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太室
“今日朝会,阁台诸省部监寺有何事宜需启奏商议?”
“陛下,此前国会决议对欧尼、厄瑞等星增设3个通商口岸,眼下只有开阳和瑶光新加的2个口岸能对接,玉衡新加的1个口岸还无法达到要求。”太府寺少卿率先启奏道。
(玉衡、开阳、瑶光为联邦的附属星。联邦一共7颗附属星,按北斗七星命名。)
“这是为何?原本当增设5个,后户部说5个过于臃肿,既不利于管理还颇为靡费,故此减至3个,现如今,3个也成问题了吗?”皇帝颇为不满的看向尚书令。
尚书令连忙解释道“此事并非我方的问题,实则是欧尼等星的刻意刁难。原本的5个变3个,让欧尼等星觉得联邦并没有和他们诚意合作的意思。因此就在玉衡新加的1个口岸上为难我们。起初我看玉衡那边无法应付,还特意让户部增加预算,遣了工部的人去帮忙,可没想到对方还是不满意。”
“他还不满!联邦多年来为表诚意,已经增设了不少通商口岸了,其中不少还是他们的专属口岸。早知道这样,这3个都不该给他们批。他们真以为他们的东西举世无双了!你看除了联邦以外还有几个星球要他们的东西!”闻言大怒的是内阁的太宰。
“话也不能这么说,欧尼等星所产之物相较于我们自己生产的价格要便宜很多,对我联邦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太宰身旁的少宰劝慰着。
“既然已经答应了3个,临时变卦对双方而言都百害而无一利,不如趁鸿胪寺出使欧尼星之际就这一问题进行协商。”苏相向皇帝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倒是一个方法,这样朕御笔亲书国书一封,着鸿胪寺使团带给欧尼星星皇。若是星皇不卖朕的面子,朕再与其通话协商。”
“诺。”鸿胪寺卿应允下来。
............
“可还有要启奏的吗?”
“我还有一事,是关于今年国考的。”等了一上午的尚书令终于找到机会启奏。
“你且说来。”皇帝示意
“今年国考通科有一名叫华帝煊的人,才识过人、超群出众。我以为其有资格进入殿试。”
此言一出,太室内一片哗然。随即尚书令便给在座的文武百官和皇帝都发送了帝煊初试的电子试卷和复试的视频,供其查阅。
片刻后,太室内议论纷纷。皇帝和苏相对视一眼,知道帝煊的表现已经达到了他们要的效果。接下来就是他们二人出手的时候了。
“不错不错,此人的确如尚书令所言才识过人、超群出众。我觉得尚书令的提议可以通过。”苏相单刀直入,直接附议。
皇帝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诸位以为呢?”
“我也附议,此人试卷的批改和复试的答辩,我都有参与。尚书令大人所言非虚。”吏部考功司侍郎跟着附议。
皇帝任不动声色,询问侍郎“他复试后可有三分之二的考官提议殿试?”
“远超三分之二的考官提议。”
“那.....”皇帝刚想再询问些什么,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我不同意!”
闻言众人都看向了声音的主人,内阁的第二把交椅,联邦冢宰,袁崇严
“袁冢宰觉得哪里不妥吗?”苏相冷冷地看着袁冢宰。
“在我看来,此子华而不实,有欠稳妥。”
“华而不实?有欠稳妥?袁冢宰你是屏幕坏了还是今天出门急没戴眼镜啊。快快快,来人给袁冢宰看看。”
“你不用在这含沙射影!我屏幕没坏,眼睛也没花。我瞧地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那你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这般样式你说华而不实,有欠稳妥。张嘴闭嘴契丹语——满嘴胡话。”苏相当即骂了起来。
“苏相这般暴跳如雷,是其中另有所图还是别有用心啊?”袁冢宰不甘示弱,反问道。
“真是可笑,我行得端坐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你别有用心、另有所图吧!”苏相立刻反驳道。
眼见二人越吵越凶,皇帝赶忙出言制止“好了!这是朝会!不是菜市场!”
苏相和袁冢宰此时即使再不满对方,也只能作罢。为官数载,这把年纪了殿前失仪,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皇帝知道袁冢宰为何不同意。其实在皇储候选人的名单里除了帝煊外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荧惑。
当年袁冢宰也是让荧惑去考‘今科状元’的称号,好争夺皇储之位。可在最后进入殿试的时候,苏相以“力所不逮”为由直接叫停了殿试。为此本就一直不服却始终位居苏相之下的袁冢宰勃然大怒,一连告假数次朝会。
现在轮到苏相要举行殿试,袁冢宰说什么也不会让苏相称心如意。
深谙其道的皇帝知道只有拿出些真材实料才能堵住以袁冢宰为首的悠悠众口。便再次询问到吏部尚书“朕瞧着这次的复试的考官人数众多且考核时间很长,为何如此?”
尚书回道“此人的初试表现有些逆天。考功司侍郎请示尚书令大人后,在排除国考舞弊的情况下,吏部根据尚书令大人的指示做了特殊安排。我们仿照殿试的考核方式对其进行考察。为保质保量,吏部从各部寺监选择抽调涵盖各个领域的人,组成考官团对其进行4个小时的答辩。”
说完,太室内文武百官再次议论纷纷。
袁冢宰听完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这不可能!我不信!”然后在屏幕上来回点着。
“袁冢宰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苏相不屑地问道。
见此情形,袁冢宰无话可说,只得心有不甘地瞪了苏相一眼。
皇帝最后又一次问道“诸位可还有异议。”
文武百官均表示无异。
“那好,不日召华帝煊宣政殿殿试!”
“诺。”
夜幕降临,月色明亮而幽冷,铺满了愁思。阵阵寒风凛冽的刮着,似乎能刺入骨髓。冢宰府大门紧闭,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压抑和沉重的气息,凝结在空气之中,拥塞进了每一个空间,每一个角落。偌大的屋内灯光忽明忽暗的闪烁,一片死寂。远处的几声犬吠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袁冢宰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道“真没想到苏哲景还和我玩这出!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老师你别生气了,这试卷和视频您也看了,帝煊确实是百里挑一的人才,他进入殿试当之无愧啊。”荧惑端了一杯茶,宽解着袁冢宰。
“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你还想不想成为皇储,当皇帝了啊?”
