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事儿即便姜氏病了,也无需立刻就找人替代她,但沈氏的事儿,却是拖不得的。刘氏说了这么多,意思已经很明显,太夫人不能让安静茹心太多,家里的琐事就罢了,反正料理起来也无需多费神,沈氏的事儿就麻烦一些。
欧阳倩怀孕确实是因为她胎象不稳,需要卧静养,但卢氏怀孕时,连害喜的症状都很少,太夫人也免了卢氏的晨昏审定。安静茹的份反而比卢氏和欧阳倩还微妙,卢氏是庶出儿子那边的儿媳妇,到底三老爷不是太夫人肚子里掉出来的,太夫人对她都能这般体贴,安静茹就更要好好养着。
不让她养着,就是偏心,也不能偏的这么厉害,这么明显。一碗水端不平是会溢出一些,但如今倾斜的太厉害,只怕是端不稳,最后彻底打翻。
刘氏叹口气:“何况华哥外头的公事也多,边伺候的丫头婆子虽然不少,华哥媳妇到底是头一胎。”
安静茹只垂着头,刘氏这样说起韩睿华,大有提醒太夫人的意思。韩睿华如今非同一般,虽然才入仕,但有庄亲王的提拔,韩家只要以后不惹事,韩睿华的前途远大着呢。
就是沈氏惹下的这个祸根,倘或不是韩睿华对皇帝还有用,皇帝未必能这般宽厚待韩家。自然,这是抬举了韩睿华。只是,韩家韩睿华这一辈的,至少目前为止,韩睿华是最有前途的,两榜进士出,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韩睿钦也是读书的料,但真正下场大考,不但需要学识,还需要运气。多少才华横溢的书生,考了一辈子也未必能考上举人。
刘氏见太夫人不言语,就笑着问安静茹:“可请了太医瞧过没有?”
安静茹摇头,“还没来得及。”
说完注意道太夫人的神色变了变,安静茹是实话实说,这几就没清闲过。
刘氏紧张地道:“那就赶紧的请太医看看才好,虽然没什么反应,到底瞧过才能安心。前儿听老一辈的说,头一胎的孩子最是聪明。华哥岁数也不小了,钦哥都有儿子了。”
安静茹勉强扯出一抹笑,她本来是打算等大夫瞧过,确定了再把消息散出来。没想到韩睿华会替她说了,“婆婆那里请了太医,一会子就叫太医看看。”
刘氏点头:“是该如此。”
两人说了几句话,目光同时落到太夫人上。现在消息都传出来了,如果不是怀孕,那就真正麻烦了,安静茹有些心急。
太夫人挥挥手道:“下去了,既然你婆婆病了,就到她跟前侍奉去。”
却没提沈氏那事儿的话,安静茹站起,福福就准备走,太夫人忽地叫住她,看了看刘氏道:“那事儿你们两人商议着办吧,华哥媳妇稳重识大体,有了结果告诉我一声。”
话里面虽然没有说刘氏的不好,但意思也算是表达出来了,她对刘氏不信任。做决定的事儿安静茹说了算,然后告诉她,刘氏就帮着跑跑腿。
刘氏脸色顿时拉下来,转念一想,安静茹到底是侄儿媳妇,不会像姜氏那么难说话。笑容重新回到脸上,一点儿也不恼,笑着点头应下。
从寿禧堂出来,刘氏说去看看姜氏,便跟着安静茹一起到了荣景园。
要说姜氏装病,安静茹是不相信的,姜氏的气色不是能装出来的,病来如山倒,确实来的比较急,但真病了。
太医刚好给姜氏诊断了脉象,大老爷正询问太医到底是什么病。病虽然不厉害,就是一般的风寒,但姜氏本来就忧心过度,常年累月的忧思堆积在一起,来势却凶猛。
大老爷随太医去抱夏说话,安静茹和刘氏这才进去看沈氏。崔嬷嬷眼眶儿微红,安静茹从她手里接过茶盏,服侍姜氏喝了几口水。
刘氏瞧着一夜之间就憔悴了许多的姜氏,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从她嫁给三老爷,和姜氏也差不多做了二十多年的妯娌,除了大老爷出事那次,姜氏病的昏过去,再有就是大爷晨哥儿的父亲没了的时候,姜氏给她的感觉,是愈发的沉默寡言,为人看起来清冷之外,可却从来不会觉得她软弱或者病恹恹的。
安静茹想起太夫人的神,鼻子微微泛酸。刘氏回过神,紧两步走到边,眼泪儿已经跟着落下来:“嫂子,你这是怎么了?”
