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已空无一人，或者说是没有一个站着的活人。
能活着的，已被吓得屁滚尿流，不敢靠近这个浴血的怪物。
一片狼藉，几十具已经冰凉的尸体，几团已经模糊了的红泥。
文拄着根棍子，坐在那，喘了好久，思绪才彻底清醒过来。
站起身，一瘸一拐，搜刮着他的战利品。
没有，没有，一张二十星币……
“一群穷逼。”文发泄的踹了一脚。
远处，几个难民们已经心惊胆寒，这个恶魔转世，还是人吗？他们也是之前围攻文的一员，最后脑子被惊醒，他们怕了，他们宁愿被城墙上的电网电死，被守卫军的子弹打穿脑门，也不愿再和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厮杀下去。
“不是人，他不是人，我要进城，我要进去。”脑子里，已经产生幻觉，仿佛那浑身浴血的恶魔嘴里嚼着的，是他身上的肉。
一个难民突然发疯似的，竟朝着城门口奔去。
砰！
一声枪响！城外又多出一具无所谓的尸体。
此刻，城卫军们神情复杂，看着离他们并不远的那个少年，此时正从容的摸着尸。
他们完整的旁观了全程，开始还能调侃的压下赌注，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话来。
哪怕他们手中有枪，但试想，若把他们与那少年互换，手中的枪好像也没有什么底气了。
此前的赌局，插科打诨的玩笑没人再提，没人输，也没人赢，因为没人预料到是这种结局。
浑身浴血，让人胆寒的恶魔走了。天上飞下一只秃鹫，啄下一块肉。接着一只，又一只不断落下，争夺着这场肉食盛宴。
可惜，它们的盛宴才开始便被人类给搅和了。
有人特意跑来驱赶，然后拖着一具具前往掩埋之地。
这是专门的清尸人，被城里雇佣的贫民，也是这些死在城门口的难民们，最后身为人类的尊严。
城门之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格子里，军官大叔收起架在窗口的特大狙击枪，面带笑意。
“行了，你们两个给我滚蛋吧！”
原来，后面贴着墙，还有两个面壁思过的年轻士兵。
文走得并不快，没有特别重的伤势，但皮开肉绽的小伤口极多，大腿处也被砍了一刀，只得拄着木棍慢慢走。
“真是一群穷鬼，亏大发了。”文此刻满脑子还在想着钱，这次搜刮到的星币还没上次虎哥那群小弟给的多，人均身上不超过一百，真是操蛋了。
“希望这次来的富有点！”文说着。
前方路口出现个拐角，文不急不缓的走着，走到拐角的另一边，然后停下，在等待着什么。
只是过了半分钟不到。
“快追，那群傻子竟然怕了，那人肯定受了重伤，一定坚持不了多久，临时居民证是我们的了。”
听脚步声，应该是两到三个人，正刻意压着步子，却又很急促的往这边赶，怕被发现，却又生怕到口的肥肉给跑了。
一人刚转过拐角，视线都还没来得急转过来，眼前便出现一根黑乎乎的大棒。
砰！
一棍子砸中正脸，脑冒金星，倒下的很幸福，甚至没感觉到恐惧。
“还真有不怕死的！”
后面跟来的人也突然被吓了一跳，刹不住脚，正好看到拄着棍子，正邪恶发笑的文。
明明已经满身的污血，站起都软弱无力，只能靠棍子支撑。
为什么还敢笑？笑得那般阴森，如看到待宰的羔羊。
“不要怕，他的血快流干了，身体都虚弱，我们两一起上，杀了他，钱归你，临时居住证归我。”一人面露狠色，强行壮胆。
“恶魔……”
只是他听着，这愈去愈远的脚步声是怎么回事？
转头，发现一路跟来的同伙竟撒腿跑了。
“蠢货，这都怕，那就都归我一个人好了。”剩下的这人不信那个邪了，管你什么恶魔，劳资要进城去享受那荣华富贵。
“死吧！”那人掏出一把被打磨的锃亮的刀，哪怕心里还是有些虚，但拼了。