“我想,我怎么不想啊。可事实摆在眼前啊老师,帝煊确实比我出众很多。是我辜负了老师您的期望,怨不得别人。”荧惑低头耷脑。
“你也别垂头丧气、心灰意冷的。事在人为,这事还没定论呢。即便是他成了皇储,可只要他一日没成为皇帝,你都还有机会。打起精神来!”袁冢宰鼓励着荧惑,让他别失去信心。
“是,老师,我会再接再厉的。”
“殿试上,我倒要看看苏哲景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视若珍宝的人有几斤几两!”
“老师,您别老针对苏相了。国家大事怎么夹带私人恩怨呢!”
“还顶起我的嘴来了。是他先带私人恩怨的!当初若不是他,你早就是皇储了!”
“是我技不如人。苏相说的也没错。您看这不是.....”
“哼!他是老奸巨猾!一早他就发现了华帝煊那小子,为了给他扫清障碍,才故意让你进不了殿试。历朝历代,哪次殿试举行不是复试超过三分之二的考官举荐就举行的。眼下他觉得时机成熟,便故意提高难度来堵悠悠众口!他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吗?巧言令色、口蜜腹剑还城府深沉,仗着皇帝在背后撑腰,耀武扬威、飞扬跋扈!若非如此,就凭他个歪瓜裂枣也能做内阁首相!滑天下之大稽!我呸!”每每说起苏相,袁冢宰都是愤愤不平。
“可这提高难度也没为难住帝煊啊,您不能因为您和苏相之间的矛盾,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嗯?我瞧你看似宽慰我,实则话里话外都在维护这个叫华帝煊的人。你认识他吗?他是你什么人?你怎么老是胳膊肘往外拐呢?”袁冢宰见荧惑有意维护华帝煊,不经有些诧异。
“认识认识,朋友!弟弟!”荧惑嘿嘿地赔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哟!你小子可以啊!感情我才是局外人啊!那你们组队打本吧,我走!”说罢,袁冢宰起身拂袖准备离去。
“息怒息怒,老师您息怒,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给您说吗,你喝茶,喝茶,我给您说,给您说,您别生气。”
袁冢宰气哼哼地坐了回去,瞥了一眼荧惑,端起茶边喝边听。
荧惑将自己和帝煊认识的过程,及这几个月来相处的点滴大致说给了袁冢宰。
“你倒是一见如故啊!不过我可要提醒你,皇储、皇帝都只有一个。你和他之间终究是要有一番较量的。除非你们俩人中有人肯让步,否者.....我劝你还是不要陷得太深!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我便不多说,你心里清楚。”
荧惑听了袁冢宰的话,神思恍惚起来。
[老师说的没错,自己和帝煊之间只能有一个人坐上大位。即便自己现在处处回避让着他,可最后还是绕不过去的。只要自己和帝煊都不放弃争夺,那矛盾就始终存在。现在帝煊的能力威胁到了自己,难道自己就真的要把帝煊当作敌人处处提防、相互猜忌吗?于心不忍啊。但要让自己让步,又怎么会甘心呢!这是帝煊的理想,也是自己的梦想啊!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别发神了,这并不是非黑即白、非友即敌的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在矛盾爆发前找个机会和他谈谈吧,或许能解决这个问题。走出自我的困守,放下那些脆弱的骄傲。不要让人生充满遗憾。不要像我一样,追悔莫及啊!”袁冢宰语重心长地说道。
其实像帝煊和荧惑这样同室操戈的事,袁冢宰也遇到过。苏相和袁冢宰两家本是世交,两人很小的时候就是好朋友,有着过命的交情,说好一辈子互帮互助,齐心协力。可是人心易变,世俗的欲望,观念的不和,使得两人儿时的一些承诺不再牢靠,开始明争暗斗起来。
小到误会的争吵,大到相位的角逐,二人无休无止地争斗,却从未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谈。问题日积月累,这才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两人也想过寻个机会找彼此谈谈,可不是袁冢宰碍于面子不肯去,就是苏相有事耽搁,一直未能遂愿。
后来荧惑殿试被阻,袁冢宰彻底和苏相断交。他觉得苏相是打击报复,刻意为之。可如今看来,苏相的确慧眼独具,反倒是自己心胸狭隘了。但木已成舟,那还有亡羊补牢的机会。所以袁冢宰告诉荧惑此事利害关系的同时,也提醒荧惑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我们总是太沉迷于繁琐的名利,而忽略了人生除了浮名,还有太多的美好值得留恋。人到老时,回首经年,才发现儿时彼此光照,彼此星辉,彼此鼓励,彼此帮助,携手共进的日子是多么的珍贵。
曾经那休戚与共、患难相救的少年郎已离你远去,那些恍若流水的承诺成了一桩桩残缺不全的往事。那天涯海角也割不断的美好情谊,到头来不过是字里行间的寥寥数语。
很多事,唯有当距离渐远的时候,才能回首看清它。人生这局棋,输赢成败,仿佛一切早有定数,我们总是无能为力。迷惘之时,在局内,了悟之时,已在局外。若用平和的心态,看凡间一切,简单明了。若用复杂的心态,看万丈红尘,则为世相所迷。终其一生,满是遗憾。
荧惑听出了袁冢宰话里的意思,连连表示自己会的。
晴空万里的天空,温暖的阳光穿梭于云层之间,把光辉洒给人间,中天日耀,诠释着人生奋进的鼎盛。往日慵懒漂浮的云彩在暖风的追逐下,逐渐聚拢又分开,漫不经心地挪动着,平添了几分活泼。仿佛一切都是新生,仿佛一切都在灿烂地微笑。
浴在阳光下,每个毛孔都是舒坦的、自在的、闲适的,所有的烦恼,压抑都像水汽一样蒸腾,挥发,消失得无影无踪。苏相此刻的心情也正如这和风丽日的天气,愉悦而又晴朗。
“帝煊来了啊!快快快,来坐。我特意请了厨师来家里做,待会让你一饱口福。哈哈哈!”丞相府里哼着小曲的苏相按捺不住内心深处的兴奋和喜悦,大喜过望,招呼着帝煊坐下。
帝煊见苏相神采奕奕,举手投足间都带上了一种轻快的节奏,也忍不住乐了起来,道“苏相不至于吧,我才被允许参加殿试而已,还没获封‘今科状元’呢。您也太开心了吧。”
“迟早的事,迟早的事,你之前的表现远超我的预想,获封‘今科状元’不过是时间问题。我的心情啊,像吃了蜜一样甜。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哈哈哈!”
