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剧痛,伊月晕了过去,等到她醒来时,似乎再次进入了地狱。
昏黄的光线,阴森的气息,几个骷髅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泛着幽绿的寒光,一级级蜿蜒向前的石阶冰冷潮湿,写着绝望的未知……
恐惧,压抑,死亡瞬间像洪水般袭来,完全盖住了伤痕累累的身体上的疼痛。
她努力地挣扎着准备从这里逃离,可刚刚站起来,再次瘫软在地,两条腿,血肉模糊,根本无法支撑起她逃跑的勇气。
她绝望地趴在地上,咬着牙,忍受着无法忍受的剧痛,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此时已经爬满了她的脸,她的衣服也是湿湿的。
她不怕鬼,上一世她就看到过魂魄,她发现,善良的魂魄并不害人,邪恶的魂魄也往往是因为积怨太深。
与魂魄想比,她更怕的是人心。
上一世,她在褒君那里,为了替生母讨回公道,她跟一个一个的女人斗,再后来,她在镐京,在那个周天子的后宫,被一个个女人欺负。
有一段日子,她被大王禁足,所谓禁足,类似打入冷宫,唯一的区别就是待在自己的寝殿,除了每日送些残羹冷炙,根本无人伺候,
眼见一天天凸出的小腹,她饥饿难忍,抓着有些发霉的青菜往肚子咽,那时,几个妃子特意来看她的笑话,其中一个抱了一只野猫,当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时,那个妃子忽然把猫放了出去,瞬间,她手中的青菜扑落在地。
那是她唯一的口粮!她趴在地上,捡了起来……
远处,站了一个头戴王冠的男人,穿着明黄的龙袍,看着眼前的一切。
第二天,那个妃子便被打入冷宫。
用他的话来说:“朕的贵妃,只有朕可以欺负!”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贵妃拼命保护的胎儿,并不是他的龙种。
因为她的贵妃,从来没有打算替他生孩子……
包括这个禁足,也是她设计好了的,为的是不让他亲近……
上一世的事情,在这昏暗的地道一点一点地浮现,伴着愧疚,自责,难以磨灭的痛。
伊月扯下一块布料,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再看看四周,忽然发现,所有的光,其实是来自她的胸前,这一块血玉。
这是她唯一身份,唯一身世的线索,她以前认为可以可无,现在想想,似乎还有些作用,最起码,能当蜡烛用。
死在这里吗?
她的灵魂在拷问。
不,没有努力的失败都是可耻的。
她理了理头绪,镇定了一下,适才跌落至此,那么洞口就在附近,
可再看看那些骷髅,明明在洞口,为何出不去?
她忽然向身后望去,借着微弱的光,两扇铜狮子大门牢牢挡在那里。如两座大山,挡住了所有的生机。
机关?一定有机关!
她向门边爬去,剧烈的疼痛令她每一步都很艰难,再加上又饥又饿,又累,骨都快头散架了,几步爬过,身上的汗又增加一层,背后的石板上,都是血迹斑斑,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总算靠近了门边。
可是,机关呢?
她尝试着摸过每一个可能变成按钮的地方,除了冰冷的铁锈,便是冰冷的石壁。
丧失了所有的希望,虚弱极致的她再次晕了过去……
另一处,萧玄瑜从天祚殿出去后,他拿了一把宝剑,今日,他心情不好,一种失落,一种孤独,伴随着一道寒光,一棵杨树稳稳地被砍成两截,露出带着年轮的树桩。
“小王爷好剑法。”旁边的贴身侍卫松岩不由得赞叹。
这时,一个侍女急急地跑了过来,跪拜于地:
“不好了,裴姑娘适才出去,至今一直不见踪影”
“不是让你们一直身边伺候吗?一群废物!”松岩怒斥。
“我们是要跟着的,可姑娘执意不从……”
“速速派人寻找,每个角落!”萧玄瑜命令,这个丫头,看着也不聪明,估计迷了路也是有的。何况王府这么大!
但事实是,几圈搜寻,依然杳无踪迹。
萧玄瑜这才慌了,王府这些年常有刺客,可别出了意外。想到这里,他心口忽然痛了一下,一只大手放到胸前,皱起了剑眉。
“小王爷,暗道要不要查一下,裴姑娘会不会?”
松言声音有些小,他低着头,这是一条通向皇宫的密道,全天下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而且,只有有着皇室血脉的人才可以打开里面的机关活着走出,小王爷的生母,就是在里面薨逝的,从小就追随小王爷,他知道这个暗道,对王爷来讲,意味着什么。
凡是误闯到这个暗道的人,没有活着出来的!
急雨骤驰,寒风呼啸,在傍晚的阴云下,深不可测的悬崖边,站着一个女人,她跪在地上,双手扶在一个小女孩的肩膀。
“不要死,不能死!”她看着小女孩,一只手摸着小女孩胸前的血玉,秀美的眼眸满满的爱意。
此刻,她浑身浸湿,苍白的脸颊上,几缕青丝贴在其上,嘴角的鲜血已经被雨水冲散,只有淡淡的猩红滞留在白白的牙齿上。
这时,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阵喧嚣的甲兵呐喊,这个女人迅速将小女孩藏在一个隐蔽之处。
然后再次走了出去,那些甲兵立即像水一般将她包围,她一点点的后退,最后转身一跃……
“活着!一定要活着!”凄凉的声音在暴雨中撕心裂肺!
噼啪,一道闪电轰然划过天空,伴随着振聋发聩的雷鸣……
“不,不要!”伊月再度从噩梦中惊醒,回到了这无边的黑暗。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拍着铁门,大声呼喊。
忽然,铁门在轰隆隆的移动,随着一道白光,她看到了萧玄瑜,此刻,他那双寒星般的眼眸,恨恨地样子像两把尖刀,随时准备要吃人。
“我想打你!”
他扔过几个字,当看到她浑身的伤时,他皱了皱眉,把她抱在怀里,向外走去。
月光朦胧,夜色如雾,暮春的风,本来带着温热的气息,此时却像一滴滴的盐巴,洒在滴血的伤口,她有些颤栗。
他脱下外衣,盖住她的身子,没有一句安慰的话,甚至没有一句询问的话,只有死寂般的冷漠。
“那棵玉兰树,是不是有机关?”她虚弱地问道,尽量平静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