这一刹，他的眼中的世界变得缓慢，一把血刃缓缓的靠近他，穿过衣服，穿过胸腔。
他都看到了，感觉到了，只是为什么他的手更这么慢，他的刀还只伸出一半！
血刃插进心脏，他的刀也终于刺破了那件血衣，然后无力的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流了这么多血还有力气，难道真的是恶魔……
文当然不知道这个捡漏者还回荡在脑子里的念头，费力的拔出刀，血喷洒到衣服上，身上又新增了一道小伤口。
继续他的搜刮姿势，五百，两百！文心里美滋滋，果然好运会迟到，但还是会跟来。
咳！
文忍不住咳了一声，用红色的衣袖捂住口，要走了。
仔细看，红色衣袖上增加了一点新鲜的红。
文的视线有些模糊，眼前时不时一片黑。
不能停下休息，不能直接回去，文强行打起精神，拍了拍脸。虚弱的他已经没有更多心神去注意还有没有人跟着，要是万一有，这般回去，他就完了，老头子也会跟着完蛋。
水流声！
熟悉的声音，这是到了那条小河。
快了，离废品站不远了，只有几公里路程了。
缓流的小河，四五米宽，里面的水是泛黑的颜色，近了还能隐隐闻到一股腐臭味。
快到了。
文走到河边，淡定而又突然地一头栽了下去，水花四溅。
“次奥！”
远处的一个巷子里，一路苟着跟来得五人，其中出头探查的那人一拳打在墙壁上。
“老三，什么情况？”
一人问道，他们都稳成这样了，难道跟踪还被发现了。
“那小子跳河了。”被叫作老三的人又猛锤了一顿墙。
“走，快去看看。”出声的人语气很急，就算跳河自杀，他们也要把东西捞上来。
平静的水面上，还能看到一丝丝红色，一群小鱼儿正欢快地抢夺着水中的腥食，快速分食干净。
噗通！
一人在文刚掉下去的地方跳入水中，惊起一片小鱼乱窜。
黝黑的水面看不出动静，留在岸上的四人面面相觑，他们不会水，尴尬！
大概过了半分钟，水面突然冒出一阵泡。
一个人头钻出水面，头上还顶着个臭袜子。
“老四，怎么样？”
“没看到人，水太浑，底下太黑，远点的地方根本看不清。”
“再找找，就那小屁……，那个人的伤势，就算能游，也跑不了多远。”说话的人本想说小屁孩，但想想那恐怖的行径，以及数十人都拦不下的那道血红身影，话到嘴边改口了。
“次奥，白追了半天。”
“死都不死好一点，妈的，浪费了。”
“要知道就早点动手了，真他娘操蛋。”
不远处，靠近岸边的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垃圾，一根空心芦苇在水面露出一个小点，不时被飘浮而过的垃圾冲歪，被水流淹没，若隐若现，不仔细盯着那地方，根本注意不到。
河底，漆黑一片，满是夹杂着各色塑料袋的淤泥，芦苇插在淤泥中，与其他的水草并无二样。
一阵水花溅起！
在水里寻找的那人又浮出水面，手里举着件血衣，还有几条小鱼儿死死咬在上面。
“没找到，就发现这件衣服。”
“麻蛋，给那小子跑了，最好别死在这河里，不然……”还没说完，其他几人齐齐瞪了他一眼，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想起那少年杀戮时的恐怖，要是没死，倒霉的还不一定是谁，身子不禁一颤，“还是死了好，死了干脆。”
“老四，上来吧，一起走了。”
浑身又脏又湿的老四爬上岸，一人连忙抢过他手里的血衣，摸索了一遍，失望的丢给下一个。
“走吧，希望那小子死了。”
四个人隐隐围在四周，中间是那刚上岸，浑身湿透的老四，愠怒却不敢发作。
就这般，五人看似离开了。
一个飘浮的塑料制品撞上了那株不起眼的芦苇尖，带着芦苇顺着水流的方向缓慢向下游飘去。
远处的废墟中，五人顶着枯草，仅露出眼睛，还在耐心的守株待兔，只有老四被隐隐的包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