“您别高兴太早了,这后面的事还没定数呢,小心乐极生悲。‘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眼瞅着苏相像是知道自己明天就要获封‘今科状元’一样,比自己还高兴,担心苏相忘其所以,过于兴奋,只得向苏相泼了一盆冷水,劝着。
“满嘴跑舌头——胡诌八扯!你小子乱说什么呢!”一听这话的苏相不乐意了,直说帝煊扫他的兴,白了一眼不愿搭理。
“我这不是怕您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嘛。我可经不住您的碎碎念。”
“那你就得好好努力才是!你要是不能获封,出去别说我们认识,我丢不起这人!”
“苏相您怎么这样啊。之前不给抄近路就算了,现在连人都不认了。”
“还没给你抄近路啊!你抓着葫芦当瓢打——昧了良心瞎了眼。哎哟,枉费我煞费苦心的为你张罗,在朝会上还和袁崇严那个老东西吵了起来。哎哟!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一片真心喂了狗哦!”苏相边说变佯装胸口痛,捂着胸口,哎哟哟地叫着。
帝煊嘴角抽动,这哪跟哪啊“苏相您这是唱的哪出戏啊,七老八十,还童心未泯。难怪陛下说你老不正经!”
“谁老不正经了,他才老不正经呢!他就喜欢故弄玄虚,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端起架子摆起谱来比谁都强。装模做样、矫揉造作的很。”苏相不屑一顾,白眼更是翻上天了,对着帝煊反唇相讥起皇帝来。
“您如此‘胆大包天’,陛下知道吗?”帝煊瞪着溜圆的眼珠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苏相。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我又没夸大其词,你那日入宫不是也瞧见了吗?我可有半句歪曲事实?他就是欠,得骂!”
苏相嘲讽起皇帝来,是毫不犹豫下意识的‘尖酸刻薄’。联想起那日进宫的经历,苏相对陛下的不客气,真没几十年的交情做不出来,可见陛下和苏相的关系有多好。
“言归正传,过几日殿试有几件事,我要交代你一下。”
“您说。”
“第一件事,殿试之时你要藏巧于拙,寓清于浊。”
“我难道不应该竭力表现出我的优秀吗?为什么要在最后的关键时候反而要掩饰自己?”帝煊疑惑不解。
“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真涉世之一壶,藏身之三窟也。此前让你不遗余力、全力以赴只是为了博得进入殿试的资格。‘今科状元’的称号,并非全靠你的才华横溢,还要靠人心!众口难调,人心叵测!你做不到至真至美,也不可能做到。不要锋芒太露,显得太聪明,收敛锋芒才是明智之举。要学会缩求前进的方法,这才是立身处世最有用的救命法宝。”
“一个人要拥有足以藏身的三窟来自保。第一,藏巧于拙锋芒不露,在必要的时候装傻充愣。第二,韬光养晦深藏若虚,不使人知道自己真正的才华修养。第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在污浊的环境中保持自身的纯洁。不露锋芒,韬光善晦并不影响洁身自好,相反,洁身自好是前二者的基础。常言道:大智若愚。一个人一生要做的事很多,不可能件件都要劳心伤神,只有碌碌无为的人才会整天为琐事缠身,在世俗面前夸耀自己的才华。你要懂得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这是苏相给帝煊上的第一课,明哲保身。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且身居高位的苏相怎么不知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人心就像一口井,深不可测。
尽管帝煊聪明伶俐,足智多谋,可他能接触到的人,不过是同学,老师,亲人等。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帝煊那会是官场上一个个老谋深算、工于心计的老狐狸的对手。他得让帝煊明白,人心不古更胜魑魅魍魉,理智终是不敌人性。世间万物,唯人最可怕,红尘滚滚,唯人心最难测。
“我明白了,多谢苏相。”
“第二件事,敏行讷言宁默毋躁”
“苏相是想提醒我遇事宜在深思熟虑?”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在话语中逞威风,最易惹出是非。不要口无遮拦,信口开河。该说话时就说,不该说时永远也不说。言多必失,说话谨慎,才能不至于把话说绝,给自己不留一点余地。做事也是同理,三思而后行,但切记不要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将机会贻误殆尽。沉稳做事,戒骄戒躁,谦虚谨慎。”
殿试不只是帝煊与考官的对垒,还是联邦当权者的龙争虎斗。帝煊获封‘今科状元’,就意味着他必定是人中翘楚、国之栋梁。这样的人任谁都不愿意放过,届时势必会引起各派势力的夺人大战。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选择成为皇储候选人,历史上有且仅有文宗皇帝和睿宗皇帝两位。
苏相这既是在提点帝煊殿试上的说话做事技巧,也是在告诫帝煊要考虑清楚,不要被其他人的诱惑浮云遮望眼,冲昏了头脑。初心易得,始终难守。他希望帝煊能心如磐石,永不动摇,坚持自己的理想,固执而执着地走下去。人生的遗憾之一,就是轻易地放弃了本不该放弃的,最后后悔莫及。
“我心如磐石,不可转也!”帝煊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好!好!好!我没看错人,没看错人啊!”苏相很是欣慰。
“第三件事嘛,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周荧惑的人?”
“嗯?苏相您怎么知道啊。除夕夜我出去逛街意外认识的。他人彬彬有礼,对人坦诚以待。虽萍水相逢,但一见如故。”
“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知道啊,父母是商人,在兵部司当差嘛。”
“完了?”
“完了。”
“哎,你啊!数面之缘你就认为是好人,往后三言两语就能把你骗得团团转!”
