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和沢田纲吉互换了联络方式后，魔女坐在扫帚上哼着歌回家了。
出门的时候她留下路西法看家，推开门发现家里不仅有看家的白猫，还有一个不请自来的折原临也。
雪莉娅眨眨眼，很直接地问：“你来做什么？”
不在家里给她删监控，出来乱跑什么？
折原临也：“……”
青年脸上的表情都已经超出无语的境地了，他动了动嘴唇：“你大晚上跑那么远，又是在做什么？”
“在飞啊。”魔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和你说了？”
“不，我问的是你飞那么远是什么意思。”他冷漠地说道，“监控我删不完，你自求多福吧。”
雪莉娅：“……？”
几秒过后，她扯下身上的魔女服外袍，走进屋子里。
“你说的是真的吗？”魔女有点不确定地问他，面容难得带上了点心虚。
“说真的，我觉得你适合跟总统当合作伙伴。”折原临也皱着眉，一脸嫌弃地看着她，非常不客气地点评道，“这样，你就可以把整个国家都当成自己的飞行场了。”
雪莉娅想了想，赞同地点头：“你说得确实有道理。”
临也：！？
他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是认真的吗？”
雪莉娅看着他：“是开玩笑的。”
折原临也一脸被噎到的表情，他清了清嗓子。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你刚才说得居然真的是认真的？”
到现在，雪莉娅才算是相信了对方口中让她自求多福的话。
她略微睁大了些眼睛，以一种极其理直气壮的口吻道：“你居然不能删掉全部监控！？”
折原临也：？
他皱着眉斜睨了她一眼，声调偏冷：“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个情报贩子，只能在自己够得到的地方做点事？”
“我知道啊，你不是这个城市都能监控吗？”雪莉娅低头勾起自己一缕长发，神色颇为不自然地说，“所以，我也没出外景啊。”
临也：“……”
他忍不住怼她：“你都从池袋跑到米花跑到并盛了，你管这叫没外出？”
雪莉娅皱了皱鼻子，有点委屈地反驳：“可是地图上说，它们都是东京啊。”
“……”
她甚至还提前研究了地图。
这次夜晚的飞行果然是蓄谋已久。
“这个世界就这么让你觉得压抑吗？”
折原临也还记得她刚来那两天，因为在他那里借住，他和这位魔女小姐也算是短暂的同居过，当时她站在窗口往外看时，就不止一次吐槽，这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人也太多，视觉上就很压抑。
魔女小姐所处的异世界，应该是极其辽阔的土地和稀少的人烟。
就像是冒险游戏，或者幻想风的动漫作品里虚构出的国家一样。
“说压抑也不太准确。”雪莉娅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抱起了桌面上的白猫，一边撸猫一边说，“只是，有点拥挤了。”
“我生活的地方几乎都是山林河流的大自然风景，空气也比较这里好，在拥挤逼仄的房间内待久了，谁都想自由地吹吹风吧？”
嗯。
她纯粹就是嫌弃自己的房间太小，觉得装不下她。
但平心而论，折原临也帮魔女小姐租的房子确实不小，有独立的洗手间，浴室，卧室，还有客厅，地段也不错，哪怕是深夜出门也能买到生活用品，餐厅等娱乐场所也不少。
如果是早已麻木的东京人，甚至会觉得这样的人生非常幸福。
但魔女小姐不一样。
她很挑剔。
“你要不要换个住所？”
折原临也诚恳地提出建议。
“换哪里？”雪莉娅撸猫的手一顿，瞬间来了兴致，“多大的房间，是这个的几倍？”
“……”折原临也又感到了像是之前那般，无奈到极致的心情，他甚至有点疲惫，不想接话。
这个魔女的性格真的……
