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兄,你这后腰上怎的还刺了一朵花?”曾文贤盯着顾远后腰的位置,忍笑说道:“顾兄,我倒不知道你原是个如此风雅之人,我还以为像顾兄这样的人就算刺字,也当学当初的岳将军刺个精忠报国……”
曾文贤话未说完,顾远已经穿上衣裳,扭头睨了他一眼,淡然道:“那不是刺上去的,是胎记!”
曾文贤怔了一下,“居然有如此颜色艳丽的胎记?”
也不怪曾文贤惊讶,确实是他身上那朵梅花型的胎记颜色如丹砂一般,艳丽非常。
曾文贤惊讶过后,见顾远已经穿好了衣裳,忙说道:“顾兄,这马车里就咱们两个人,你这么着急穿衣裳干啥,药都还没上呢!”
“先把上衣脱了,我先给你上药,要不你身上这燎泡要是破了,流了血水出来,嫂子该担心了。”曾文贤絮絮叨叨的说道。
他这段时间可没少听妍妹妹说她四嫂如何如何,妍妹妹说起这个四嫂的时候,眼里尽是崇拜和孺慕之情,要是妍妹妹知道她嫂子难过了,她肯定也会难过的。
听到曾文贤这句话,顾远脸上那古井无波的表情微微动了一下,很顺从的又脱掉了衣裳,露出他满是燎泡的后背,还有些血泡已经破了,正往外渗着血水。
曾文贤看着他那破烂不堪的后背,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上一次他冲进火场里的时候,身上也受了不轻的伤,那些烧好了之后,被烧伤的疤痕便留下了。
如今又添新伤……
曾文贤一边咬着牙关给顾远上药,一边叮嘱道:“顾兄,你要是疼了就喊出来。”
可整个上药的过程中,顾远却是一声都没吭,只脸色因为疼痛而苍白了一些,额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M..
一直到曾文贤把他整个后背都上好了药之后,他才掀开眸子看了一眼曾文贤从软塌之下拿出来的药箱,语气淡淡的说道:“曾兄,麻烦你帮我把背上的所有燎泡都挑了,再用纱布给我裹上。”
曾文贤听到他这话,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那么多的燎泡全都挑了,得多疼啊!
“燎泡不挑破,这伤便好不了。待会儿你给我把纱布裹紧一点。”
顾远说完之后,曾文贤反应了过来,“顾兄,你这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你受伤了?”
“嗯。”顾远应了一声,“待会儿到家之后,好劳烦曾兄替我保密此事。”
“行吧!”曾文贤其实也正想着此事要瞒着妍妹妹,他可不想妍妹妹伤心。
而且若是他自己受伤,他大抵也会选择瞒着,免得母亲担心。
只若他受伤,他大约会叫妍妹妹知晓,想到上次他切药的时候切到了手指,妍妹妹那心疼的模样,他顿时觉得心中十分受用。
不知道顾兄叫他保密是只对父母高堂保密,还是连嫂子都要保密。
若是顾兄没对嫂子保密,嫂子跟妍妹妹的关系一惯便好,不知道嫂子若是知晓了会不会告诉妍妹妹。
若是妍妹妹知道了定然担心心疼,他不想妍妹妹担心别的男人,哪怕这是她亲哥哥。
顾远完全不知道曾文贤一边帮他挑燎泡上药的时候,一边还这么多的小心思,只觉得背上上药的力道时轻时重。
他忍耐力算是好的,可也在曾文贤的力道之下,好几次痛得倒抽冷气。
等曾文贤给他裹上纱布之后,他穿上衣裳,古井无波的黑眸睨了曾文贤一眼,问道:“曾兄方才可是在想钦差大人的事情?”
“啊?”曾文贤愣了一下。
他没有啊,他在想妍妹妹的事情。
虽然钦差大人如此夺人功劳的事情,最开始是让他有些不忿,但是他也知道,这官场上自古便是如此。
有功劳是顶头上司的,有罪过便是
谁让他们这些人出身贫寒呢?
哪怕是像顾兄一样在乡试中一举拔得头筹,夺得解元,崭露头角,也逃不过这定律。
但他此时肯定不能将他心中所想告诉顾远,毕竟他和妍妹妹的事情还没有禀明父母,不可如此唐突。
所以,他连忙握紧了拳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应道:“是啊,我原本以为陛下挑出来的钦差大人是个好官。
谁知竟也如此,自己不用心查也就算了,顾兄你查出来了,竟然还抢功,简直不要脸!”
顾远黑幽幽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听说自从你在上次痨病爆发之时帮忙救治病人之后,慈济堂的陶掌柜就叫你去慈济堂帮忙了。
舍妹顾妍在慈济堂做学徒,已经有一段日子不曾回家了,不知她在慈济堂可好?”
曾文贤看着顾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脑子一时之间没有转过来,这不刚才还在说钦差大人的事情吗?
怎么话题一转就到了妍妹妹身上了。
他脑子还没跟上,嘴就已经先行一步了,“顾兄你放心吧,妍妹妹很好,今日掌柜的给我们放假,想必这会儿妍妹妹已经回家了。”
要不然他也不能在半路上遇见范大人,跟范大人一起来给顾远帮忙啊!
“妍妹妹?”
曾文贤话说完,顾远鹰隼般锐利的眸子落在了他的脸上。
曾文贤:……
他这时候想要捂住嘴巴都已经来不及了。
只尴尬里面还带着些讨好的冲顾远笑了笑。
顾远面上倒是看不出喜怒,声音也十分平静,“曾兄,你对舍妹的心意,她可知晓?你可曾对她表明心意?”
曾文贤红了脸皮,不过顾远既然已经看出来了,他也就没甚好隐瞒的了,“顾兄,我今日本就是打算回家跟母亲禀明此事,然后便向妍妹妹表明心意。
若是妍妹妹点头,我便立即去你家提亲的。”
“嗯。”顾远轻应了一声,不置可否的闭上了眼睛。
上辈子,他见到曾文贤落难时未曾相救,不曾跟曾文贤交好,顾妍也没去慈济堂当学徒。
顾妍的亲事是他高中状元,进入翰林院任职之后,在京城议的。
那时候他家的条件高不成低不就,不过也有不少勋贵世家看重他的能力,愿意跟他家议亲,只是议的都是庶子。
最后他挑来捡去,挑了一个虽然已经没落,但却是百年传承的清流之家柳家的嫡子将顾妍嫁过去。
只可惜,他千挑万选给顾妍选的夫婿却不是良配。
柳家嫡子柳玉恒好吟诗作对,顾妍一概不懂。
柳玉恒便抬了两房会这些风花雪月的贵妾在家里供着。
顾妍又是在乡野之间长大,哪怕去了京城定下亲事之后,已经十分努力的学规矩,到底跟京中那些从小学到大的贵女无法比较。
是以,柳家主母也瞧不上顾妍。
顾妍在柳家受尽了委屈,一直到他的官位越升越高,柳家再没人敢刁难顾妍。
只是即便没有旁人刁难,顾妍在那样的家庭里也是整日郁郁寡欢。
最后,他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的时候,柳家为了不被牵连,更是毫不犹豫的同顾妍和离了,也因为他们这一举动,顾妍这个顾家的外嫁女都没能逃过身首异处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