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
“不可能。”游曳想也不想地拒绝,她的双手握成拳,眼里满是决绝的意味,“除非我死,我永远不想再见到她!”
“小曳!”陆竞看着她,犹如她当日说要杀了任永清那是一样骇然震惊,他咽了咽口水,双手轻轻覆上她的肩膀,尽量温和地说,“可以告诉我,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游曳拿开他的手,淡声说:“她就是把我关在衣柜里一天一夜的那个人。”
陆竞惊得抖了一下,“不能吧,李菁人挺好的啊……”
“你爱信不信。”游曳的表情十分冷漠。
陆竞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前不久才见识过她的黑暗恐惧症有多严重,他也了解她执拗的个性,她绝对从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好恶。
他该怎么办呢,为了不让她心里有疙瘩连相识多年的哥们都不要了吗?不,他不是那样有异性没人性的人。可是如果他和李菁有所联系的话,游曳必定也会对他恨屋及乌吧,他对她的把握本来就很低了,最近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融洽了一点……
手机铃音打断他的思绪,打来的刚好是李菁的男友,陆竞愁眉苦脸地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就冲他发火了,“你带来的女人TMD谁啊,也太嚣张了吧,一进门就死瞪着小菁,把小菁吓得一直在哭,这算什么事啊!”
陆竞心头火起,他也想骂人了。
游曳也听清了李菁男友的怒吼,她紧了紧大衣的领子,抚顺被被风吹乱的发丝,语气淡淡地对陆竞说:“你回去吧,你朋友都在等你。”
“那你呢?”
游曳没有回答,径自拦了一辆计程车,上车后对司机报了个地名就闭上了眼睛。
陆竞望着车子远去,心底突然升腾起一种惊惶不安的感觉,他有点害怕,经过这件事,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缩短的距离又将被远远拉开。
回到饭店,李菁已经停止哭泣。陆竞的朋友们都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看着他。其中一个跟他关系最好的男生喝了点小酒,毫不避忌地对他说:“你那女人确实是人间绝色,可是长得再漂亮,人品不好也没用啊!”
“人品不好,你TM说谁呢?!”陆竞恼了,游曳很多时候是很任性,脾气古怪,可她对待自己的亲人朋友一向是好的没话说,极尽全力维护照顾。而亲人朋友以外的人,她也从没对谁存过恶意,碰到不喜欢的人遇到不高兴的事她一般都选择漠视。
她什么时候做出过故意伤害他人的事了?!
好吧,他听说过她曾经痛扁过抢走她前前男友的女生,那事也怨不得她啊,谁让那女的做小三了,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和那喜新厌旧的陈世贱男!
“诶,陆竞你对谁大呼小叫呢,要不是为你好我才懒得说你!小菁,你说说,那女的以前对你做什么坏事了,让你见到她会吓成这样!”
“她……”李菁才说了一个字就忍不住眼泪哗哗。
陆竞看着觉得无比碍眼。她还好意思哭,到底谁人品不好,到底谁欺负谁啊,把她关衣柜一天一夜试试!
他不由地又想起停电那晚游曳颤抖哭泣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过似的疼。
不明就里的朋友们看到李菁又哭了,全都愤慨地声讨起游曳来,陆竞烦透了,早知道会这样他还不如跟着游曳回家去,还回来这里做什么。
“够了,李菁,你也别哭了,好像自己多委屈似的!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把她关在衣柜里一天一夜过?”
“我……”李菁犹带泪花,咬着唇点了点头。
包厢里静默了几秒,有人低喃了一句,“一天一夜?不是吧?好像过分了啊……”
李菁的男友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可她……”李菁痛苦地捂住脸,身体犹在颤抖,“她后来也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她把我推进江里,害我差点被淹死……”
十一(3)
陆竞疲倦地回到公寓,屋里黑漆漆的,游曳还没回来,时钟上显示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他有些着急地掏出手机打给她,耳边传来柔美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么晚不回家,她去哪了?
想了想,他又打到她宿舍,她的室友接起,说游曳没回宿舍住,末了那个女孩有些疑惑又有些戒备地问他,“你是谁啊?”
陆竞苦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猜想她肯定从没跟她室友提起过他。
她去哪里,去做什么,她从来不会主动告诉他,甚至不在乎他是否会担心她,想念她。他在她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如果有一天他提着行李离开,她也不会阻拦,不会难过,更不会问他为什么吧。
明明都知道,明明都了解,他却没办法就这样放弃。她是他第一个爱上,想与之过一辈子的女孩,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他就不信她的心是铁打的。
一个月不够,那就一年,一年不够那就五年十年,耗吧耗吧,反正他手里有王牌,他没有同意,她就不能离开他。
担心了一晚上,第二天陆竞终于打通了游曳的电话。
“你到哪里去了?”因为太着急上火,他听到她的声音一时又控制不住脾气。
游曳听到他的怒吼沉默了一会儿,淡声回答道:“我在美国X州。”
“什么?你跑到美国去干什么?”陆竞想起昨晚的不愉快,“不至于是因为碰上李菁难受到需要出国散心吧?”
游曳没有回答。
“昨天我和我朋友把话都说清楚了,李菁也承认自己做了那件坏事……我朋友误会你了我替他们道歉,他们不清楚情况所以才那样,总之你别生他们的气好不好,他们人都不错的,以后你跟他们相处多了就会了解……至于李菁,我知道你烦她,可她毕竟是我哥们的老婆,她说那件事是她不对,她也很后悔,希望你能原谅她……”
“后悔?原谅?”游曳冷冷地打断陆竞的话,“免了,让她有多远滚多远,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就行了!”