姜氏扯出一抹笑,摇摇头声音底浅地道:“没什么要紧的,这么多年头一回生病,看着厉害,那里就真那么厉害。”
刘氏拿着手绢擦了擦泪,道:“就因为这么多年,嫂子不曾病过,这一病,才真正吓人?嫂子定要好好养着,外头的事儿我虽不大会料理,连太夫人也说华哥媳妇稳重识大体,嫂子就别担心了,再不济,还有那边的大嫂子。”
姜氏轻轻点了点头,大老爷从宫里回来,晚上就和姜氏细细地说了,沈氏的事儿还不至于灭族。她是真不想管,这一病也算是病的及时。
扭头看了看安静茹,“听下面的人说,你有喜了?”
安静茹还不确定姜氏会不会还担心自己有了孩子,为了孩子打算就会对晨哥儿不利,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不生孩子。点点头道:“小子推迟了,正打算请大夫看看是不是。”
姜氏脸上看不出什么,该来的还是要来,“那就请太医看看吧,你也应该怀上了。”
是已经完全信任她,还是觉得她嫁进门一年多,确实该怀孕了?安静茹没往深处想,久见人心吧。当初她还觉得姜氏很难相处,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没想到接触下来才发现,姜氏作为婆婆,不管外人怎么看,至少在安静茹心里,她是个很好的婆婆。
不会故意为难她,不会故意甩脸子,更教会了她如何打理庄子,如何打理府里的事儿,甚至于对下面的下人,她也会提点一二。安静茹这一年受益颇多,就是赵嬷嬷有时候说起,对姜氏也是极敬重的。
天下的婆媳,相处起来是矛盾最多的一种组合。不过作为儿媳妇,一开始对婆婆都是谨小慎微又百般讨好的,只要婆婆不故意刁难儿媳妇,婆媳关系虽不能如同母女一般,但到底不会有更多的矛盾。
安老太太曾经笑着说过一句话:“如果当婆婆的吃顿饭都要受冷落,那绝对是当婆婆的,自作自受造成的。”
安静茹点头:“一会子就请太医看看,母亲现在感觉如何?”
“没什么,不过是有些头晕,浑乏力。”
安静茹抬头问崔嬷嬷:“早上吃了些什么?”
