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曹元明的话,黑影一阵翻滚,似乎是难以置信,道:
“奴才监察他四年,他从未离京!
甚至,他此生,从未见过大海,不知其为何物。
怎会是海寇?”
曹元明看了眼黑影,道:
“如果你都知道,你觉得,他还能活到现在么?
高明的棋手,布局时总在出乎意料处落子。
这小子,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
话音刚落,外面一个狱卒就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道:
“禀告厂公,苏教头刚刚差人送来一个盒子,说是请厂公亲启。”
曹元明闻言,伸出手。
那木盒陡然从狱卒手中飞入屋内。
啪的一身,木盒粉碎。
李四牛那一颗大头,滚落在地上。
曹元明捡起人头,细细端详。
六百颗人头,果然是这么来的么?
整个禁军军营,已然没有活人了吧!
可真是,上好的礼物啊!
严曲文,此刻,你应该也猜到了吧。
我们,真是引进来一个,足够凶狠的恶狼呢!
是谁,能驯服这条恶狼呢?
又是谁,会被先咬死呢?
曹元明宛如少年般洁净的脸上,终于笑了。
他看了眼黑影,道:
“让锦衣卫都指挥使来见我!”
……
内阁。
小朝堂上,严曲文端坐正中,静静品味着茶水。
这是江州特产的苦茶,茶水苦涩,没有任何回甘。
这本来是最低贱的茶种,只有江州的码头挑夫喜欢这种滋味,廉价且解暑。
但严曲文在万古书院求学之时,常常彻夜读书,为了使自己保持清醒,也开始饮这苦茶。
等严曲文发迹之后,这苦茶竟然成为了一种时尚,在江州的士子圈中流行。
但其真正的滋味,又有几人能品味的到呢?
只有生活在苦难最底层,拼尽每一份力气的码头挑夫,亦或者是尝遍世态炎凉,从贫寒学子到万人之上的严阁老,方才能品味到苦涩中的那一抹别样滋味。
但是,严曲文觉得,现在,有一个人,应该也能品味到。
苏幕!
四年的隐忍,其中苦涩,恐怕只有他一人知。
当苦尽之后,再品这茶,才会有回甘。
呵呵,等有空,或许可以送给他二两苦茶。
亦或者,品味着这茶,来一场畅谈。
严曲文浑浊的眼神里,流露出几丝神往。
直到屋内的争吵,把他拉回现实。
“杀良冒功!我话就放在这里,绝对是杀良冒功!”袁啸天大声道:
“你们还真以为,会有什么海寇?
那都是曹元明那老阉狗,为了给他圆谎现编的!
到附近转一转,绝对有那个村庄集镇被他屠了!绝对的!”
听到他的话,有文官迟疑道:
“话不能说太死。
我觉得,海寇的说法,的确可能靠不住脚。
但是,说杀良冒功,也太高估苏幕的心狠了吧!
我觉得,很可能是京郊盘踞的哪伙匪徒,被他率兵端了。
这种可能性,还是比海寇,还有杀良冒功,都要大的。”
其余的文官,也纷纷点头应和。
袁啸天却是不屑一笑,道:
“他还不心狠?不心狠他也不会提出海禁这样的毒计!
他这是嫌弃我们给他前妻刨坟,还刨的力度不够啊!
而且,若说京郊匪徒。
京郊最大的匪徒,难道不就是禁军自己么?
自己人打自己人?
以禁军现有的战力,能打下几百颗人头?
别搞笑了!”
这时,有官员惊呼道:
“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你们说,这些人头,会不会就是那些禁军兵痞的人头?”
但马上就被袁啸天等人反驳:
“你想太多了吧!
他杀谁,也不可能杀自己的班底!
禁军总共就几百个人,都杀了他做一个光杆教头?
而且,你就说,他怎么杀?
几百个人,都站那被他一刀一个,一刀一个?
恐怕他早被砍死了!
要我说,禁军之中,他唯一可杀,也该杀的,也就那个史大笔,还有另一个姓李的。
其他的人,哪怕素质再不堪,也得留着,慢慢换血掉。
一下杀光,他拿什么在京城立足?
恰恰相反,他不仅不能杀,还得给予他们好处。
你看,杀良冒功,这还不是天大的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