“怎么了吗?苏相,我没明白。”帝煊不明就里,试探性地询问。
“他是袁崇严地学生,也是皇储候选人之一。他已经在好几个部门历练几年了,当年袁崇严也让他考‘今科状元’,最后殿试被我拦下了。若是当初他成功了,现如今多半也没你什么事了。好在好在,我做了个明智之举啊,否则,你哟!令人堪忧哦。这些他从未给你提过吧。”苏相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
帝煊开始回想,发现平日接触里确实有很多细节令人想不通,包括都已经被封锁的消息荧惑都能打听到。往日里帝煊只当是荧惑有钱有势有门道,全然没当回事,现在细思极恐。
[荧惑不动声色的接触自己究竟是什么目的?赢得自己的信任,在自己降低警惕后,伺机除掉自己,为他扫除障碍?他平时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带有目的?他一直在伪装?他一直都在利用自己?不不不!不会的!他那样子不像是在骗自己,可很多事他确实没给自己说清楚。
这一切发生的有些出乎意外,帝煊是始料未及。荧惑待帝煊以善,帝煊就一直把荧惑当哥哥看待。虽然在醉仙楼,荧惑说过他的梦想,但帝煊也只是把荧惑当作普通竞争对手,没有深想过荧惑的身份,一如既往的和荧惑相处。可眼下发现荧惑有这么多秘密瞒着自己,最危险的竞争对手一直都在自己身边,自己还浑然不自知,太愚蠢了,自己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帝煊流露出难过、失望、懊恼的情绪。苏相也是没想到,看来,帝煊和荧惑的关系真的很要好,他很在意荧惑。这不经让苏相联想到了自己和袁冢宰。曾经的他们也是这般,可最后却分道扬镳。
人与人的关系,很像滴入水中的墨汁,有各自的姿态与流向,最终或彼此融合,或分散于水中,各有各的命运。
“才说了要沉稳,怎么转眼间就忘了。”
“苏相,我.....”帝煊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
“告诉你,不是让你感伤忧愁的。这第三件事,一来是提醒你往后在没把一个人了解清楚的情况,不可全抛一片心。有时候最亲密的人就是最冰冷的刀,杀人不见血。二来,我也调查过这个周荧惑,他不是个心机深沉、穷凶极恶之人,否者袁崇严也不会推选他当皇储。袁崇严虽刚愎自用了点,但并非鼠目寸光之人。既然你如此在意这个人,不妨约出来聊聊,大家把话说开。”
帝煊眼前一亮。是啊,自己应该把荧惑约出来聊聊而不是在这里妄自揣测,或许荧惑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见帝煊心情由阴转晴,苏相笑了笑,喊着帝煊先吃饭,不必急于一时。
月亮慢慢走上天穹,漆黑的夜布满了整片天空。抬头仰望天空,零零散散的星星似乎看来还有些跳动,闪闪烁烁,感觉一切都显得很真实,却由虚幻不可琢磨。月光也是如此的清冷,散发着哀怨与忧愁。
在夜的幽寂中,在这份不寻常的静溢里。一种颤颤的感觉如一粒碎石,轻轻击在帝煊和荧惑似一潭静谧湖水的心底。轻轻荡漾,微波起伏,过往点点滴滴、细细碎碎的记忆映照在湖面。
看似美好的一切,如同海市蜃楼般,刹那间一闪而过。就像当天空变得明亮,而这星星也早已一同退去一样。
还不知该如何向帝煊解释的荧惑,先接到了帝煊想见面聊聊的信息。二人还是约在了醉仙楼,可望着一如往日的美食佳肴,两人谁也没有动筷。都在思考,都在沉默,都在等待。
“我,我都知道了。”
“哦。”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吗?”
“你都知道了,我还说什么。”
“我想听你给我说,我不想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荧惑抬头看了看帝煊,想了想,还是低头不语。
“如果你觉得情已至此,缘分已尽。那这顿饭我们就当散伙饭,以后形同陌路,再无瓜葛。”说着帝煊动筷吃起了饭。
“别别别,我!我!我!”荧惑听着帝煊冰冷的口气,显然急了。
帝煊放下筷子,看向荧惑“那能说了吗?”
“说,我说。”荧惑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真的!我起初也不知道,老师也没告诉过我,你是苏相推荐的皇储,我是后来自己猜到的............”
原来,荧惑从小就对家里的生意不感兴趣,父母考虑到荧惑的哥哥姐姐也能接手家里的生意,便不再强求荧惑从商。父母动用家里能动用的所有关系找到了袁冢宰,想让袁冢宰收荧惑为门生,将来在联邦有个一席之地好帮衬家里,除了给荧惑谋个好出路,这也算是父母的一点小私心。
袁冢宰早些时候也只是把荧惑当作普通官员的料子来培养,最多也就是争取个一司之长的位子。可后来荧惑突出的能力,让袁冢宰觉得此子不容小觑,就着手开始重点培养荧惑。荧惑从读书到毕业相较于帝煊的按部就班就显得快多了,都是跳级读书。别人才上大学,荧惑都已经深造完取得联邦的最高学历了。
为了检验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稷下学宫政法系毕业的高材生,袁冢宰也让荧惑去考“今科状元”。荧惑也是不负众望,一路以非常优异的成绩杀进了殿试,虽然最后因为苏相而铩羽而归,但是其才识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于是让其在各部门历练,作为皇储候选人留用。
在历练期间,荧惑偶然间看到了帝煊的文章,觉得帝煊才华超众,很是了得,就给袁冢宰介绍了帝煊。袁冢宰了解后,有了招揽之心,想给荧惑搭个班子。却不料被苏相捷足先登,藏了起来,再无踪迹。袁冢宰一番打听调查无果,便以为帝煊不过是昙花一现,就没在意。
后来除夕夜意外,荧惑结识了帝煊。本想着国考后,通过老师的关系让帝煊来给自己搭把手,为以后打算。谁曾想到帝煊初试的假落榜暴露了一切。那次借着老师的名义,打听帝煊落榜的原因,可半夸半威胁下尚书令不小心说出了帝煊是苏相的人,这让荧惑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荧惑开始刻意留意和调查起帝煊。随着接触的越来越多,荧惑渐渐的被帝煊的为人,才识等所吸引,对帝煊关心大于猜忌。当然这都是在袁冢宰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的,荧惑清楚要是让老师知道,以老师的性格必定和苏相大干一场,如此一来帝煊前途堪忧。早已不把帝煊当作竞争对手,而是看作自家弟弟对待的荧惑,只得做出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决定,谁也不说,一切照旧!