崔嬷嬷直摇头:“夫人没胃口,不想吃。”
这怎么成?病了本来就体虚,再什么都不吃,肯定受不了。安静茹琢磨着道:“那儿媳去做些清淡的粥来,母亲好歹吃一些。”
姜氏没反对,刘氏也起告辞,“嫂子就安安心心地养着。”
赵嬷嬷已经留下太医,送走刘氏,安静茹就去了抱夏。太医诊断后,果然是喜脉,先前的担忧终于可以打消了。
可太夫人对姜氏,安静茹想了想叫赵嬷嬷去将崔嬷嬷请来,“我想着母亲病了,这两天气好,不冷不的,不如给王妃送个信儿,若是王妃带着小世子来了,多少能让母亲高兴高兴,心好了,病也好得快些。”
最主要的目的,是太夫人那一块。姜氏真病了,太夫人没过问就罢了,还怀疑。
崔嬷嬷蹙着眉头,“可夫人的脾气……以前夫人倘或有些不舒坦,连大夫也不请的。”更别说通知王妃。
这一点安静茹不是不知道,所以才请了崔嬷嬷过来商议,“以前王爷在京城,王妃不能时常回来,如今王爷不在京城,母亲也许久没瞧见小世子了。”
孙子外孙都在跟前,至少可以填补一些其他的空缺,都说病中多思。姜氏以前病了不会说出来,一来也没病的这么厉害过,二来,那时候王妃在王府的地位还不稳,姜氏绝对不想让王妃还分心想着她。
崔嬷嬷思量片刻,点头感激地道:“三也是关心夫人。三如今怀孕,这会子大老爷在里头,奴婢就跑一趟吧。”
“这怎么行?母亲离不开你,我派人去吧。”
崔嬷嬷没坚持,她是想一刻不离地守着姜氏。但她下意识流露出来的关怀,已经是认同了安静茹。
安静茹亲自写了帖子,命赵嬷嬷送去王府,这才到了回事处。时辰又稍稍晚了一些,不过倒没人埋怨,一个个的都争着恭喜她。
消息传得快的,大概没几个人不知道她有喜了。安静茹笑着一一受了,正襟危坐,看了看下面的管事婆子们,等大伙皆安静下来才道:“往后就劳大伙多费心,多留神,我有吩咐不到的,或料理不得当的,请大家多包涵。”
欧阳倩肚子那么大了,卢氏还没满月,眼下她一定会继续管着常琐事。话自然要说在前头,都说孕妇嗜睡,她现在还没感觉,不知道以后有没有,也担心脑子不清晰。
众人皆笑着应是,如今安静茹几乎是韩家打头阵的,出门应酬,府里的事儿,大多都是她在打理。三爷前途很好,虽不是姜氏的亲儿媳妇,姜氏对她也不错,二房沈氏又病成那样,二最紧张的就是肚子的孩子。
一句话说白了,如今得罪安静茹,绝对没好果子吃。
料理完常琐事,留了两个没要紧事儿的管事婆子,吩咐她们去太夫人的庄子上弄些苞麦回来。英国公府那头是太夫人发了话要送的,既然是新鲜的东西,府里的人也可以尝尝鲜,反正都是要吃饭的。
管事婆子笑道:“既然送了英国公府,三和二的娘家人,姜二老爷家也该送些过去。”
这话说得有道理,安静茹点头:“是该如此,既然这样,去打听打听甄家,倘或没有的话,也送些去吧。”
顺道提醒甄家,容珠在娘家住的子差不多够了,再不接回去,可能就接不回去了。他们到底还要不要这门亲?
安静茹回到荣恩轩歇息,顺道安排人去预备迎接王妃的事儿,这会子快到午时,不出意外,下午王妃一定会回来看姜氏。
没想到,品翠却带回来另一个消息:“六姑爷来了!”
甄家是终于想起这个儿媳妇了么?品翠叹口气又道:“六姑爷去看了二夫人,然后又走了。”
“容珠呢?”
品翠耸耸肩,香眉头紧蹙,“甄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来了,却不说接六姑。”
品翠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是六姑不愿跟着走,说要留在府里侍疾。”
沈氏病了,作为女儿是该留在跟前侍奉,但她是女儿的同时,也是别人家的儿媳妇。她这样只顾着娘家的母亲,而不去侍奉婆婆,要婆婆对她好,也不可能。不是说嫁出去的女儿就不能回娘家侍奉亲娘,可容珠至少要回去征求一下婆婆和丈夫的意见,甄夫人和甄紘也不像是那般不通的人,不可能不叫她回来。何况,她回来的时候沈氏还没从南京回来。
容珠的事儿,外人看着多着急都毫无用处,关键是她自己。安静茹叹了口气,就去小厨房做粥。
食材都已经预备好了,品翠等人又怕安静茹有个什么闪失,皆在跟前伺候打下手。到了午时,安静茹叫品翠提着食盒,预备往荣景园去。
赵嬷嬷急匆匆赶来,顺道禀报:“王妃和小世子,两位郡主已经进府了!”
