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尽早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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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眉眼阴沉,侧目望她道:“你想给王中丞求情?”

青罗面露讶异:“儿臣替他求情做什么,只是不愿这般热闹的日子见血。”

皇帝冷冷扫了眼堂下的王中丞,吩咐青罗坐下说。

“王中丞所陈之事,父皇命人一查即知。”

青罗自银盘里取了只柑橘,慢慢剥着,继续道,“王中丞为人耿介,不会无故生事,当中若无冤屈,则多半是被人利用了,父皇查清真相正好堵了他的嘴,叫他往后凡事多思量,若确有其事……”

她说到此处,手中动作也是一顿。

皇帝问:“如何?”

青罗先问:“父皇主意已定,这塔是非造不可么?”

“自然。”

青罗踌躇道:“儿臣曾听嬷嬷讲过许多故事,屈死之人往往怨气极重,死后魂魄盘桓于故地,不肯离去,所以儿臣以为若真有人屈死,父皇便该还他一个清白,化解其恨意。”

皇帝垂眸静听,青罗又道,“父皇爱民如子,儿臣也怕其中有些误会,以至百姓以为所遭不公是父皇授意为之。”

青罗将橘瓣上的丝络撕净,递给皇帝,“儿臣听闻寻常百姓家中造屋尚需处处讨个吉利,何况父皇修塔?”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道:“天师行事当知分寸,至多为了顾全大局,赶那吉日,仓促些吧。”

青罗心中不忿,面上却是微微一笑:“父皇,不如就由王中丞协查此案,也好叫他心服口服。”

王中丞偏在此时直起身来,梗着脖子道:“陛下若以为臣所言不实,臣但凭处置!”

皇帝忍无可忍,立即道:“拖下去,杖责三十!”

宫人迅疾入内,将王中丞拖出殿外。

青罗暗自叹了口气,“父皇……”

皇帝打断她道:“罗儿莫再为他开脱!”

不几时,廊檐下传来棍杖击打皮肉的闷响。

此事一搅,众人也无心宴饮,皇帝起身拂袖而去,宾客便跟着散了。

青罗叫住王栖恩,“公公,父皇今日动怒,心中原就有火气,方才吃了半个柑橘,回去不可再吃。”

“奴才记下了,”王栖恩喟叹道,“公主当真一片孝心。”

青罗笑笑,见她母妃望着她,似是有话要说,遂辞别王栖恩,朝她走过去。

大殿内宾客散尽,冷风穿堂,灯焰幽微。

“罗儿,朝堂之事,你非插手不可么?”

薛贵妃满头珠翠花钿,富贵逼人,只是从前鲜有愁绪的面容,自她重生后,便失了平和,时常将两道疏朗的远黛眉蹙着。

青罗心底歉疚,并未隐瞒,如实道:“若坐视不理,儿臣心中难安。”

薛贵妃道:“女儿家便该安于后堂,相夫教子,朝堂上有你父皇、兄长,你阿舅,那是男子的天地,天塌下来,也有他们顶着。”

青罗抿着唇,半晌道:“母妃,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周若如沉舟,你我皆为舟中客。”

薛贵妃瞳仁骤缩:“罗儿慎言!”

母妃只怒不惊,此刻青罗才恍悟,她母妃并未被浮华糜艳的宫廷蒙蔽双眼,大周种种异象,她亦有所觉。

母妃大抵以为,身为后宫女眷,无力亦不该将手伸至前廷。

她却不知,女子不争,命运便由人摆布,说生即生,说死即死。

殿外,王中丞受完那三十杖,一声未吭。

他素日甚少与人结交,此时挨过罚,竟无人近身关心一二。

只大公主倚着廊柱娇笑:“果真是茅坑中的臭石,打得皮开肉绽,也不叫唤。”

王中丞额上冷汗淋漓,嘴上仍不饶人,由宫人扶着,颤巍巍地站起身,面朝大公主,讥讽道:“殿下贵为公主,何以口出秽言?”

大公主嗤笑,“王大人是体面人,只不知金贵如王大人,如何衣不蔽体地出宫?”

王中丞眼前发黑,强撑着一口气,咬牙道:“不劳殿下费心。”

大公主见他明显不支,没再戏弄他,解下披风,递过去。

孰料王中丞先是一愣,继而涨红了面孔,怒问道:“殿下何意?”

他一副宁死不屈的贞烈模样,大公主疑惑地眨眨眼,霎时了然。

青罗过来,正见大公主扑哧一笑。

大公主将披风挽在臂弯,看眼青罗,冷冷一哂:“不识好歹,枉费了小妹一番好意。”

青罗笑笑,问:“王大人来时可是骑的马?”

王中丞骑马赴宴,如今这马却是骑不回去了。

他嗯了一声,瞥眼青罗,又看看她身后的谢治尘,背朝着粗大的廊柱,想是要等人都离开了,才肯出来。

青罗见夜色渐深,知他伤处尴尬,势必没法骑马,耽搁下去,只怕还有苦头吃,又看他面上隐隐透出青色,心有不忍,劝道:“大人不妨坐本宫的马车。”

王中丞硬邦邦地回绝:“多谢公主,不必。”

青罗听他话语间声气减弱,末了,高瘦的身躯一晃,竟是晕了过去。

幸而一旁内侍伶俐,及时将他扶住。

青罗忙吩咐内侍将人送到她马车上。

男女不便同车,她原打算在她母妃的寝殿留宿一晚,未料大公主邀她同乘。

大公主看眼青罗的左脚,问:“小妹的足疾好了?”

“嗯。”

大公主道:“因你这足疾,自小贵妃娘娘便将你拘着,惟恐你出来磕了碰了,姐妹们因此都不敢同你一道玩。”

青罗此前还道姐妹们嫌弃她跛足,走得慢,原来并不全然如此,母妃过于护她,也吓退了人家。

她想起幼时长姐曾送她一只手鞠,她还打算与长姐玩,长姐却不来了。

大公主唏嘘道:“还是成亲好,不论嫁得如何,至少不必困在宫中。”

她说着,撩起车侧帘子,看了眼骑马随行的谢治尘,对青罗笑笑,“小妹好福气,与谢驸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真叫人羡慕。”

青罗摇头失笑,长姐竟看不出她与谢治尘是对假夫妻么?

大公主倚着车壁,素日带笑的面庞渐渐笼上愁云,垂眸想着什么心事,过片刻,幽幽叹了一声。

青罗奇道:“长姐何必羡慕我?”

她以为照裴勖之的说法,长姐该是过得极潇洒快活的。

大公主苦笑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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