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鱼皱了眉,杨老口中所说的,怎么这么像那些人被魔头下过手,心里的恶念都成倍放大,行事才这般张扬癫狂毫不掩饰。
可她也没查到有魔气啊。
话说起来,之前在乌陌镇也是这般,她的灵识根本识别不出那些魔气。
可又是为什么呢?
以前原主也不是没见过魔,都没有这种情况发生,到她这里就这样么。
将人丢给杨老之后,本就不归她管了,但又担心这人失了智伤害老人家,江鱼还是将人拖走了。
头疼。
这些凡人间的事情修士处理起来确实棘手,他们在外可以斩妖除魔,但面对这种作恶的人,却不好轻易下手。
这人该不该放,在哪放,都是问题。
刚巧走在路上,迎面便有一个妇人朝他们走来。
江鱼皱眉,正要问她有什么事,便听她喝道:“王二狗,你又死哪里去了,家里这么多农事不做,一天天瞎晃荡,给我滚回去!”
皱着的眉疏解,江鱼问道:“你认识他?”
说罢,她便将王二狗头上的麻袋摘下来了,他鼻青脸肿的模样登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妇人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恶狠狠剜了江鱼一眼,破口大骂道:“你这小蹄子哪里来的,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放了!”
江鱼还以为终于将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了,谁知道临了挨了这么一顿骂,脸色当即便不好看了,冷声道:“嘴巴放干净点,他破门而入要杀人夺财,我只是这么小惩大诫了一番,你觉得我还要怎样?”
那妇人气息当即便虚了下去,梗着脖子道:“你胡说什么,你胡乱诋毁我们,小心村子里的人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江鱼轻嗤了一声,缚仙索一拉一放间,便将人丢过去,“看好你家这块奇葩吧,真以为谁都稀罕。”
说罢便拂袖而去。
这可真是什么极品都有。
虽说她以前也不是能和人这么正面刚的,但穿书来到这里,胆量居然长了不少。
可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墨寒辰落在她身后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江鱼这好脾气对外人这么久难得这么生一次气,气上头也顾不上别的,便头也没回往前走。
许久身边才有人跟上来,江鱼余光瞟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自以为她的神色看起来极冷漠,极其不近人情,结果耳边传来一声闷闷的低笑。
她皱着眉看他一眼,还想说一句“你笑什么”,便看见他眼尾弯弯,眼角没收敛的笑意染上眼尾的小痣,妖冶夺目。
颜狗本质当即占了上风,要脱口而出的话又被她一骨碌咽了回去。
这么好看的话,笑、笑就笑一会儿吧。
手腕有指尖轻轻擦过,随即被人缓缓握进了手心,他难得略带着些笑意道:“师姐,不生气。”
她还没从他刚刚晃眼的侧颜里回过神来,又听得他哑着嗓子笑着喊她不生气,心里最后的火气“噗”地就灭了。
当真是没出息极了。
江鱼暗戳戳嫌弃了自己一番,拧拧巴巴道:“没生气。”
“嗯,我知道。”他依旧笑着答。
江鱼知道他在敷衍自己,回过神来注意到又被他牵着了,心下纠结,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这小师弟真是让人很为难啊。
她只能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你又拉着我干什么?”
他轻“嗯?”了一声,尾音微扬,带着他惯常的清冷,却依旧没松手,带着些隐隐约约的笑意,“怕你不开心。”
妈呀。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此刻她真心怀疑要是墨寒辰真的对她有别的想法并且付诸行动,她逃跑的念头估计没生出来,就得缴械投降了。
靠。
她才是师姐!
她刚刚给自己打完气,就要开口让他松手,却见他眸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黑眸清澈透亮,闪得她一时居然不忍心说出那种话。
哎呀,纠结死啦!
他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抿了抿唇,缓缓松开手指,哑着嗓音道:“师姐不喜欢吗,不喜欢就……”
“喜欢!”
你闭嘴!
江鱼内心洒泪,她不喜欢的,她的嘴不听她的话!