午饭都没吃,就赶回来。安静茹忙回去换了一衣裳,就赶去迎接。王妃见过太夫人之后,将两位小郡主留在太夫人屋里,就赶来姜氏屋里。
姜氏在屋里听得消息,就猜到是安静茹的主意,“这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就去告诉王妃了?”
说不上生气,崔嬷嬷笑吟吟道:“三也是着急夫人的病,王妃来看看您,是咱们王妃对您的孝心。”
不管韩睿华和安静茹如果孝顺,终究抵不过亲生的儿女,姜氏忙叫崔嬷嬷服侍着整理妆容,“这么个模样叫王妃瞧见,不知道要担多少心。”
崔嬷嬷见姜氏精神一下子就好了许多,脸上虽没什么,但心里肯定是高兴的,答应了一声唤了丫头进来,服侍姜氏洗了脸,又换了一颜色略鲜艳的衣裳,这样看起来气色也能好些。
刚收拾妥当,外头齐刷刷响起拜见声,姜氏还想起来,终究有些头晕,崔嬷嬷忙拿了引枕垫在姜氏后。刚预备好,王妃和安静茹、后一位娘抱着小世子一道走进来,其他人皆在外头候着。
王妃一瞧姜氏的病容,眼眶儿就红了。赵嬷嬷去王府送消息,王妃亲自叫了赵嬷嬷过去见她。赵嬷嬷也知道不敢说姜氏的病如何厉害,本来也是风寒。只是赵嬷嬷一直跟着安静茹,早上太夫人的态度赵嬷嬷也看到了,没有明说,但适当地给了王妃暗示。
王妃立马就安排人收拾起来,这些年,她虽已经嫁去王府,可太夫人的偏心,是王妃还在娘家的时候就有的。母亲的子,她了解。她虽然是王妃,可也是孙女,不能去指责长辈的不公平,安静茹派了赵嬷嬷去,特意通知她叫她回来,用心她自然明白。
这个弟妹,王妃的第一印象就很好。文文静静,却十分心细,处事也得体大方。想起当初,姜氏同意这门亲事时,她还持反对意见。不说韩睿华的份,就是他两榜进士出,又是韩家的族人,要娶一个比安静茹出好的,实在太容易了。
没想到,这个安家的姑娘,一点儿也没叫人失望。
眼见着王妃眼泪就要落下来,安静茹朝姜氏赔罪,“儿媳擅自做主,还望母亲莫怪。”
王妃忙将眼泪压回去,她是回来看姜氏的,是想姜氏心好,病好的快。何况,打死她也不会相信,姜氏病的需要她哭了。
王妃收住眼泪,姜氏看了安静茹一眼,就叫崔嬷嬷扶着下来见礼,王妃忙按住她,“这里没有外人,娘若是还守着这些礼,女儿何苦回来瞧?”
姜氏这才朝安静茹道:“看你也是稳重的,怎么今儿反倒急躁起来?我也没怎么样。”
话虽如此说,语气里却无真正责怪的意思,王妃笑道:“静茹也是一片孝心,娘病了,我虽是嫁出去的女儿,难道嫁出去之后,就不能回来看看娘?”
说着,叫娘将小世子抱过来,姜氏忙道:“使不得,世子年纪小,若是染上病可如何是好?”
王妃坚持道:“比起前面两个姐姐,他倒是好带的,再说他是娘的外孙,总不能因为娘病了,就不见了。”
一挥手,娘把孩子抱过来。一转眼小世子已经九个月大,不再成天嗜睡,这会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最后看着姜氏。姜氏透过他黝黑清澈的眸子,能看到自己嘴角不经意扬起的笑容。
小世子忽然挥着胖嘟嘟的小手臂,嘴里依依呀呀地说着众人都听不懂的话,王妃笑道:“他叫娘好好养病呢!”