“好好好,你不想见到她咱就不见,你别恼……”陆竞叹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看情况。”
“不会要在那边过了圣诞才回来吧?”
“也许……”
“我们班马上要期末考试了,我抽不出时间去找你……你在美国有亲戚或朋友吗?在那过圣诞多没劲啊,快点回来吧,啊?”
游曳没再说话,陆竞听到那端突然响起一片嘈杂声音和尖利的风声,她似乎是从室内走到了室外。
“小曳?小曳!”陆竞连续叫了两声。
那边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游曳冷冷淡淡的声音,“我有事,挂了。”
也不等他反应过来,就直接挂了。
陆竞瞪着手机屏幕上的通电记录,一分十三秒,十分的不爽。不过一晚不见而已,他就这么挂念她。而她呢,别说主动报平安,连跟他讲电话的耐心都没有。
电话挂断前,隐约听到有个男人在叫她的英文名YOYO。
陆竞想象那个男人金发碧眼的英俊模样,心里直冒酸水。她应该没有老外前男友吧?
她到底去美国干什么呢?!
和陆竞脑海里描摹的差不多,叫住游曳的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英俊美国男人。几年前,游曳在W大附近买下了一间公寓,那个男人是她的对门邻居,名字叫做Mike,W大经济系的一位年轻助教。
“Hey,YOYO,你来了?”Mike一脸惊喜的笑容。
他一直觉得游曳这个美丽的东方女人很神秘。他们那幢公寓地段极好,价格不菲,他是按揭买下的,听说她却是一次付清。公寓买下后,她常年空置着,只有每年十二月才来小住一段时间。
楼里一些八卦人士议论说也许她是附近哪个富商包养的金丝雀,Mike却不这么想,她身上那种矜贵而淡定的气质不是情妇会有的,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从没见她带男人回来过,她总是形影单只地进进出出。
她似乎对W大很是情有独钟,每次来都会到W大里逛好几次。
Mike虽然经常偷偷观察她,对她十分好奇,但是他并不是贸然搭讪女孩的好色登徒子,他也有自知之明,游曳那种神秘的女孩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他从没想过去认识她,接近她。
没想到前年她竟然会主动跟他搭话,请他帮忙弄一个W大图书馆的图书证。
Mike很惊讶,他问她是不是很想到W大念书,他还很真诚地说如果她想考W大的话他可以帮她找资料,介绍导师。
游曳淡淡地笑笑,“我不是想到W大念书,我只是……来看一个人。”
“Yourboyfriend?”
“No,Mylover。”
Mike很兴奋,她果然不是被包养的金丝雀,她在W大附近买下公寓,她每年千里迢迢从中国来,原来是为了她在W大求学的爱人。多么浪漫唯美的爱情故事。
彼时Mike与一位女同事陷入了热恋,幸福的他十分爽快地答应了游曳的请求,帮她弄了一张图书证。
“不过为什么我从没见过你的爱人来看你?”他八卦了一句。
游曳苦涩地笑笑,“在我的心里他永远是我的爱人,但是在他心里我已经个陌生人。”
Mike无比震惊,浪漫唯美的爱情故事顷刻间变成落花仍有意流水已无情的悲情故事。他为游曳惋惜,她这么美,气质这么好,怎么会有男人舍得离开她呢?
“你一定会找到更好的。”他笨拙地安慰她。
她礼貌地道谢后,仍然频繁地出现在W大。Mike心里说不出的惆怅,跟女友感慨说:“东方女人真是奇怪,这个世界上男人那么多,为什么要那么执着,自找苦吃呢。”
女友通过Mike也认识了游曳,她耸肩道:“YOYO是个聪明人,总有一天会想通的。”
以往游曳十二月初就会来,今年都快圣诞节了她还没出现,Mike以为她终于想通,不再做傻事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来了。见到她,他又高兴又不免替她难过。
“你还忘不了你的爱人吗?”他心知唐突,却还是忍不住问她。
无能为力地看着那个注视了很久很久的清瘦挺拔的身影远去,游曳低声喃喃,像是在回答Mike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忘不了,怎么都忘不了……”
Mike喊她的声音那么大,他一定也听见了吧。
他回头了吗?他看见她了吗?
游曳不知道,她只看见他毫无留恋决绝离去的背影,犹如当年。
而她,自他离开后,就只敢远远地跟着他,偷偷地看着他,别说跟他说话、对视,她甚至再也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无法忍受当他看见他时,那张她爱过梦过的脸上出现厌恶仇恨的表情,那比杀了她还痛苦。
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去实验室做实验吧?
游曳对W大的熟悉程度甚于她自己的学校T大,很快的她就找到了那间化学实验室,屋里拉上了厚厚的窗幔,她看不见里面的人,只能躲在一棵参天大树后看着实验室的门,静静地等着他出来。
等待的过程中,她无意间找到自己几年前刻下的字。
家明。
一个很俗气很大众的名字,很用力很用力地刻下,犹如她心上的划痕,那么深,那么痛。
她喜欢亦舒的小说,因为她经常用家明这个名字为男主角取名,因为她年轻的时候也爱过一个叫做家明的男人。
她喜欢看《开心辞典》,因为里面有个男主持人叫做家明。
她喜欢看《丑女无敌》,因为里面有个角色叫做家明。
她认识瞿家明的第二天就倒追他,因为他叫家明。
她无意间看到顾惜南的笑容而倒追他,因为他笑起来和那个人一样右颊有酒窝。
她允许素未谋面的卓誉亲吻她,因为他笑起来和那个人一样右颊有酒窝。
还有……
她如此执拗地眷恋一个叫做家明的男人。
她主动亲近的所有男人都是他的影子,没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