时头痛的更厉害,绞尽脑汁正不知该怎么安抚,却忽然闻到一点甜香味,不禁愣了下:“咦?”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什么味道都闻不到,无论吃什么,都是味如嚼蜡。

这点甜香虽然淡,却让他倏然就感觉到不同,张平甫怔了怔,寻着味道看过去,正见到东边月亮门那儿,有两个丫鬟低声争执,其中一丫鬟手上的食盒倾斜,盖子落地,地上滚出一点点心。

“公子现在要吃些清淡可口的,你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怎么能送过去?竟然还有酒……”

张平甫转身就走了过去,伸手从食盒里摸出块粉红色的糕点填在嘴里,清淡的甜香味瞬间入了喉,入口即化,稍稍有些凉,清亮的气息从喉咙一直通到胃里。

他平日里从不爱吃甜食,此时却是稍稍顿了顿,便接过食盒,拿起里面的点心来吃。

吃的时候,他也没感觉特别好吃,不过就是普通好吃而已,可一吃便仿佛上了瘾,不多时竟把两碟子的点心都吃得干干净净,还有些意犹未尽。

小吴氏和张平泽,张平安两兄弟看得目瞪口呆,半晌,小吴氏不禁大喜,兴奋得脸上都浮起两团晕红:“快,快去让厨房多做些点心。”

这点心不大,一碟不过放着六七块,加起来数量不多,张平甫全吃完了也没多少。

两个丫鬟闻言匆匆就去厨房传话,片刻,张平甫的桌前就堆了好些甜品,各种糕点无数,不光有家里做的,还有现去樊楼,京城各大点心店铺买的。

张平甫:“……”

甜腻的气味一冲,他又有点恶心,忙退开了几步。

小吴氏愣了愣,眼眶又是一红:“这?还是不想吃?”

还是张平泽年轻,反应快:“大哥是不是只想吃刚才那一种,小翠你来,这食盒是哪里送来的?点心是谁做的?”

小吴氏顿时也反应过来,两步过去捉住小翠的肩膀,急声问:“对,你快说说,这点心哪来的?”

别管儿子为什么想吃,总归先让他吃,至于吃了这个依旧吃不下别的,恐怕治标不治本一类的想法,待让儿子把肚子填饱,慢慢再考虑也不迟。

一行人纷乱地去寻吃食,张平甫却是取出食盒里的酒,慢吞吞地品了一杯,接着又是一杯。

张平甫平日端方,往日,一个月里到有半个月要上折子弹劾安国公当值时酗酒无度,今日却是连了五六杯,还是停不下来。

酒里其实带着一点药味,可这药味丝毫不曾影响酒的口感,绵软的,略带一丝甘甜,非常香,与点心不同,入喉微微发热,却是顺顺当当地压下了他几乎要压抑不住的那股子躁气。

“这酒?”

张平甫若有所思,他忽然觉得,总盯着骂赵瑛酗酒,有些过分。

若是赵瑛饮的酒都这般好喝,他会想喝,再正常不过。

“以后不骂了。”

张平甫幽幽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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