“他还这么小,那里就明白这些?”姜氏笑着说道。
小世子仿佛不太满意姜氏的话,又依依呀呀地说了一阵,崔嬷嬷一脸感叹和欣慰:“世子定然说话比较早。”
换句话说,世子懂事比较早。王妃盼了这么久才盼来一个儿子,姜氏也盼了许多,才有了这个外孙。母女两人皆很高兴,安静茹退出来安排午饭的事儿。
没想到王妃午饭没吃就来了,虽然厨房那头已经得了消息,安静茹还是吩咐香过去看看,还有两位留在太夫人屋里的小郡主。
不多时,晨哥儿下学回来,因为知道王妃来了,一路跑着,额头上全是汗水,也顾不得擦擦,就跑去里间。
王妃作为姑母,自然要问晨哥儿的学业,晨哥儿哪里担心被问,横竖他自己十分用功。王妃亲自寻的先生,又有大老爷教导,有时候韩睿华沐休,晨哥儿也会过来请教。算起来就是三位老师教他一个了。
说了一会儿话,安静茹也把午饭的事儿安排好了,王妃自然是留在荣景园,姜氏生病,饭菜是单独的。安静茹把做好的粥送来,姜氏吃了药,就是没胃口吃饭,王妃在跟前,她多少也要吃一些,不为别的,就是不想女儿太担心,而她也想快些好起来。
服侍姜氏吃过了,王妃和安静茹才退出来,到了荣景园的西厢房。大老爷在海棠阁那头,王妃先过去请了大老爷的安,又才返回来。
饭菜上桌,安静茹服侍王妃,王妃却把人都支退下去,只留了贴伺候的在跟前,朝安静茹笑道:“今儿没了王妃,若是你心里认我是大姐,就坐下来咱们一起吃。”
话说到这份上,安静茹就是坚持伺候也没意思,王妃本来就是韩睿华的大姐,自然也是安静茹的大姐。
安静茹坐下来,王妃握住她的手,道:“你做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谢谢你。”
“大姐这样说就见外了,母亲待我很好,三爷也待我很好。”
王妃笑起来,这一声“大姐”无疑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不是君臣,是家人。沈氏虽然不好,但终究还是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促成了安静茹和韩睿华这段姻缘,让姜氏得了一个不错的儿媳妇,王妃也有一个叫她放心的弟媳妇。
“以后家里的事儿,还要你和三弟多担待一些。”
饭后,王妃又问起安静茹是否怀孕的事儿,现在已经找太医看过,得到了确信的消息,安静茹垂下头,颇有些不好意,“今儿才诊断出来,已经怀上了。”
王妃惊喜地问:“果真?”
安静茹点点头,王妃自己笑起来,这种事她还能造假不成?虽然后宅确实有女人用假怀孕来争宠的,不过这样的事儿还不至于发生在韩睿华屋里。
“总算是又有一件喜事。”
安静茹笑了笑,王妃是真心觉得高兴,这一点儿根本不用怀疑。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孩子才是女人在夫家站稳脚的重要部分。既然很满意这个弟媳妇,自然希望她能在韩家站稳脚。
王妃道:“这头一胎要格外注意,万不能有什么闪失,若是损坏了子,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安静茹点头,怀孕的喜悦从心底蔓延起来。最担心莫过于这个孩子会引起王妃和姜氏的猜疑多心,既然没有,其他的都不算是障碍。
与王妃说了一阵话,安静茹的心轻松起来。外头婆子来了,太夫人带着两位郡主过来了,安静茹忙起迎接。
看到太夫人一手牵一个走来,不想到,若是王妃没来,她会不会来看看姜氏?虽然儿媳妇病了,婆婆来看不看都没什么,但看了当然最好,说明这个婆婆还是心疼儿媳妇的。
丫头婆子们忙着打帘子,将太夫人和两位郡主迎进屋,随后就瞧见王氏领着两位儿媳妇过来瞧姜氏,一时之间,荣景园闹起来。
王妃叫两位郡主进去看看外婆,太夫人虽拦了一些,怕把病气过给两位郡主,但王妃坚持,她也不好多说。
众人皆进了里间,里间本来就不大,现在更觉得人满为患,不过姜氏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想来,不管多强势的人,一旦病了,最需要的还是关怀。
丫头婆子忙了好一阵,众人才都坐下,王氏叹口气道:“这一次定要好好调养,别当你还年轻,这子一天天过去,就是不服老,岁月也不饶人的。”
姜氏笑着点头,王氏又问崔嬷嬷太医怎么说,崔嬷嬷道:“太医也说,夫人的子这些年是亏空的差不多了,若是再不调理,只怕……”
“这就是了,如今晨哥儿也好起来,越发的懂事乖巧,大老爷也比先时好了不知多少,你又得了静茹这个儿媳妇,王妃这般孝顺,是该安下心好好养养。没得你到了我这岁数,还不如我呢!”