直白点说，她很麻烦。
是真的麻烦。
麻烦到他每次和她谈话，都会产生一种要不就这么和对方结束合作的念头。
哪怕她是他爱着的人类。
折原临也喜欢人类，他平等地热爱着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虚伪，狡诈，阴险，自私，唯利是图的是人类。
善良，温暖，愿意牺牲，拥有最真挚的爱与恨的，也是人类。
人类是非常复杂又非常可爱的生物。
所以他喜欢人类，不管是虚伪狡诈的，还是善良心存爱意的，他都会爱着他们。
以观察人类为乐趣。
啊。
当然，有一个人类不行哦。
小静是他不会爱的。
话又说回来，魔女真的是人类的范畴吗？
‘你是人类吗？’
他下意识想要朝对方这么问，但话到嘴边，他又抿紧了唇。
这个问题似乎没有意义。
这么麻烦的家伙很明显，是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人类。
“……你想要比这个大多少的房子？”他换了个问题，选择接着她刚才挑起的话头聊下去。
提到这个，雪莉娅就不困了。
连对方说的监控删不了都忘记了。
她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小跑来到墙边，伸手比划着自己渴望的家。
“我想要至少，有这个墙双倍那么大的落地窗，哦，我是说卧室哦。”
“然后，院子里要能种地给我培育魔药，对了，我还想种点花，葡萄藤也不错，点缀一下风景，也就是我现在这间客厅的两三个那么大面积的院子就好。”
“墙壁要石头堆砌的，除了卧室二楼还要完整的洗浴间，哦还有客房，客房就要求少一点，窗户刷成白色那种。”
“我还想要个阁楼，最好是能打开屋顶钻出去看星星的。”
“一楼的话我想要……”
她兴致勃勃说了半天，一转身，对上折原临也泛着凉薄的暗色眼睛，他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像是在嘲讽她。
雪莉娅：“……怎，怎么了？”
她的声音忽然小了不少：“这要求很高吗？”
“不高。”折原临也扯了下唇角，笑着问，“你还有想要的吗？”
魔女眼睛倏地晶亮，兴冲冲地开口：“有，我还想要……呃，好吧。”
他脸黑了。
雪莉娅瞬间熄火了，撇撇嘴，不大高兴地沉默下来。
问又问得多，房子又没有。
啧。
强忍着忽视掉对方眼里透露出的谴责和控诉，黑发青年深吸了口气，语速极快又没什么情绪，一口气说道：“公寓楼的顶层，有一个能观星的大阳台，可以养花，住不住？”
雪莉娅：！
她刚暗下来的眼睛瞬间又被点亮了。
“真的吗？有阳台，而且还是顶层？”
“你不要的话就没有更好的了。”折原临也冷漠地说。
“要啊。”雪莉娅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怎么不要呢，我这么热爱阳台。”
临也：“房租一个月45w，要一次交满半年，还有保证金。”
雪莉娅：“……？”
魔女神色变了变，默默抓住了身后挂在那里的外套。
“那个，嗯，我……没有钱。”
折原临也：！？？？
他震惊到声线都抬高了，第一次出现如此大的情绪起伏：“你的钱呢？我们不是刚卖了魔药吗？”
当然要留着等中原中也联络她，要好全款买了土地从你这里跑路啊。
但她能这么说吗？
显然不能。
雪莉娅后仰靠着墙，主打一个理直气壮地摆烂。
“反正我没钱。”
折原临也：！？？
“那你不搬家了？”
“搬啊。”雪莉娅继续理直气壮，“怎么能不搬呢，我们都说好了的。”
临也：！？
什么时候说好的？
感情你他妈是要我付钱？！
他脑袋上是写了“大冤种”三个字吗？
不然这家伙怎么能这么刚好碰上他，又这么理直气壮地在他这里当场开摆。
他算是看清楚了。
这个魔女就是个一毛不拔的贪财鬼，赚钱的时候比谁都积极，要她出钱的时候她就装鹌鹑。
折原临也开始在心里细数魔女的缺点，很懒，能躺着赚钱绝对不会坐着，有沙发绝对不站着，能买饭吃绝对不自己煮。
