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谋救娱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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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廊外草色深碧,紫薇如瀑。

王栖恩引着她往里走,一面稍稍侧过身来与她道:“殿下,贵妃娘娘、驸马也在。”

青罗心知有事,面上不动声色,随口问:“公公可知,父皇宣本宫所为何事?”

“圣上只吩咐奴才请公主入宫,”王栖恩自小与皇帝作伴,凡事颇为尽心,行事也有分寸,此时想起什么,发愁道,“圣上今日一早便在殿内议事,早膳还未用呢。”

青罗越发笃定先前猜测,若非大事,父皇不至如此。

王栖恩提及皇帝未用早膳,自有他的用意。

青罗垂眸望着花砖上的光影,忽地想起这是六年前,在王栖恩眼里,她仍是那个自以为受宠、天真娇纵的小公主,有时虽会惹怒父皇,可亦满怀孺慕之情。

她心里失笑,嘴上却顺势道:“父皇病体未愈,若饮食无度,恐不利于康复,还请公公再行着人传膳,本宫进去劝劝父皇。”

王栖恩躬身拜道:“奴才先谢过殿下。”

万晖殿内,一众身着绯紫官袍的朝臣背南面北,列班肃立,殿内静默无声。

青罗提起裙裾,跨过门槛,不疾不徐地自朝臣身旁行过,略略扫了一眼,除了谢治尘与王中丞,余者皆不识。

皇帝一身玄底刺金龙纹纱袍,沉着脸,坐在榻沿,两只手撑在膝头,背后一扇黑漆雕云纹九龙紫檀座屏,龙目镶嵌的宝石泛着幽光。

薛贵妃隔着矮几与他同坐着,自青罗进殿,目光便在她身上凝着。

青罗缓步行至榻前,朝皇帝一拜,“儿臣参见父皇。”

又与她母妃见礼。

“罗儿,你来得正好,”薛贵妃笑了笑,柔声问道,“你城外庄子里有僧人被捕了,可是底下人瞒着你行事,你不知情?”

青罗暗忖果然是为这个,母妃大约怕她受牵连,想叫她推说不知情。

可人是她做主送去的,她又露过面,如何推脱得开?且她也不好平白害了旁人。

“母妃,此事儿臣知情,”青罗心底惴惴的,强自镇定,又对皇帝道,“父皇,儿臣正是为此而来。”

薛贵妃脸上的笑当即有些挂不住。

皇帝望着青罗半晌,却是神色一松。

青罗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谢治尘,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容色平静,心下稍安。

前世直至身故,在父皇眼里,她兴许都只是娇纵天真、任人摆布的棋子,他不会怀疑她,谢治尘也说有阿舅在,他不会轻易动她。

作为一枚棋子,纵使令人生厌,然则但凡还有利用价值,便不会被舍弃吧。

她不必害怕。

六年前的她,会如何与父皇相处?如何得到所要之物?

“儿臣前些日子在坊里瞧见几个乞丐,若是那等游手好闲的懒汉,便不管了,可他们有些老得牙都快掉光,小的才只五六岁,儿臣看着着实可怜,便命人送了些蒸饼。”青罗抿着嘴,似乎全然不知自己闯了祸。

“后来又送过几回,儿臣想着施舍并非长久之计,正好城外庄子上缺人手,活也不重,就送他们去了,也不用工钱,有口饭,有个地方落脚即可。”

皇帝面色阴沉,“大理寺呈报,这些人参与了僧人作乱。”

“父皇,儿臣都听说了,只因那老僧收过黑巾贼的财帛,财帛又是劫来的赃物,他们便说他与贼有勾结。”

青罗蹙起眉,很是不解,“可送礼之人不说,收礼的何以知晓来历?那黑巾贼原就是贼,送礼难道还会用钱买,自是手头有什么送什么。”

皇帝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咂摸片刻,抬眸瞥她一眼,笑道:“有些道理。”

“说他们与僧人案有关,儿臣一听便觉得不能。”

青罗顿了顿,见皇帝等她往下说,才道:“他们既承了儿臣的恩,便是承了父皇的恩,岂会恩将仇报,砍杀父皇治下的子民?”

皇帝哼笑一声,眸中笑意渐深。

青罗心头略松,往次间一瞥,食案上膳食还未动过,便问:“父皇还未用早膳?”

皇帝起身笑道:“罗儿这一问,朕才发觉饿了。”

王栖恩派去传膳的宫人来了,忙在次间摆上。

“罗儿,过来陪父皇坐。”皇帝招呼青罗同坐,又叫来薛贵妃。

朝臣在明间候着,皇帝不发话,他们不好妄动。

青罗有意无意扫了眼谢治尘,皇帝瞧在眼里,便叫谢治尘也来坐。

王中丞瞥了眼谢治尘,隐有讥讽之意,大约嫌他因尚公主享了优待。

谢治尘并未理会,依言过来,在青罗身旁坐下。

“用膳最宜细嚼慢咽,父皇切莫为了回去议事着急,”青罗看了眼外间,收回目光,劝道,“不如让诸位大人先去堂署候着,待父皇用完膳再来。”

皇帝想也累了,便松口放人走了。

薛贵妃帮着布菜,皇帝接过她递来的瓷碗,抿了口甜浆水,冷不丁问:“罗儿可知太子与此案有关?”

青罗执箸的手一顿,“太子哥哥也收留乞儿了?”

“你道人人是你?”皇帝失笑道,“黑巾僧所持兵刃刻有太子府徽记。”

青罗一脸茫然,未加思索道:“父皇,儿臣不懂,可若真是太子哥哥所为,他只怕要藏得死死的,怎会用他府里的徽记?”

皇帝问:“罗儿了解太子?”

“儿臣一年见不了太子哥哥几回,哪知他的性情?”青罗忙否认,又道,“儿臣只是以己度人。”

薛贵妃眼皮一跳,不由瞥她一眼。

皇帝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如何以己度人?”

青罗看了眼薛贵妃,往皇帝身边凑了凑,附耳道:“父皇答应替儿臣保密,儿臣才说。”

皇帝嗯了一声,听她用只他二人能听着的嗓音,小声道:“儿臣幼时曾不慎将母妃心爱的一只梅瓶打碎,怕母妃责罚,便赖给那只常在太液池附近打转的野猫,儿臣愚钝,尚且想到做下坏事便想法子遮掩,何况是父皇选中的太子哥哥?”

皇帝挑眉道:“若罗儿不怕母妃呢?”

青罗眸中尽是不可思议:“儿臣自小对母妃又敬又怕,便是如今大了,也还敬畏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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