姜氏笑道:“你又比我大多少?”
王氏确实比姜氏大不了多少,不过三四岁而已,但看起来姜氏仿佛还比王氏岁数大。英国公府不如韩国公府,可王氏上头没有婆婆,下面又有了儿媳妇,也抱了孙子,就是生活有压力,要心的事儿却没有姜氏多。
秦氏见王氏一个劲儿地说别人孝顺,打趣儿道:“母亲也太偏心了,只能瞧着外人的好,难道我们就都不好了?”
王氏笑起来,“瞧瞧我这儿媳妇,嘴巴这样厉害。”
众人皆笑道:“儿媳妇卖乖,都是婆婆惯得。”
不得不说,王氏对两位儿媳妇也确实不错,但秦氏和汪氏也不是没有付出,否则婆媳怎么可能能相处的这样和睦。
这些话本来也是打趣的,太夫人咳嗽一声,和蔼地笑道:“老大媳妇就好好养着吧。”
说了这么久的话,是该让姜氏养养神了,众人鱼贯着退出来,王氏想问问王妃可知道容嘉公主在宫里的况,王爷虽然不在京城,不过王妃还是要进宫请太后娘娘的安。容嘉公主在宫里自然不用太担心,皇后娘娘也会仔细调教,毕竟她将来要作为和亲公主出嫁。
反正目前没人会为难容嘉公主,“一切都好,前两去宫里,太后娘娘还叫她过来让我见了见,出挑的愈发标致了。”
韩家的几个姑娘,模样最好的是容珠,子最沉静的是容惠,但叫人忍不住就最喜欢的就是容琳。算上王妃,这四位,同时也是韩家众位姑娘中,模样出挑拔尖的。容兰现在还没长开,不过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容芩就更不用说,如今还完全是个孩子,英国公府的其他几位姑娘,因着容琳的缘故,几乎没什么出彩的。
王氏不心容琳的事儿,眼下就忙着另外几位姑娘议亲的事儿。二房的容兰,已经十三岁,也到了议亲的岁数,沈氏这么个况,这事儿也只能太夫人或者欧阳倩去料理了。
说着话到了外头,两位郡主仍旧跟着太夫人去了寿禧堂,小世子午睡安排在抱夏。问了容嘉公主的况,王氏琢磨着来都来了,还是要去看看沈氏。
正和王妃商议着,刘氏匆忙赶来,得知姜氏睡下,也不进去看了,横竖她在府里,随时都能过来看姜氏。
至于沈氏哪儿,刘氏道:“宝哥闹腾着。”
反正她是不想去,就找了这么个借口。刘氏行事不瞻前顾后这一点,安静茹有时候很欣赏,她也不想去沈氏屋里,但她和王妃、王氏的心思一样,就是不喜欢,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
一行人到了沈氏屋里,二老爷和韩睿龙先来拜见王妃,对王妃回来探望沈氏,发表了感激之。王妃在正屋里应酬,安静茹等人就在隔壁等着,隐隐约约听到说起韩睿龙的事儿。
王氏扭头问安静茹:“这事儿还没完?”