“真的是这样?都交代完了?没有其他隐瞒的?”帝煊环手于胸,幽幽地问道。
“天地良心!我说的都是真的!该交代的我交代了!没有半点隐瞒!我要是骗你天打五雷轰!”
帝煊盛了一碗汤递给荧惑“喝吧,说了那么多口不干吗?吃饭吧,菜都凉了。”
“啊?”荧惑端着碗,欲言又止,看着碗里的汤不知该喝还是不该喝。
“怎么,我下了毒吗?不敢喝。”
“没没没,我只是不太明白。这碗汤的意思是?”荧惑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帝煊。
“字面意思。口干!解渴!”
“没别的意思了?”
“你还想要什么意思?原谅你?就凭你这随便单口相声来一段,我就原谅你。我是冤大头?易哄易蒙易骗?”
“你相信我啊帝煊,我真的没有骗你。我.....”
“我什么我?‘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苦情戏又要开演了?”帝煊手撑着桌子,依旧冷冷道。
“我冤枉啊!我真是百口莫辩啊!”荧惑见自己怎么解释帝煊都不信,急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
倏然,扑哧一声,再也忍不住的帝煊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夹带这狡黠。
荧惑见状瞬间明白了过来“好啊!你耍我!”坐到帝煊身边,勾住帝煊的脖子,捏起来他的脸来。
帝煊想挣脱,奈何荧惑力气比他大,挣脱了半天都没挣脱开,连连求饶。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耍我!”荧惑得意地吃着饭。
“是你瞒我在先!你还倒打一耙!哼!”帝煊揉着自己被捏红的脸,很不情愿地跟着吃了起来。
“你没啥要对我说的吗?”
“说什么?我不是都你扒得裤子都不剩了吗?我还要给你解释什么?”
“不是我是说关于皇储的事。”
“这有什么说的啊,各凭本事,公平竞争咯。”
“嗯?那我们俩以后岂不是针尖对麦芒的关系?这不行!就没个回旋的余地吗?斗的你死我活的,我不愿意!”
帝煊甚是无语,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自己给急傻了,现在完全智商不在线。
“你是外国人吗?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我说公!平!竞!争!”
“听懂了啊?不就是我说的那样吗?”
帝煊拍拍脑袋,着实无语到了极致“你是不是对这四个字有什么误解?公平竞争较量,怎么就变成你死我活的争斗了呢?”
荧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自己之前的想法带偏到了一个极端,潜意识里把帝煊当作了死敌。
帝煊看出了荧惑的担忧“大家彼此心心相惜,谁也不愿意伤害谁,但位子只有一个,换了谁都会犹豫,纠结。利益冲突,人性不堪的一面就会展现,人很容易掉入极端。所有的执著,此刻都化作了妄念。走过去了,幻灭尽消,便永不复起。走不过去,当为劫数,红尘路上另有一番周折。”
“佛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及时给自己内心的纠缠画上句号,是一件从容而淡定的事情。这官场,就是一个舞台,台上台下皆是戏,没有人能置身事外,与其苦恼不已,不如痛痛快快地唱一出属于自己的好戏。莫问前程凶吉,但求落幕无悔。”
“你说呢?”
是啊!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很多事情不可能完全如自己的意,如别人的意,如大家的意那样,不留一点遗憾。也许你航行了一生也没有到达彼岸,也许你攀登了一世也没能登上顶峰。结果是无法预料的,与其担心结果,不如在过程中倾尽全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样即使结果不尽如人意,只要你是尽心努力,将来回首这一段,也问心无愧。
相通一切的荧惑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很坦然,帝煊也笑了。二人此刻再无误会,再无矛盾,再无忧虑,只有努力践行初心实现理想的进取之心。
一大早着紫色公服的苏相就来到帝煊家的楼下,亲自来接帝煊进宫。今天是殿试的日子,苏相格外地看重。
“该交代的,我之前都交代过了,你是聪明人,我便不再累赘重复。祝你旗开得胜!”
