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错字)
詹司柏大步往正房去,刘大夫远远跟他施礼。
他脚步停了停,跟刘大夫点了头,“有劳了。”
言罢他才进了房中,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妾。
妾还在原地坐着,正用帕子细细去擦,那茶盅泼出来的茶水。
“方才烫到了吗?”五爷问她。
她摇摇头,“婢妾没事,茶水不烫了。”
男人松了口气,“以后小心些。”
在这话下,匆忙回来、险些碰到茶桌的俞姝也默默松了口气。
刘大夫来了,给她诊了脉。
房中安静了一时,刘大夫换着手诊了,又问了俞姝上次月信的时间。
“如夫人距离上次月信不到两月,时日尚浅,并不能瞧出来什么。”
刘大夫说了,去看房中两位。
定国公沉吟,他的如夫人默然。
刘大夫有点紧张,不过这两位也都没说什么,国公爷又让他替如夫人瞧了瞧额头的伤。
那伤没什么大碍,俞姝又问起了自己的眼睛。
眼睛复明不在一朝一夕,刘大夫嘱咐,“还得仔细养着,万不要落泪就是了。”
这便无事了,五爷让文泽送了刘大夫回去了。
房中又归于了安静。
五爷瞧了瞧自己的妾,妾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他想了想,安慰她,“子嗣的事情,不必着急。”
他今岁已经二十有五,若是急于子嗣,约莫早就有了吧。
而俞姝当然没有着急的意思。
没得这位五爷要杀她哥哥,她却上赶着给他生儿育女的道理。
她眼下只是想,怎么把得到的密信传出去。
而且最好是,她和那密信,一起从定国公府离开。
... ...
晚间,五爷冷武阁点将,俞姝自然不用来深水轩了。
她吃了治眼的药,又由着姜蒲替她擦伤祛疤的药膏。
俞姝多想有个避子的方子也吃上一吃,月信迟迟不来,她近来每日都会因此焦虑。
她想着这些,不知怎么,浑身都有些不适起来。
她让薛薇扶着她,在房中走了走,薛薇却低低地“哎呦”了一声。
薛薇看住了俞姝的裙子。
那月白色的裙子上,洇开了一块血渍。
“姨娘是来
月信了吗?”
俞姝一愣,转而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可惜她看不见,可也知道了结果。
她没有怀孕,没有怀了那五爷的子嗣!
俞姝忍不住雀跃,连月信带来的疼坠,都轻了几分,当晚睡了个好觉。
只是第二日,宴夫人院里却气压低沉。
从前给夫人梳头的是苗萍,后来苗萍走了,临时换了个丫鬟。
若是平日,这丫鬟伺候得也算顺当,但今日,丫鬟有些战战兢兢,险些用簪子划到了宴夫人的耳朵。
“行了。”宴夫人看了她一眼,“下去吧。”
丫鬟大松了口气,退了下去。
宴夫人看着妆台上的铜镜,仿佛看到了纤瘦的韩姨娘,她喃喃,“韩氏到底能不能生养?”
这话正好被刚撩了帘子进门的周嬷嬷听到了。
“夫人这就心急了?”
宴夫人看了过去,周嬷嬷递来安慰的眼神,亲自拿了妆台上的花簪,轻轻簪到了宴夫人发髻上。
“再能生养的女子,那也不是说怀就怀的,韩姨娘刚进府没多久,还得慢慢调养调养身子。夫人也不必急于一时。”
周嬷嬷说着,补了一句。
“要老奴说,等个一年半载,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彻底令宴夫人挑了眉,“这么久?”
她道,“那还不如再给五爷纳个妾。”
周嬷嬷一下笑出了声来。
“全京城,可没有比您更贤惠的夫人了。但这事,也得五爷答应不是?”
宴夫人沉吟了一下。
“如今有韩姨娘开了头,五爷未必不愿意。”
她道,“下晌请五爷过来,把韩姨娘也叫过来。”
... ...
下晌詹五爷到了正院来,才晓得他的妾来月信了。
他愣了愣,瞧了瞧她。
她低垂着眼帘,原本就不够红润的脸色越发显得血色不丰。
他叹了口气,又问了宴夫人。
“可是有什么事?”
宴夫人说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韩姨娘身子弱些,还要调养些日子,伺候五爷只怕不能周道。”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五爷再纳一妾吧。”
这话说完,俞姝便暗暗道好。
这位宴夫人可真是贤惠大度,肯将自己夫君分出给旁人,约莫也是看准了,再纳十个妾室,五爷仍旧与她一
心一意。
但这对俞姝再好不过了,她就不必日日去深水轩。
她等着五爷的答话。
但五爷目光落到了她身上,他看到自己的妾一脸淡然,甚至还从她那眸光散乱的眼睛里,瞧出几分轻快。
五爷嘴角压成一条线。
他不禁问了一句,“韩姨娘怎么说?”
俞姝没想到,他竟问到了自己头上。
他们夫妻商议纳妾,把她叫过来已经很给面子了,难道她会说不行?
俞姝笑笑,“婢妾只求五爷多子多福就好。”
五爷看着她那笑,直觉她这话说得毫无真心。
他一时没开口。
宴夫人道这样好,“回头选人的时候,韩姨娘可以过来帮我参谋,五爷子嗣的事不是小事,进国公府的人的人也不能是随便的人。”
俞姝暗道,我可不就是随便被你们买来的吗?
宴夫人并不知她心中所想,还道,“你也不必着急,改日带你去菩萨面前拜一拜。”
俞姝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
又有出门的契机了。
她心下愉悦,便顺着宴夫人道了一句。
“多谢夫人。婢妾自知身板瘦弱,确实不能伺候五爷周全,夫人可以选些圆润康健的姐妹,想来事半功倍... ...”