安静茹点头,“没这么快,但也拖不了多久了。”
反正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把韩睿龙怎么样,但对韩家还算是施压,自然要抓着机会继续。韩睿华说,他奉旨查办的差事,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有了这件事,对龙哥来说也算是教训了,学会了谨慎,对他来说受益终生。”王氏随即转移话题,笑着道:“听说你有喜了?”
这话今天已经听了好几遍了,安静茹也坦然起来,笑着点点头。话题就围绕着孩子转起来,等二老爷和韩睿龙从正屋里退出来,她们才进去看沈氏。
沈氏看起来比姜氏还病得厉害,几乎没了人形,但人却还不糊涂,笑容总挂在嘴角,多少有了些生机,也不提别的话,只是说感谢王妃还记挂着她,专程过来看看她。
沈氏病了的消息王妃也知道,回来的时候自然也给她预备的一些东西,便叫边的人取了送来,沈氏看了一眼,又谢了一回,大伙坐着吃了一盏茶,就从荣华园出来。
王妃不急着回去,王氏婆媳三人先一步告辞,王妃又叫安静茹陪着去看了看卢氏和宝哥。卢氏快满月了,人也调理的差不多,面色红润,心开阔。她怀孕时不担心屋里会多个什么人,现在把孩子生了,暂时更不会担心这个问题了。横竖她也年轻,和韩睿钦夫妻之间也培养出了感。
接着就去看欧阳倩,欧阳倩一直在屋里养胎,鲜少出来。不过今儿瞧着,比上次安静茹来瞧她要好一些,估计是韩睿龙没少放下段哄她。
欧阳倩着大肚子,还是下给王妃行了礼,对于欧阳倩王妃说不上有多少感,所谓屋及乌,相同的道理,沈氏做的那些事儿,挑拨太夫人和姜氏的婆媳关系,这是事实,叫王妃特别亲近欧阳倩也不可能,不过到底是娘家人,面子上要过得去。
在欧阳倩屋里吃了一杯茶,王妃便和安静茹告辞了。走到外头,王妃笑道:“你有了孕,却还叫你陪着我东走西逛的,三弟知道了,怕是要怪我了。”
安静茹笑起来,“睿华就是怪,也只能心里想着,嘴里可不敢说出来。”
王妃笑起来,没了君臣之礼,家人之间说话就该这么亲近。王妃扭头盯着安静茹:“看样子,三弟对你很好。”
安静茹也不否认,笑道:“暂时还不错,谁知道以后他会怎么样?”
王妃道:“若是他不好,我给你做主。我是长姐,好歹还能管管他。”
不但是长姐,还是王妃,安静茹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福福道:“那以后就多依仗大姐了。”
两人相视而笑,更觉亲近。
王妃一直待到申酉时才离开,送走王妃,安静茹就被如意请了去太夫人屋里。
“王妃到底是天家的儿媳妇,虽然是咱们家出去的姑娘,到底夫家不同一般人家。”太夫人话里也寻不出多少责怪的味儿。
安静茹垂下头诚惶诚恐地道:“是孙媳鲁莽了。”
太夫人叹口气,挥手道:“罢了,王妃回来看看娘家母亲也没什么,她本来就是贤惠淑德的。”
姜氏才病了,王妃就回来,不难猜出是安静茹送去的消息。何况,安静茹派了赵嬷嬷,光明正大地去了王府报信,这用心太夫人哪里会不明白?就是觉得心头不畅快,至于这般算计么?