“谢苏相”
很快,一座宏伟壮观、气势恢弘的宫殿映入眼帘。
玉阶三重镇秦野,金殿四墉抚周原。平楼半入南山雾,飞阁旁临东野春。
联邦的政治核心,明德宫。
这是帝煊第一次正面看着这座古老而传奇的宫殿,眼中尽显兴奋,羡慕之色。
“明德宫,是一座12(公里)*12(公里)的大型宫殿,堪比一座小型城市。这座取材自古代中国诸多璀璨绚丽的宫殿而建。宫室布局按古书三垣,取其象义,划分为以含元殿为核心的天市垣(外朝),是举行重大典礼和涉外的场所;以明堂为核心的太微垣(中朝),是处理国家政务的场所;以紫宸殿为核心的紫薇垣(内宫),是历代皇帝及其亲族和皇族所住之地。每边三门共计十二个门,那日进宫面圣走的是仁显门,直达皇族居住的东内苑。今日宣政殿殿试,我们走正南门。”苏相开始给帝煊简单介绍起明德宫。
车辆开到了一座巍然耸立的建筑之下,这便是联邦大朝正宫明德宫的正南门,丹凤伊阙门,东西长达四十五仗(150m),南北宽达二十四丈(60m),号称“天下第一门”,是联邦的国家象征之一。
北与含元殿、宣政门、明堂、大和门、紫宸殿、甘露殿、仙居殿、玄武门遥相呼应,构成明德宫的中轴线,是联邦皇帝出入的主要通道,也是联邦皇帝500多年举行登基、改元、宣布大赦等外朝大典的重要政治场所。
此门仿唐大明宫的正南门,丹凤门,建制城门最高制度的五门道;仿隋唐洛阳紫薇城,应天门,建制城门最高制度的双向三出阙。城门考义,取丹凤朝阳、鱼跃龙门、龙楼凤阁之意。
门楼上有三重观,上题“丹凤伊阙观”,高十丈五尺(35m),高大巍峨、气势磅礴,似鱼跃龙门,化龙飞天,故称伊阙。从旁设有朵楼,左右连阙,阙高十五丈(50m),东西两边共计十二阙,中间以廊庑相连。飞檐如翅翼,似凤凰展翅,故称丹凤。
重檐九脊顶配以黄色琉璃瓦,上面装饰着螭吻、仙人、走兽。门楼依“九五”之数,东西面阔九楹,南北进深五间,正面有12扇六角牡丹花格式的门窗。大殿内红漆木柱雕盘龙,殿厅堂天花藻井画团龙图,纵横交错的梁枋上绘的是金龙图。19盏形制奢华古雅的大型宫灯,悬挂其中,每盏灯上的角又各有一盏伞形小灯。地面铺以金砖。
门下设有五个门道,宽五丈四尺(18m),高七丈八尺(26m),进深十四丈一尺(47m)。中间为御道,除太祖皇帝的皇后以外,只有历代皇帝能通行。朵楼、阙楼处于陪衬的地位,形制不及门楼,其内花案图示皆以凤凰为主。
门楼、朵楼、阙楼及其相互之间的廊庑连接一体,形成“门”字形巨大建筑群。平面进退有致, 立面高低错落。
车辆从御道旁的门道进入明德宫。不远处屹立这9座石桥。汉白玉牡丹龙凤天水桥,仿中国故宫金水桥建造。
桥下是自西向东蜿蜒流淌着一条如弓形的天水河,桥上有牡丹和龙凤雕花柱,桥身选用汉白玉石制成,故此命名。
南临含元殿,北倚丹凤伊阙门,单孔拱券式。同雄伟壮观的丹凤伊阙门和金碧辉煌的含元殿相映衬。开阔规整,造型秀美,装饰华丽。桥栏雕琢精美,形似条条玉带。
正中的一座最为宽阔宏大,为主桥。除太祖皇帝的皇后以外,只有历代皇帝才能通过,其上为龙凤雕花望柱,其下衬云板。长九丈(30m),宽三丈六尺(12m),称为“御桥”;御路桥左右为客桥,宽一丈八尺(6m)米,其余8座的白石栏杆上皆雕成牡丹花柱。
车辆沿客桥继续向前停在了三条蜿蜒绵长的甬道前。
三条甬道即为龙尾道长二十七丈(90m),砖石砌筑,阶梯与漫坡相间,三条并列。中间御道宽九丈(30m),两侧道各宽四丈五尺(15m)。道面平段铺素面方砖,坡面铺牡丹方砖,两边为有石柱和螭首的青石勾阑。
墩台、龙尾道、陛、阶四周都有雕刻精致的石栏杆环绕。自上望下,逶迤屈曲,宛如龙生而垂其尾,故称龙尾道。
抬头望去,含元殿居高临下,两翼开张,气势磅礴弘大,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天市垣大朝正殿,含元殿,是举行大朝贺和涉外的场所,也是今天帝煊殿试的场所。整个建筑群,东西长达二百四十丈(800m),南北六十丈(约588米)。仿大明宫含元殿“左翔而右栖凤,翘两阙而为翼,环阿阁以周墀,象龙行之曲直”而建制。
万象以为尊,特巍巍乎上京的含元殿东西侧各有廊,至角矩折向南通向二阁。东名日耀阁,西名月华阁。二阁作三重子母阙,阙下外侧有的东朝堂和西朝堂。重檐九脊顶,三重子母阙与丹凤伊阙门遥相呼应。
殿顶正脊两端的大吻,各由13块琉璃构件组成。每条檐角上都列队站着琉璃仙人和神兽。
“下车吧,接下来要用走的。”苏相带着帝煊从侧道迈阶而上。
朱红色的紫檀木大门的后面的含元殿殿身面阔十三间,进深六间。殿内外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藻井绘以下元帝座常明天市垣图,正中雕有蟠卧的金龙,龙头下探,口衔宝珠。龙身附一金凤,振翅而飞,凤头朝阳,凰鸣高冈。凤舞龙蟠,王气蓬勃。
宝珠下设楠木镂空透雕龙凤祥云纹的金漆基台,基台上髹金漆云龙纹宝座,宝座背后有百鸟朝凤金漆屏风。
基台四周立有4根汉白玉石柱,上面雕刻麒麟、貔貅、白泽、龟鹤四种瑞兽。形态庄重,威而不猛,泰而不骄的麒麟皇威显赫,昭示清明;威风凛凛,通灵神化的貔貅开运辟邪,镇宅化太岁;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的白泽祥瑞纳福,贤君明德;龟鹤延年吉祥富贵,万寿无疆国祚永延。
门窗上部嵌成牡丹纹,下部浮雕龙凤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凤纹的鎏金铜叶。殿内金砖铺地。
明德宫的三大殿象征寓意不同。紫宸殿的华丽奢侈代表着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应验了万国笙歌醉太平,倚天楼殿月分明。含元殿的唯我独尊代表着万国来朝、四海臣服,应验了千官望长安,万国拜含元。
