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萧远负手立于桌前,看着平铺在桌面上的画卷,有些出神。
江山图大庆也要不少,但都是传统的写意风,追求的形似。
可面前这幅,虽地理位置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无论是颜料还是画法,都与他之前见过的画卷不同。
前世他位极人臣,搜罗的书画里不乏夜国大家之作,都与这画卷上并不相符。
想到夜鸢那张同苏晚一模一样,却又是全然不同感觉的脸,萧远眸间闪过一丝冷意。
他不信这是巧合。
他刚要喊丁一进来,一身黑衣的丁三出现在门口。
今晚,他和丁六负责盯着夜国使团。
萧远点点头,示意他进来。
丁三进门行了个礼,态度恭敬道:“殿下,夜国使团已经全部歇下。夜国圣女在睡前,曾向宫女打听殿下的喜好。”
“可曾提过晚晚?”萧远问。
丁三,“夜国圣女只问过县主的身份,不曾说过别的。”
正常人看到一个鱼自己长得完全相像的人,第一反应,必然是好奇的。
问这么一句,并不奇怪。
可萧远总觉得,夜鸢并不是来了大庆之后,才知道这些。
他喊来丁一,吩咐道:“差人快马加鞭去一趟夜国,调查曾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尤其是使团出发的前几日,要事无巨细。”
“是,殿下。”丁一应声要走,又想到什么,转头道:“殿下,楚六皇子今日问了许多关于永平县主的事。”
萧远掀眸看去,漆黑的眸间泛着冷意。
丁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忙道:“殿下放心,底下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萧远的脸色,小心翼翼问:“殿下,那楚六皇子那边还查吗?”
萧远,“查一下楚皇最近身体如何。”
丁一瞬间明白了什么,领命退下。
他走后,萧远一个人盯着桌上的江山图看了好一会儿,收了画卷大步朝外走去。
——
苏晚在苏泽那里小酌了几杯,回来路上又吹了风,进院的时候正是微醺状态。
乍一看院子里坐了个人,她下意识以为是迎春,晃晃悠悠就走了过去。
边走还边夸,“迎春,你说说你这么好的手艺,放我这儿不是屈才了吗?”
“迎春”没说话。
苏晚还以为她是害羞,直接道:“你若是愿意去杏花楼掌勺,我可以教你几道拿手的菜,白日过去挣钱,晚上回来陪我睡。”
“你让谁陪你睡?”萧远听得黑了脸。
听出声音不对,苏晚拔腿想跑,手腕却被人一把扯住。
萧远只是轻轻一扯,苏晚便站不稳,踉跄着跌坐在他的腿上。
不偏不倚。
闻着鼻间熟悉的冷香味,苏晚有些恼,压低了声音警告道:“趁我还没喊人之前,赶紧走。”
要是让她爹和几个哥哥知道,别管他是什么太子,也得留下一条腿。
萧远没回答,只是环着她的手下意识紧了紧,态度已经很明显。
“你疯了?”想到这个点迎春可能还未睡,苏晚更紧张了。
她以为萧远是要来讨个说法,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进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是不妥。”萧远大手揽着苏晚的腰肢不肯放人,嘴上却义正言辞。
苏晚差点被气吐血,咬了咬牙道:“知道不合适还不松手?”
她算是发现了,小嫩草来了京城之后别的没学,净跟人学着要脸了。
苏晚越想越生气,窝了一肚子的火,抬脚狠狠踩在萧远的脚背上。
只听一声闷哼,环着她腰间的手更紧了。
“你想勒死我?”苏晚人都麻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今天想赶人走,怕是不成。
干脆狠狠心打他一顿,让他知道再纠缠的下场,定然就老实了。
苏晚正盘算着,手往腰间一摸,愣住了。
九节鞭压根不在。
而她手落下的位置,正好是萧远的手背之上。
温热的触感,惊得她赶忙收手,却被萧远动作更快的握入掌心。
苏晚又惊又怒,质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晚晚,我好想你。”萧远声音隐忍沙哑,又透着那么一丝小心翼翼。
他一句想你,让苏晚瞬间没了脾气,准备好的绝情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半响,她叹了一口气,“萧远,我已经不生你气了。”
自他平安回到京中的那一日,便不气了。
“不,你该生气的。”萧远声音发苦,将下巴埋在苏晚肩上,闷声道:“我不该自以为是,用那种愚不可及的办法护着你,反而将你推离我身边。”
这些话,他已经藏在心中很久了。
冥冥之中有一种直觉告诉他,再不说,就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苏晚愣了愣,无奈的重复道:“我是真的不气了。”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萧远环着她腰肢的手僵了僵。
“晚晚,你别这样。”萧远开始怕了。
他了解苏晚的性子,更清楚,她口中的不气,意味着什么。
只有不喜欢了,才会毫不在意。
不,他还要给他的晚晚江山为聘,同他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这么分开,他不准!
哪怕隔着几层布料,苏晚依旧能感觉到,萧远逐渐加快的心跳节奏。
她听到他说:“晚晚,别抛下我。”
这一刻,在她面前的不是尊贵的大庆太子,而是在顾家村和她朝夕相处的顾远。
面对这样的小嫩草,苏晚实在是狠不下心说那些伤人的话。
她平静道:“你先放开我,有些话,早些说明白对你对我都好。”
听到她这么说,萧远更加不肯放手。
他害怕一旦松手,苏晚会立刻离开,连说句话的时间都不会留给他。
从那几位大舅哥手手里抢人,他目前还没不伤和气的把握。
察觉到他的紧张,苏晚无奈开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子殿下觉得,我能躲多久?”
萧远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