但王妃回来也没有落下任何一个人,沈氏、卢氏、欧阳倩,都一一去看过,今天她回来不是本着王妃的份,是韩家出去的姑娘,回来看看娘家人。
太夫人深吸一口气,端着眼盯着安静茹。隔了半晌才叫如意搬了椅子吩咐她坐下,语重心长地道:“到底也是你想的周到,婆婆病了,就想着如何让婆婆高兴。”
安静茹只垂着眼帘,听太夫人又说了一些其他话,最后太夫人道:“婆婆病了要侍奉,府里的事儿也不能全然不管。”
今儿下午一直陪在王妃边,暂时把其他事儿都丢开了。可安静茹也知道,这些事儿丢不开,要处理的还是得处理。而太夫人的态度,又让她不想到,如果自己没用,太夫人会如何?
答案安静茹都不想去想了,就如同刘氏说的那意思,太夫人适当偏心大家可以接受,但偏心太过,已经打翻了还如何去接受?安静茹只是为姜氏不平,她自己的位置,她弄得很清楚,与韩睿华来说是妻子,与姜氏来说是儿媳妇,但与太夫人来说,她仅仅是有用的人。
“孙媳已经想过了,没来得及和三婶婶商议,想将伺候二婶婶的陈嬷嬷找回来,要找出那些人,兴许陈嬷嬷还有些头绪。”
太夫人点点头,“这样也好,总之这事儿忌讳夜长梦多,早些打发了也早些省心。”
安静茹点头应是,从寿禧堂出来,已经是落时分。姜氏没有让安静茹服侍,叫她回屋里歇着,沉重的心因为韩睿华早归轻松了不少。安静茹笑着把王妃说的话告诉韩睿华,韩睿华失笑:“你也太小心眼儿了。”
“是王妃给的福利,不能不要。反正王妃是这么说的,你就好自为之吧。”
韩睿华一副头疼的模样,抱着她道:“这么多心思,不知道肚子里我儿子是不是也这样?”
“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女儿也好啊,女儿心思多才不至于吃亏。”
安静茹扑哧一声笑出来,“想的太远了吧,女儿还没出世呢,就想着她到了婆家吃亏。”
韩睿华笑道:“若是她继承了你的子,怕是吃亏也难,等以后老了,闲来无事,和贤婿一同报怨报怨。”
安静茹扭头瞪着韩睿华,狠狠地,算上未出世的女儿那一份。
太郁闷了,没见过这样编派自己女儿的父亲,到底是不是亲生父亲啊?
但话说回来,安静茹还是希望这一胎是个儿子,以后有了女儿,长兄才好给妹妹撑腰。安静茹又汇报了一番王妃回来的事儿,越过太夫人那一块不提。韩睿华只是感叹,安静茹作为他的妻子,确实太辛苦了一些。
即便他知道,透了消息给太夫人也改变不了什么,毕竟如今府里确实没有比安静茹更合适的人了。眼下,他还得在督察府熬,至少要三年才能谋外放的事儿。可外放之后,姜氏、大老爷、晨哥儿边就无人照顾了。大老爷、姜氏之所以要认他作为儿子,为的就是要他在跟前侍奉照应。
韩睿华深吸一口气,安静茹笑道:“我没那么金贵,果真心疼我,也不必为这些,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安静茹的要求也仅仅如此而已。韩睿华更紧地拥抱住她,与其用言语来表达,不如用实际行动。
屋里流淌着祥和而安静地气息,而此刻的寿禧堂,太夫人坐在太师椅上,怔怔地盯着挑动的烛光。如意劝着她安歇,她忽地抬头问了一句,“我果真那么……”
如意从进府就在太夫人跟前伺候,多少也了解太夫人的子,也知道她没说完的话,后面是什么。笑了笑道:“三一片孝心,王妃更是孝顺,是大夫人有福气。”
姜氏能有多少福气?不过是那些艰难的岁月她过来了,只能说老天爷总是公平的,不会叫她一辈子都这么过。
太夫人喟然长叹,“俗语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话的道理却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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