皇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束发带冠,一改此前慈眉善目样,威严肃穆高高的端坐在龙椅上,好似睥睨天下,俯视万生。
基台前方两边斜坐着几排清一色着紫色公服的官员,最前方的位子放着一把空椅,显然是留给苏相的。
苏相向皇帝行礼,坐在了空椅上。
“今尔国子监翰林院补缺华氏,燃薪达旦,破卷通经,麟趾超群,成绩斐然,故开殿试,以试其资。”
皇帝的洪钟之声响起,殿试正式开始。
“资料显示你修的是星辰之术,不是龙凤之法?”第一个提问的是一名女子。御史大夫华淑慎。她是皇族后裔继承了先祖永淳七公主的封号。
(御史台:纠举百僚,肃正朝廷)
“不是,我修的是星辰之术。”
“星辰之术?难道只是长得像而已?”华淑慎蹙眉低语。
“星辰之术?是玄门还是驾驭?现在修为几何?”继而询问的是一个娃娃。
帝煊有些纳闷为何有个娃娃“都有,控星尚可,玄门欠佳。大概6级上阶。”
资料上显示的是帝煊毕业前的修为。其实帝煊早就达到了7级上阶,只不过想着苏相的交代,就报低了。
(现在的宇宙高级文明里,人不仅利用资源发展科技,自身还可以驾驭能量,通天彻地,似若神灵。从低到高,分五等仙,十二级神。仙理论上低于神,但非绝对。其中1-3级为低等神,4-6级为中等神,7-9级为高等神。4-9级又有上中下三阶之分。往后10、11位列巅峰。12级乃上神,难觅踪迹。)
“这个年纪有这般修为还算尚可,不然这样,你入我灵渊阁,我可助你成就巅峰。届时四海八荒任你遨游。”娃娃直截了当的拉拢起了帝煊。
灵渊阁,兵部的特殊部门,里面供奉的是当世修士的高手,每一个都修为深厚,现任的阁主更是高达11级,是连宇宙其他文明都忌惮的存在。
眼前的这个娃娃就是灵渊阁阁主,穆心怀。娃娃形态不过是返老还童之术,这位已经有280来岁了,是武宗一朝的风云人物。
本打算让自己的弟子传承自己的衣钵继续守护联邦,可看到帝煊的资料以后产生了浓浓兴趣。寻常修士这个年纪最多也就初入中等神,可帝煊已有即将迈入高等神之资,这说明帝煊在这方面确有天赋。着急见帝煊的穆心怀顶了兵部尚书之名参加了殿试。
穆心怀是何等修为,一眼就看出了帝煊在撒谎,明明都要迈入8级了报6级,这不就是不想被别人看上吗?那我就明抢!
“穆老!过了,这是殿试,考核为主。”苏相见穆心怀上来就抢,那能坐视不管!
“娃子,今日殿试,我只能按规代表兵部考你用兵,但我刚刚说的依然有效,这是我的信物,你持它可随时来灵渊阁找我。”说罢穆心怀递给了帝煊一颗看不清楚内部结果又通体透明的珠子。
神器!这是一件神器!星辰之术本就属于高深莫测之术,其神器更是罕见。此刻穆心怀给帝煊一件神器,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苏相没想到今日兵部居然由穆心怀做主,这位不仅修为高,而且用兵如神,当年更是册封上柱国。这般拉拢帝煊,苏相冷汗涔涔,深怕帝煊会答应。
“不了,穆老,这信物我不敢收,今日殿试还是考核为主。日后我定当登门拜访,到时候还请穆老不吝赐教。”
帝煊礼貌的回绝了穆心怀,这让穆心怀始料未及,当世巅峰神以一件神器招揽都木人石心不为所动,此子心性了得。
穆心怀收了神器,不再继续拉拢,开始考核帝煊。
帝煊用兵张弛有度、游刃有余,管理起来,刚柔并济、拿捏得当。
很快穆心怀就示意自己考核完毕,请下一位。
接着御史台三省六部八寺三监相继考核帝煊。帝煊虽善刀而藏,但对答如流,众人纷纷表示满意。
终于内阁有人开始发问。
“文也通了,武也调了,连自己做的科技器物也展示了,那我考点不一样的。你看云,本就是水变的,可是却飘在水之上,水却只能装进瓶子里。这是什么道理?”
“在青天的云,和在瓶中的水本是一物,不过是不同眼界下的不同形态。同一类的事物,处在不同的位置上,就会有不一样的行为做风。什么样的形态,就决定了什么位置,各谋其位各司其职。如果硬将不同层次的事搅在一起,或用世俗功利要求,必然要混乱失望的。”
“那这么说来,云可以在青天,水只配在瓶子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苏相闻言,握了握拳,紧张地看着帝煊。
好一个“云在青天水在瓶”,好一个借题发挥。
问出这个问题的正是袁冢宰。
“云在青天水在瓶”。云水相合之物,本性命相通却各显其态,本是说万物各有各的去处,应当各安本位,以平常心态对待,当下即得圆满。可袁冢宰借此偷换概念、借题发挥。顺着帝煊的回答将云水分离,强加以界限,并扭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概念给帝煊挖坑。
“于统治者而言,统治阶级就是高高在上,被统治阶级就只能是瓶中之水。于、圣人而言,他们并不仁慈,只把万物当作没有生命的贡品,任其自作自化、自生自灭。”
“可天地本就是无爱无憎、无欲无求。给予万物繁华并不是因为天地喜爱于它们,使万物萧条也并不是因为憎恨于它们。用刍狗来祭拜天地,当祭祀完毕之时,刍狗的使命也随之结束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在社会中充当着不同的角色。就像云,它就该在天上遮光布雨;水,它就该在瓶里,饮用浇花。事物都有自己的规律,万物有枯荣,天地有运转。”
“正因为天地,圣人公平正义,所以将万事万物都一视同仁,平等对待。统治者也是这个道理。若想仁便需不仁,仁是大仁大德,不仁是公平正义。”
袁冢宰没想到自己挖的坑,帝煊没跳不说,还能有如此深刻透彻的见解。
[他苏哲景是捡了一个宝啊!凤毛麟角、稀世珍宝啊!
尔后内阁其他几位也问了帝煊一些问题,苏相一并象征性的问了问。
到目前为止只有皇帝一人还尚未提问,大家都在等待皇帝问话。
“司膳房问朕今日如何备膳。朕曰欲品三套鸭,可三套鸭油腻不利朕体,愿备一醋溜素黄鱼以滋朕躬,但朕不喜食鱼。朕当如何取舍?”
“可改用皮蛋瘦肉粥。”
“何也?”