她只觉得凄凉,内心弹幕狂飞,其中还夹杂着飘过两个加粗的大字:渣女……
她一边想和人保持距离方便以后离开,一边又打着怕小师弟伤心难过的旗号不拒绝他的亲近。
这不是渣女是什么!
她本质上居然是这么一个人么……
在她彻底认清自己真面目的时候,她害怕伤心的小师弟听见她说“喜欢”的时候,低低闷笑着“嗯”了一声,又缓缓收紧了指尖。
然而江鱼已经分不出精力去关注他的小动作了,她只想拿块豆腐往上一撞了此残生……
这都是什么鬼一样的发展方向!
她的脸现在到底往哪搁比较合适……
迷迷糊糊间天人交战了一路,总算回到村尾杨老借他们住的屋子。
墨寒辰终于放过了她,江鱼谢天谢地往床上一躺,生无可恋呼出一口气,灵魂飘在头上三尺的地方,戳着一根小小的三叉戟威风凛凛流着宽面条泪:我一定会找回属于师姐的场子的!
究竟还是操心成了一种习惯,她躺了一会儿想起来两人还没吃早饭,又囫囵坐直了身子,问道:“你饿了吗?”
也没等他回答,她便径直起身,打开另外一扇门,推开便可见一处小厨房。
她回头道:“这里有厨房,我锁灵囊里没什么东西了,简单做个粥吧……”
她话没说完便看见墨寒辰又勾着眼尾看着她。
这一天天的,是怎么了嘛,她要顶不住了,救命!
仓皇间收回视线,江鱼发现,自打她从墨寒辰不经意露出来的那句话里窥见了些端倪,便觉得不能再正视她这小师弟。
完了……
江鱼眯眼将心头乱七八糟的思绪整理了个干净,丢了好些个清洁术才将小厨房清理出来。
她正要将旁边一些柴禾堆在灶台下,便见墨寒辰的身影靠近,嗓音沙哑略带笑意,在她上方响起:“师姐,我来。”
江鱼还没伸出去拿柴禾的手便被他轻轻压了回来,后面一干事情都是他做的,她唯一剩下可做的就是站在一边从锁灵囊里掏出一些用灵器罐保存好的米粒和佐料,活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她内心复杂,看着墨寒辰在火光下跳跃的小痣,心里缓缓生出一个疑惑:她这小师弟,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江鱼从没想过自己会谈恋爱,也从没想过她会找另一个人相伴一生,那些东西对她而言太过遥远,她本身也十分抗拒去考虑这些问题。
但抗拒不代表不知道不向往。
她读过小说,看过偶像剧,可那些故事再甜再美好,到底也只是类似说书人描绘的会幻灭的美梦,那些都不是真的,不是生活,尤其是不属于她的生活。
她会羡慕会向往,可她更理智也更清醒,她从来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该是她的便是她的,别的她不想要也要不起。
之前没察觉到,是因为她一直将人当弟弟看,她是独生子女,后来又成了单亲家庭,有时候羡慕别人家有兄弟姐妹的人,所以以前的行为勉强可以推之为掌握不好那个度。
可这一开窍,便发现他对她哪里都不一般。
这可真是……
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为过了吧……
但要说后悔,她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后悔,她本来也是要改善墨寒辰对她的印象,否则日后连命都苟不住,再谈其他未免奢侈。
可这有些矫枉过正了啊。
江鱼思绪发散,还没想明白其中的五六七八,便见墨寒辰手里端了两个碗,唤她道:“师姐,吃饭了。”
“啊?哦。”江鱼回过神来,机械地踩着步子跟着他出了厨房。
墨寒辰将碗推到她身前,江鱼脑子里想着事,有些心不在焉,呆愣愣拿着勺就要喂进嘴里。
许是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伸手将她马上要将勺子送到唇边的手拉住了,哑声道:“师姐,烫。”
江鱼皱着眉看了一眼被拉住的手,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这状态过于反常,随即轻呼出一口气,道:“我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吹。”
这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怎么才能来得及,直接将粥滚在嘴里吹出来么。
江鱼不忍直视,这演技和这借口,越发拙劣了。
墨寒辰仿佛是没注意到她的反常,轻声道:“师姐,你怎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