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木头心中的一个人

文客已入座,嘈杂声中,他挥着扇坐等着看好戏。

木头站在一旁,双眼专注于楼下被围起来的擂台,心中异常平静。

又该轮到他上场了。

只要打赢别人,就能得到更多的肉,吃得比往常饱,睡得,也还算安稳,可心里总觉得有奇怪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离他远去。

就像是,站在树下的那一刻。

虽在练武,思绪仍在别处,眼睛盯着手上的动作,却仿佛是亲眼目睹一片片的树叶从树上落下。

凋零。

萧瑟。

一旦有了在意的东西,是不是,注定会为它的离开而伤心难过。

树叶枯萎,本是常事,可待在这小小的一方院落里,竟然希望它可以永远停留在树上,永不凋谢。

他抬起头的时候就会想到这些。

文客驯服了他。

在他扑过去的那一刻,毫不留情地给了他当头一棒,顿时血流不止,他想强撑着去咬他最后一口却还是晕倒了。

醒来后。

文客不再是蹲在笼子外看着他,而是坐在了他的身边。

机会来了,他一动就头晕,四肢还不协调,只能慢慢调整。

“吃吧。”

文客推了推早就准备好的食物。

冷了,但丝毫不妨碍他大快朵颐,吃饱后,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再次打量起文客,越看越气,索性朝他龇牙咧嘴示意他再来打一架。

要不是他饿了,不会输得那么狼狈。

不要以为随便一点吃的就可以让他乖乖听话。

“吃完了?”文客看了看空掉的盆,又看了眼用上了手和脚还站不稳的他,嘲笑起来,“翻脸不认人啊,别忘了,是你自己要逃,还打不过我受伤躺在这里。”

他动了动脑袋,想挣脱束缚在头上的白布,无奈裹得太多太紧,不懂用手帮忙的他急得乱晃脑袋。

什么鬼东西。

这里难道还有人?

文客看不下去,怕他伤重不治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好东西,决定伸出手帮忙。

他吓得往后缩,看着文客。

文客放下手里的扇子,翻转双手,示意没有武器了。

他还是不放心。

打了一次还会有下次。

文客坐累了,改蹲着,当着他的面甩了甩手,又来回翻给他看,趁他不注意直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这又是什么鬼?

等他反应过来,文客已经在笑了。

刚才……

木头看着文客发起愣,一脸的迷惑,刚才的那一下并不疼,他到底在笑什么?那些人打他的时候也会笑,和他的不一样。

第二天,他故技重施。

他又被打了。

第三天,文客的手还没伸过来,他就会趁他不注意突然张嘴去咬,玩了一天也没咬到,最后又被摸了脑袋,还顺了毛。

后来,他还是想去咬他,但并不想咬死他。

有朝一日,文客离开了他,他也许不会像失去母狼时那样愤怒,但一定会因为他的离开而痛苦万分。

因为他在意文客。

跟随文客,是他的选择。

与其说是驯服,不如说是被驯服。

文客需要他看家,他也需要文客给的这个家,不必风餐露宿,朝不保夕,日子过得很好。

世上只有一个文客,他对于文客来说应该也是独一无二的。

那他,会因为自己的离去而伤心吗?

“走神了,木头?”文客笑着问,“看来这次,你真的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木头不明白。

他哪里不一样了,除了吃得好睡得好变得更强壮了一点。

还有。

会和人一样走路了。

别的都没变。

文客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留下吗?”

这个,说过了。

要看家。

木头余光看向他等一个新的解释。

文客笑了笑:“你是狼的时候有人性,是人的时候有狼性,我很欣赏,我也不希望你有所改变,因为那样会让你受伤,嗯,你的腿伤是挺严重的,不过,还会有更严重的伤是你还不能理解的,这一次,我也希望你全力以赴。”

木头懵懵懂懂,回头看着文客,不解他到底要他做到什么。

“不要手下留情,这一次你的对手很不一样,你留情,他会要你的命。”文客没了笑意,不是在说笑。

可是,他不想要那个除妖师的命。

木头还在为难,还在犹豫待会的比试要拿出多少的实力。

“怎么了?你不是很讨厌除妖师吗?”文客故意倾着身子问,“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你不想报仇吗?”

报仇,雪恨,他当然想,可比起恨,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他不是狼了,是人了。

木头看了文客一眼沉默不语。

他的心思,文客总能猜对八九分,但这一次,他不会再被人牵着走。

要说讨厌,被卖后,讨厌的就是人,文客也是人,他不讨厌文客,或许吧,他讨厌的其实是对他不好的人。

那么,除妖师,他恨的也是毫无怜悯之心滥杀无辜的那些除妖师。

牢里的那个人和他没有什么关系,非要在众人面前拼个生死,他赢了还会和以前那样开心吗?

找到猎物的喜悦,和如今比试打败对面同样站着的人相比,这种喜悦是一样的吗?

“不想报仇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你觉得我能保你一辈子吗?”这才是文客真正想知道的。

木头攥紧了拳头,忍住莫名其妙冒出的眼泪。

“木头啊木头,我从来不觉得你是榆木脑袋,你比很多人都要聪明,有些道理你迟早会明白的。”文客不说下去,只觉现在的木头比来时可爱多了。

不愧是他独一无二的木头。

前院的鼠妖孤身一人,天天洗澡都掩盖不了他浑身的鼠臭味。

况且。

他身为鼠妖大人诸事繁忙,哪有空天天洗澡,三天两头洗一次也太,没常性了。

吱吱吱,他从来不洗澡,坚持了一百多年了。

抛开被丢进水缸的那次。

还有,被火烧的那次,脸都被熏黑了,不洗洗都看不清鼠妖大人的英武面貌。

除此之外,他都没洗过,吱吱吱,厉害吧。

试问天下谁人能做到?

壮过胆的鼠妖面对眼前三人一狐的注视不知是该找机会逃,还是现在赶紧逃。

“在别人家里杀生不好吧。”刘轩云出声劝了一句。

吱吱吱,是不好,简直是非常不好,鼠妖马上在内心附和。

白絮不以为然:“我觉得这老鼠一点也不怕生,对这熟得很。”

“可惜了。”刘轩云故意道,“要是他能开口说话,给我们带路就好了。”

带路,带什么路?

鼠妖灵光一闪,抓住了活命的机会,可问题来了,他根本不认识这地面上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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