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市民在十一月初首场雪降临时,察觉到了不寻常。
村上春前海军联合舰队长门号战列舰的轮机兵,现在成了东京一名普通的锅炉工。
此时的他裹着厚重的大衣走在铺满白雪的街道上,两旁,各色行人缓缓前行,偶尔可见一两个白头鹰水兵挽着年轻女子走过。
村上春下班后前往煤炭店,打算采购整月取暖与烹饪所需的煤炭,却仅购得半月量,且价格不菲。
愤怒的市民纷纷向店主质问,只见店主身材魁梧,满身煤灰,不耐烦地解释。
“运煤船未到,店内存货有限,爱买不买。”
作为前海军士兵,村上春也早对东京湾内白头鹰海军的异常有所察觉。
近日,旧友相聚时透露,白头鹰驱逐舰遭袭,东京湾水道沉船数艘,且数日未见船只进出。
加之前些日子空袭驻日白头鹰司令部的巨响,大楼化为废墟,高层伤亡惨重,民众纷纷猜测半岛战事肯定有变。
脚盆鸡政府对此讳莫如深,仅称因白头鹰海军演习,禁止民船出港。
此说辞难以服众,民众通过电报得知各地海港均遭禁航,且舰队纹丝未动。
脚盆鸡极度依赖海运,禁航令下,煤炭短缺,价格飙升。
民众对战争敏感,抢购食品,物资价格在三日内暴涨五成。
村上春也独自回到家中,将煤炭存入煤房,他的家人已于45年大轰炸中罹难,他孤身一人生活。
正欲准备晚餐,门外响起敲门声,是工友渡边野,两人同厂工作,交情很好。
渡边肩头、发梢沾雪,手提酒瓶与小菜袋。
“打扰了。”
渡边进门,两人无需多言,便知对方来意。
他们不仅是同事,更是昔日战友,只是战时身份不同,他为轮机兵,渡边则毕业于军校。
关于战争回忆,两人默契地避而不谈。
村上整理待客室,渡边摆好酒菜。未温酒,便直接对酌。
闲聊间,渡边提及煤炭涨价,询问运煤船何时抵达,随即又说,白头鹰在东京湾发现水雷,船只被困。
他称消息源自港口工作的老朋友,言及全脚盆鸡港口、水道遍布水雷,白头鹰损失惨重。
“水雷?”
村上愕然。
“谁能在东京湾布雷?”
“据说是红熊人。”
渡边续杯,喝了一口。
“白头鹰在半岛战事失利,红熊趁机偷袭。”
“红熊?他们哪有能力在脚盆鸡布水雷?”
“谁知道呢,也许是俘虏的汉斯虎帮他们造的军舰呢。”
两人叹了一口气,随后又说起之前的大爆炸。
说起白头鹰五星上将,迈克五星将军遇难,说起这个,两人都明白整个东亚将有大变。
村上春,战争中失去一切,现只求安宁。五年军旅,非因狂热,实为生计所迫。
战争末年,自身虽温饱无忧,家人却在东京木屋中挨饿,此刻,他更惧战火重燃,珍惜眼前平凡生活。
尤其是在战后通过邻居的口中得知了家人的悲惨遭遇,弟弟被陆军征召,最终在冲绳岛的壕沟中丧生,年幼的女儿在学校被迫接受“玉碎”训练,父母与妹妹则在一次燃烧弹空袭中不幸遇难。
而最令他心如刀绞的是,妻子的死亡,是在空袭时,一处神风特工队慰安所内被烈火吞噬。
他们一家,吃着华北的大米,穿着华东的布匹,冬日里依赖着“满洲”的煤炭取暖,最终却要为这一切背后的罪恶赎罪。
战争阴霾散去后,他终于明白,这所有不幸都要归咎于东京审判中定罪的战犯,是这些战争狂热分子,拖累了整个国家。
然而,老朋友渡边却持有不同观点,他常与一群在小泉眼中“怪异”的人共读书籍,上司临近时则各自散去。
渡边曾经说过。
“这场战争的罪责并非少数人之过,每个国民都难辞其咎,引领我们步入歧途的,正是那些签署宣战书之人!”
村上知道其所指,是那个居住在皇居的男人。
渡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
“国内将有大事发生,白头鹰人的地位岌岌可危。”
言罢,他便醉倒在桌上,村上不解其意,只得将他送回家中。
到家门口时,遇见两名学生模样的访客,被渡边夫人以丈夫外出为由婉拒。
返家途中,村上发现渡边遗落了一本小册子于坐垫旁。
翻开一看,竟是红色宣传资料,内容通俗易懂,却触及了他未曾触及的领域。
想到当局正严查此类物品,村上本能地想要上交,但一阵寒风夹雪吹入屋内,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册子也落在了地上。
望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大宅与街头享乐的白头鹰士兵,村上心念一动,最终将册子藏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