“一件爱而不得,一件得而不爱,为何不选择一个既能得到又喜爱的东西。”
“何意?”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太极阴阳,阳则阴之,阴则阳之,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转化,物极必反。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间万物对立而统一。所有的问题并非只有一个答案,所有的事情也并非只有黑白两面。真是的世界不是简单的是非曲直,棱角分明。抹黑的未必真的就黑,粉白的未必真的就白。”
“长江水清,可灌溉两岸之田;黄河水浊,亦能灌溉两岸之田。不因水清而偏用,不因水浊而偏废。海瑞,纪晓岚清廉正直,要用;严嵩,和珅贪污腐败也要用。不因清官而偏爱,不因贪官而弃用。”
“用人见其才,唯才是举;用策见其效,效卓而行。故此而已。”
帝煊此番回答,由浅入深,由表及里。从事物的取舍出发,层层递进,最后上升到治国理政。偏僻入里,入木三分。实在回答的精妙绝伦。
皇帝点点头,大为满意。
帝煊交上了让苏相和皇帝都心满意足的殿试答卷。获封“今科状元”是铁板钉钉的事了,接下来就是在座的当权者之间的棋盘博弈了。
待皇帝问完,鸿胪寺卿就直接游说起帝煊“你思维敏捷,格局大,眼界宽,学识广,不妨来我鸿胪寺。捭阖纵横,一转危机。届时必定是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公孙衍、张仪般的人物。”
“口若悬河、能言善辩不足为惧。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手上没东西,再能说又有什么用。科技决定国力,科技改变国运。掌握尖端科技,不光诸星畏惧,人民生活条件也能大大改善。来我科部,我有神机百甲,你可坐看云起,傲视群雄,可立于不败之地。”科部尚书也紧随其后拉拢起帝煊。
“娃子,别听他们的,当年老夫还不是单枪匹马,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你自身强大了,打个喷嚏,别人都要抖三抖。在高级修士面前,那些飞机大炮就是破铜烂铁,在你面前形同无物。我不仅可以助你修炼,还能教你排兵布阵,运智铺谋。老夫上柱国不是凭空捡的!”穆心怀眼见有人开始招揽,再次笼络起帝煊。
“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何不把所学、所思、所想的这些彰显人类智慧的东西,著书立说永传于世,让更多的人了解,学习。如此一来不是就有更多的人来保证社会长期、稳定、有序地向前发展吗?我国子监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国子监祭酒也向帝煊发来了邀请。
“我看啊.....”
............
苏相隔岸观火、作壁上观,丝毫不在意众人的口舌之争,十分悠闲地看着众人。
皇帝也是如此,差人沏一杯茶,优雅闲适地品着。呷茶入口,芬芳甘冽,沁人心脾。
神器隔绝,二人精神意念交流了起来。
“龙井香郁味甘,好茶啊,我也给你沏一杯,边喝边看?”
“哎哟,不了,留你自个喝吧,看热闹要专心!哪能三心二意呢!那品着品着,一个不小心喷出来咋整,浪费好茶不说,热闹还没看着!”
“你说他们这得争多久啊?”
“哎哟,不好说哦,你看这架势都要打起来了,没个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心疼帝煊,也不知道腿站酸没。”
“是也,早知道应该也给他准备把椅子坐着答。苦了孩子,苦了孩子。”
“你看你,整天就顾着自己享受,也不为别人想想考虑考虑。就不做实事!回头把你那千年人参,万年灵芝拿来给帝煊补补。这一站,哟!没个好东西滋养一下,得养到猴年马月去了。”
“咋你还趁火打劫,打起我主意来了。”
“舍不得?哦哟,堂堂联邦皇帝还是个吝啬鬼!这传出去,丢脸哦。”
“行行行,就当是奖励好吧,回头我差人给你送去,少毁我声誉!”
“欸欸欸,你看你看,胖子也参与进来了。”
“相宰,为人随和,春风和气的,这也起了心思啊。”
“他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道德仁义,看起来不争不抢,淡泊宁静,实际上藏锋不露,颇有野心。他想给帝煊留个好印象,博个惜才的名声而已。”
“嗯,你说你唧唧歪歪、口无遮拦的,我怎么会选你当首相呢。你看人家相宰,上善若水。你看你,粗陋鄙夷。”
“哦哟,是嘞是嘞,人家德高望重,我臭名远扬。哦哟,现在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有人开始薄情寡义,嫌贫爱富起来了哦。当初不知道谁,为了保护联邦,只身一人在宇廷和诸星舌战。不知道是谁.....”
“是是是,没完了你,牛毛的功德念叨一辈子!”
“我可不得念叨,我凭实力坐上来的,我为啥不念叨。”
“你真不怕帝煊被抢走吗?”
“我怕什么,你知道帝煊之前给我说什么!我心如磐石不可转也!”
“那我瞧穆老抢人那会儿,某人紧张得一身冷汗呢”
“小小意外,你还揪着不放了!跟你似的,坐呢死鱼脸!”
“人身攻击!你又人身攻击!”
“哼!自找的!”
“咱们何时出手。”
“不急,我再看看。等他们再斗会。待会口干舌燥,就说不了话了,我们再出手。谁还能说话。”
............
“欸!来了来了,机会来了,且看我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诸位争了半天,也该听听人家的想法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帝煊,你且说说你的意愿。”
帝煊干站着半天,一句话都插不上,总算苏相给了开口的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直抒己见吧!
“很感谢各位前辈,大人对我的器重。但我已有自己的目标,只能谢绝诸位的好意了。”
皇帝询问道“你的目标是什么?”
“成为皇储!”
在座的无不惋惜,但也无可奈何,毕竟人家确实有这个资本。
皇帝看向苏相,简单的眼神交流后,道“一国储位,未来的嗣君,实乃国之大事中的大事,不可仅凭一次考核就轻而决定。朕以为暂将你选为储君候选人,入阁学习,再做决断。你意下如何?”
“不胜感激!”
“诸位呢?”
“我等附议。”
“好,丞相你来宣布吧。”
随即皇帝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册封文书递给了苏相。
苏相打开,铿锵有力地宣读道“今尔国子监翰林院补缺华帝煊,允文允武、逸群之才也,实乃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焉,封‘今科状元’之称,以鼓其资,诏示天下,举国同庆。特选为皇储候选人,入阁学习。”
“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