她这话没说完,只觉两道目光如卷风般,朝着她席卷了过来。
詹五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瞧他的妾那大度贤良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愉快地给... ...猪牛配/种?!
下一息,男人倏然站了起来。
“子嗣之事不急,此事不必再议。”
他突然就把这事否决掉了。
宴夫人微微蹙眉,俞姝愣了愣。
但那五爷冷哼了一声,叫了他那妾。
“我看韩姨娘得闲的很,如此清闲,不如继续去深水轩算账。”
男人浑身散发着不悦,谁人也不敢反驳,俞姝只能跟着他去了。
他大步在前,俞姝由姜蒲扶着,几乎是小跑着跟在后面。
待她到了深水轩,额头都冒了汗。
那五爷一副火气游走的样子,俞姝照着他的吩咐算账,一句话都不敢问。
知道的,今日是给他纳妾,不知道的,还以为戳到了他的肺管子。
有什么不高兴呢?
她不明白,只规矩地算着账,但时不时地,总觉得有目
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自然不善,不仅不善,还窜着不知名的火。
俞姝就更不懂了。
就在账目算到了一般的时候,外面的天空突然有了动静。
俞姝险些拨错了一颗算珠——
是第三支烟花炸开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第三次了,这也许就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拨着算珠的手下停了停,而一旁的詹五爷皱了眉。
穆行州很快来了,进门便道,“五爷,又有烟花了。”
俞姝低了低头,耳朵却竖了起来。
她听到那五爷的话。
“立刻追查放烟花的人的下落,密切监视!”
穆行州领命去了。
五爷坐在书案前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俞姝却在心底摇了摇头。
他注意到了烟花又怎样呢?放烟花的人,放了就会离开。
不知道约定地点的五爷,是怎么都找不到他们接头的地方。
只是她不能再错失这次机会了。
她要走,也要把这位五爷偷袭哥哥的密信带走。
也不枉费她来了定国公府一遭。
... ...
翌日,俞姝去正院给宴夫人请安的时候,就提及了这事。
“婢妾听说,后日是烧香礼佛的黄道吉日,婢妾想去灵螺寺给菩萨上柱香。”
灵螺寺求子最是灵验,前去烧香的人络绎不绝。
宴夫人当即答应了。
俞姝不由勾了勾嘴角。
犹记得当初,这第三支烟花的约定地,还是她亲自选的。
她特特选在了城外灵螺寺,正是怕城内有不便之处。
灵螺寺离着京城尚有些距离,这样的地方,她不会再被那五爷碰到了吧?
詹兴武宿处。
詹兴武在京城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只是魏连凯托付给他的事情,一时还办不成。
但他打听来的消息是急不来,因而打点了一番,思量着先带妻子妹妹回涿州,过些日他自己再专门进京来办此事。
他说了,詹淑慧问,“哥哥怎么这么着急?难得来一次京城,何不多留几日?”
詹兴武并不是喜欢玩乐的性子,而郑氏也惦记着家里两个小孩子。
她朝着詹淑慧笑了一声,“你倒是不着急。不想回涿州瞧瞧你等的人回来没有?”
她揶揄,但詹淑慧脸色变了一变。
“嫂嫂说笑了,我眼下只念着,在离开京城之前,把娘留给我的簪子找到。”
但她那簪子家里也找了,也去定国公府询问了,四处都没有。
詹兴武在这时忽然想了起来。
“簪子在我这,是穆将军找到之后送过来的,我给忘了。”
他拿了簪子,给了詹淑慧,郑氏又打趣道,“这下行了,可以没心思地回家了。”
詹淑慧没应她,只是看了簪子半晌,问詹兴武。
“哥哥就没请将军过来吃饭?”
“自然是请了。”他道,“不过他这两日忙得紧,明日还要护送宴夫人和韩姨娘去灵螺寺上香,咱们也要走了,下次再请吧。”
詹淑慧一愣,“宴夫人和韩姨娘要去灵螺寺上香?明日?”
詹兴武说是,詹淑慧便看了一眼郑氏,“久闻灵螺寺大名,嫂嫂不想去吗?”
郑氏当然想去,她如今膝下只有两女,怎么不想去灵螺寺求上一番?
郑氏和詹淑慧都有意愿,詹兴武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嘱咐了两人一声,“行事谨慎些,”又特特盯住了詹淑慧,“可莫要再出了令韩姨娘受伤的事情。”
詹淑慧说放心吧,便带了丫鬟回了自己房中准备。
但她托着腮思量了半晌事情,叫了丫鬟出耳语了几句,打发丫鬟出了门。
深水轩。
五爷的妾要去灵螺寺上求子的香,五爷再瞧自己的妾,便觉得她温柔了许多。
他叮嘱他那妾,“身边莫要离了人,穆行州会护送你们过去,有事便让下面的人许寻他。”
原本只有俞姝一个去,后来夫人也道许久没出京,便要一起去。
昨日,詹兴武那边递了帖子过来,说郑氏和詹淑慧也想一道。
这礼佛的事宜突然就人数众多起来。
彼时俞姝是担心的。
不过这位五爷不喜家眷排场过大,便没有封山不许百姓上来,只是专门点了穆行州随行。
俞姝暗暗盘算着离开的时机。
她顺当地应着那五爷的话,“婢妾记住了。”
不过她又问了那五爷一句,“五爷明日在冷武阁理事吗?”
她要确定一下,他有几成的可能出现。
五爷回答她,“明日进宫,几时回不确定,约莫晚间你们回来,我也回了。”
俞姝心下一安。
看样他是不会出现在灵螺寺了。
那便好,等他回来,她和密信都已经离开了京城。
翌日天刚蒙蒙亮,俞姝就启程去了灵螺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