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的眼神滴溜溜的,想再找个借口进去看看。
主要是她怕顾昭禾受伤,那到时候她还是会有责任,而且还更加说不清楚了。
可现在重新进去,又怕顾昭禾比刚才还生气。
打王统领那两巴掌她可是还记着。
啪啪的声音清脆又惊人。
那是什么级别的御林军啊,那可是统领,可是顾昭禾都敢下手。
还让王统领心有忌惮。
如果她真的和蛊女有关……
那好像也不用她担心了,她能保护自己。
如此一想,小宫女又释然了。
她躺回自己外间的床榻上继续值守,再不敢往里一步。
顾昭禾听着外面没动静了,才猛地转身回去把帝尘揪了出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真是快被这个男人气疯了。
相比她的气愤,帝尘却显得很淡定,他冷眼看着她,眼中没有任何情欲,也没有任何欲望。
只是这么平静地、淡淡地看着她。
“我知道啊。”
他的手指甚至还勾连着她的衣襟,怎么看怎么带着一种难言的禁欲系挑逗,但是男人的脸庞太冷静了。
清晰的下颌线犹如刀锋一样,又割裂出俩人之间的距离感。
顾昭禾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这种感觉。
她的心跳好似在猛烈地跳动,但另一方面,又好像只有愤怒。
她纠结而彷徨,也害怕了。
害怕自己还对这个男人有感情。
但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太多东西,尤其是还有一个尚洁,他们之间还有邈邈,哪怕邈邈喜欢她,也不能改变既有的血缘关系。
顾昭禾想了许久,终究没有做声。
她低下了头,安静地把自己衣服穿好,然后静静地躺了下去。
她议案经,帝尘就安静不了了。
他心中无端地有些烦躁。
“我刚刚只是想掩饰你已经休息的事实,衣服凌乱一点会更逼真。”
要真只是简单的解开衣服营造那种已经歇息中慌乱穿衣的感觉,至于在她身子底下动来动去?
至于把她的里衣都要解开一半?
她是讨厌他,但更讨厌他说不清道不明的行为,讨厌他不肯说出自己想法的心!
讨厌他……
偏偏要在她数次下定决心,要在她很努力想要逃离他的时候,还被他伸伸手指,将她勾回来。
可他又偏偏什么都不说。
对他只有那么冷,那么淡的语气。
他什么都没想。
是她想多了。
是她想多了!
顾昭禾不再听他的解释,直接拉过被子把自己的头一盖,睡觉去了。
至于帝尘要去哪里,要不要休息,都和她没关系。
她再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脸了。
她还是要强迫自己,变得心如止水。
就当当初在悬崖那一跳,已经把过去的自己埋葬了。
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不清楚自己来去,只想暂时活下去的人而已。
帝尘看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倒是没有出卖他的意思,但他心里反而更不是滋味了。
因为她在无视他。
这个女人居然在无视他。
“喂!”他轻轻拉了下她被子,但顾昭禾不肯动。
外头还有人值守,他也不敢开口说太多话,只是不知怎么,突然就叹息一声,然后顾昭禾再睁开眼睛,他人就不见了。
她慢慢把身子躺平,被子也扒开,让自己舒缓地透气,然后手指重新落到自己的衣服上,一点点机械性地扯开。
好像他的温度还停留在上面。
烫灼的她的心一片不安。
她不可以在动摇了,她告诉自己,看向空荡荡的房间,不然自己最后的下场一定会和这里一样,都变得空空的。
但人的心空了,那就真的没有奔头了。
她不要做那样的人。
她要自己为自己活出一条路,自己让自己活的精彩。
她不能活在别人的大影响里面,困住自己的一生。
顾昭禾数次提醒自己不要去想他的触觉,可是越想,就容易勾连起所有的过去。
那些她从来不敢轻易回想,但其实一直被压在心底已经和血肉融为一体的过去。
衣服上的带子似乎缠绕成了一个结。
她扯来扯去一直解不开,最终终于恼羞成怒,直接把衣服狠狠一拉,嗤啦一声!
衣服顿时被拽下一块步条。
外头的人听到动静,再次闯了进来。
小宫女点了灯,“圣女……”
她声音很小,生怕再吵到她。
可顾昭禾这会儿确实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自己有没有被人吵到了,她在哭。
抓着那块被撕烂的布条,在哭。
从一开始压抑的小声啜泣,慢慢升高,最后变成惨烈的嚎啕大哭。
她什么形象都不在乎了,反正她对昌国的一切都没有感情。
当初是因为父母的提议才来了这里。
可是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自己前半辈子有那么多虚假的东西,甚至那个一直陪在她身边很久,虽然不是亲生父母,却一直抱着她长大,会温柔喊她囡囡的父母,他们早就死了。
她一辈子都活在算计和阴谋里。
甚至她现在都不知道女皇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但是她在她身上耗费这么多功夫,还说她是实验品,那就一定,不会浪费她这个实验品。
还有帝尘,那个她一再努力克制自己,不再朝他靠近的男人。
终究是也走向了和她越来越远的方向里。
可她分明,她分明……
感受到了他的炽热。
就像他们刚成亲时那样。
那个时候,她以为他们会白头到老的,可到现在却明明白白的不可能了。
他或许在某个瞬间也有点犹豫,但他最终还是放开了她的手,离开了她身边。
如果说和离书是一个阶段的结束,那现在,就在刚刚,她真的经历到了刻骨铭心的分离。
两个人明明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但就是知道回不去了。
他还是选择了尚洁,那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女人。
家人、爱人,甚至那么可爱的邈邈,他们都不在她身边了。
还有田心,她现在甚至都没办法和她取得联系,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还有在繁国的一切人和事,现在在昌国,在这一刻,想起来好像都像一场梦一样虚无,似乎都距离自己好远好远。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自己。
外人的悲欢离合都已经和她无关,她的世界只剩下了悲怆。
为这不知所云的命运,为那刻骨铭心的感情,为那些好不明确的未来。
她哭的撕心裂肺,到最后哭累了也就睡着了,但嘴里却在一直喊爹、娘。
小宫女看了她几眼,好似被这种感情感染了一样,眼睛也酸涩了很多。
一直到她重新关门走出去,顾昭禾才敢喊出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