魔药不卖到最后一瓶，怎么催都不愿意补货。
去超市喜欢买零食，但是去收银员那里时，就自觉缩在他身后扭头看风景。
还有……
特别能闯祸。
他就忘记叮嘱一次，她都能骑着扫帚飞到人家不明组织高层的眼皮底下，追着人家的车跑。
……真的，很无语。
他那天晚上怎么就瞎了眼一样对这个飞在半空中的玩意产生了好奇心呢？
现在好了。
他但凡认真地说出“我们结束合作关系”这样的话。
第二天早上警车就会停在他家楼下，别问，问就是这个魔女举报的。
“……”
彳亍。
不就是租个房吗！
“租房的钱我可以出。”反正她心心念念的是土地，有了更好的她就会跑路。
想到这里，折原临也忽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他望着对自己当下情况一无所知的魔女：“你自己惹的麻烦自己处理，没问题吧？”
听到前半句刚扬起的唇角凝固了一下。
“什么麻烦？”
她怎么不知道？
“当然是你骑着扫帚飞起来被拍到和目击到的画面。”折原临也的语气困惑极了，他是真不理解，“你追那辆车做什么？”
雪莉娅：“……”
可是那辆车真的开得特别厉害啊。
魔女也不理解：“你真的不觉得那辆车开得特别有技术含量，特别厉害吗？我的扫帚360度飞都没他有观赏性。”
“是很厉害。”可是，“人家车的主人是某个黑暗组织的成员，你追着他飞的事情他已经发现了。”
雪莉娅：“……”
想起来了，临也君刚才说了什么自求多福来着。
“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魔女挠了下头，不是很在意地道，“我觉得，我应该能解决。”
既然是坏人，她怎么处理都行？
“临也君。”她又开始好奇了，“如果我干了坏事，你能帮我收尸吗？”
“啊。”走到门口的青年懒洋洋地应了声，他回眸看着她，“安心吧，我会给你准备个位置还不错的墓地的。”
“不，我是说帮我干掉的人收尸。”雪莉娅表情特真诚。
临也神色一僵，冷哼一声：“那你真是想得美。”
说完，他拉开门离开，头也不回。
“……”真是没用的合作伙伴。
青年离开后的一段时间内，魔女都在抱着自己的猫抱怨。
“你看他，连个监控都解决不了，居然还嫌弃我？”
“我怎么了？我不就是蹭吃蹭喝蹭了点房租吗！”
路西法：“……”
路西法不想说话。
真的。
他家魔女小姐，是非常，嗯……说直白点，她有点无赖。
这样的性格一出门旅行就招惹上国王这种级别的大麻烦最后被那么多魔法师和士兵追捕，真的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一！点！都！不！
雪莉娅抱着猫猫发泄了一会儿，将他丢掉起身往卧室里走。
“你要做什么？”白猫忍不住问。
“收拾东西。”雪莉娅头也不回，“不是要搬家吗？我得把我做魔药的道具和刚买的衣服都收进魔术口袋里，我才不要拎着大包小包出行，很累。”
“……”
你这就开始搬家了。
嗡嗡嗡——
嗡嗡——
手机是从挂在那里的外套口袋里传来的声响。
雪莉娅刚走到卧室门口，又被迫转身去接电话。
她手机里联系人很少，就三个。
……不会是临也君又专门打电话过来，要反悔不给她租房吧？
雪莉娅犹豫着，掏出了手机。
屏幕上跃动的名字不是折原临也，但也足够她脸色大变。
魔女几番纠结，最后点下了接听。
“喂魔女，你要的土地我这里有……”
嘟嘟嘟——
魔女宛若触电般对着手机一通猛点，挂断了电话，生怕慢一步，从听筒里听到什么可怕的消息。
一旁的路西法：？
白猫满眼迷茫：“你做什么？谁的电话？”
雪莉娅第一时间把手机调成静音，握在手里，紧绷着一张脸。
“……催债的。”
路西法：“……啊？”
土地准备好了的潜台词不就是掏钱吗？
她现在连一千万都没有！
催债的。
不能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