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交通局回来,扬婧虽然也对夏天抱有极大的希望,可是从朱晓晴的出现后,扬婧彻底对夏天失望了,她后来又到县上走了几次,在党代会后不久,她调走了,到县交通局去做了局长助理,扬婧走时,她对夏天提出了自已的看法,还是早日走出去的好,特别是党代会她更是倍感失望,要说她在公社作一个党委成员,她认为自已还是合格的,就算她没能力,可是夏天干出那么大的业绩,他还不是一个普通工作人员,她劝告夏天还三十六计,走为上。
夏天淡淡地笑了,他不为所动,他说他来冷水本就不是为当官而来的,他还有很多的事没完成,他不能半途而废。而他县上办事时巧遇王县长,王县长也有心把他带走,他说他将到另一个县去做一把手,要是夏天愿意,他也可把他带走,夏天挽拒了王县长的好意,王县长见他决心很大,反过来鼓励他好好干,只是嘱咐他遇事不要盲目,夏天一一记在心上。
在工作中。夏天体会到了如今的政治体制有诸多的弊端,一天他在省报上看到这样一段话,人民公社是政社不分,一大二公,五位一体的体制,有人形容它是瞎指挥的班子,平调的路子,大锅饭的架子,打富济贫的方子。夏天看到这篇文章,他想写这样内容的人也太大胆了。
可是他回过头来,对比现实,他又觉得它说得实在是很有道理,从卢华这个主任他就看出,他根本就没有自主权,凡事得问一把手,在卢华当主任的这几年,他又做了什么呢,自已本来就是一心想做出一番事业的,但是遇上了那个当家人,他一句话就可否定一切,夏天又为报上所写的叫好。
不说别的,就是王县长对很多问题他也爱莫能助,改革应是顺应民心的,书记本来就是管党务的,事情无论大小都要经过他的手,其实他也活得很累,夏天在设想,要是书记干他的本行,让主任独立自主地主持他的工作,或许冷水就不是那个样子。
他夏天虽然也干了几件好事,只不过是他碰巧了,没有他的恩师,他不可能把丰收三号完满地嫁接到冷水来,若不是县长,冷水的龙滩电站也不会运转起来的,而缺了龙玲,那座横架在冷水河上的桥也会没有根基的,再说若不是李大河来到冷水,如今冷水的孩子们还是会在危房中提心吊胆的上课。所有的一切不正好说明,基层的权力,特别是管委会的职能从何体现出来了呢?
可是有人的眼光中所看的不是这些,他们只想到自已如何能成为一方官员,本来卢华和自已的政见如此的相同,但是他又能给他何种支持呢,记得有一次他到乡下去,看到有人把上级送给他的种子都提到市上去卖了,他问人家,那人却理直气壮地说,怕什么,我们在人民公社的保护下,还没听说政府会让人饿死的,那种只想让社会来养活他的理由还十分充足。
当然土地下放后,很多人都行动起来了,可是作为一级政府的公社管委会,却不能很好地引导他们如何来奔小康,不能不说是体制出现的弊病,可是想改变它,非夏天他所能作到的,夏天在深思。
夏天查了历史资料,上面这样对人民公社进行描述:
人民公社建立于1958年。公社化运动初期,强调“一大二公”,一个公社是一个核算单位,统负盈亏,统一分配,加上其他方面“左”的做法,严重挫伤了农民群众的生产积极性,使生产受到很大破坏。
1958年12月10日,中央在《关于人民公社若干问题的决议》中,提出人民公社应当实行统一领导、分级管理的制度。公社的管理机构,一般可以分为公社管理委员会、管理区(或生产大队)、生产队三级。但是仍然规定盈亏由公社统一负责,生产队只是组织劳动的基层单位。1959年,在整顿人民公社工作中,总结了实行单一的基本社有制存在的问题之后,3月3日,中央发出了《关于人民公社管理体制的若干规定》(草案),提出以相当于原来的高级社(即农业生产合作社)的管理区(或生产大队)或生产队作为人民公社的基本核算单位。1960年11月3日,中央发出《关于农村人民公社当前政策问题的紧急指示信》,规定以生产大队为基本核算单位的“三级所有,队为基础”是人民公社的根本制度。1962年2月13日,中央又发出《关于改变农村人民公社基本核算单位问题的指示》,指出人民公社宜于以生产队为基本核算单位,实行以生产队为基础的三级集体所有制。这样,从高级社以来就存在着的束缚生产队积极性的平均主义,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克服。1962年9月27日,在中国第八届中央委员会第十次全体会议上通过的《关于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修正草案),再一次肯定了人民公社这种以生产队为基本核算单位的“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制度。
在对所有制关系进行调整的同时,对人民公社的生产管理、产品交换、收益分配、社员家庭副业以及社员生活的组织和安排方面,也作了很大的调整。这一系列调整,到1962年告一段落。对调动社员的生产积极性起了一定的作用。但是仍然实行政社合一的管理体制,公社三级之间存在行政隶属的关系,而且强调由生产队到生产大队再到公社逐级过渡。在生产管理上权力仍过于集中统一,分配上的平均主义也没有得到克服。
1978年12月,中国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摆脱了“左”的指导思想的束缚,农村人民公社的体制发生了重大变化。在普遍实行农业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突破了集体经济长期实行的、单一的统一经营方式,把农户家庭经营作为一个经营层次纳入合作经济的经营方式之中,出现了有统有分,统分结合的新的经营方式,较好地克服了管理上权力过于集中的弊病,同时,也较好地解决了社员与社员之间在分配上存在的平均主义,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在人民公社实行政社分设的过程中,各地还因地制宜对“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体制进行了改革。三级各自成为独立的合作经济组织,不再是行政隶属和逐级过渡的关系,促进了中国农村多种形式、多种层次的联合经济的发展。
人民公社制度在很大程度上对我国社会经济的发展起到了极积的作用,可是随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进一步完善,过去那种对集体经济的管理模式越来越不适应新的形式了,改革势在必行的,夏天联想到当前的实际,从报章杂志上所领会到了的,他预感到一场农村经济形式的革新即将来临来了。
夏天对当前的形式的估计还算是超前的,不过体改的风声早已在民间传递,王世华把报纸放在夏天的桌子上,他并不想马上离开,夏天一如既往地只要他来必定为他预备一支烟的程序还是一陈不变。
王世华把烟点上,他反问夏天,听说明年的改革之后,就再也没有公社一级存在了,这是真的吗,听外人说在外地又恢复了五十年代的样子,把公社给改名为乡,说是要成立中央人民政府下属的最基层的一级人民政府,我就想不通了,管得好好的,何必多此一举,还说实行党政分家,我们都是在党的领导之下,你说那分家是否意味着国家的颜色要变了。王世华紧锁着眉头,他不无担心地问夏天,你是吃笔墨饭的人,懂得的东西比我们多,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王世华所提出的问题,夏天本来对体制改革也是只听到一些风闻。具体的他也不知道,但是象王世华那样以讹传讹肯定会把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夏天想了一个办法,这个社改乡是中央的决议,是通过宪法确认了的,要说它的好处,可以说是很多,最简单的一个问题,过去是必须先有国家,再有集体,最后才是个人,改过之后,是国家首先考虑民众的生计问题,这怎么说社会是在退步,相反正好说明社会是在进步了,从过去的盲目狂热到即将到来的理智选择,难道说社会不是在进步吗。
其实夏天给王世华的所谓解释,完全是从他个人的角度来看问题的,他也不知用那种语言,才能把王世华的问题给答好,不过他来个脑筋急转弯,也把王世华给糊弄过去了。
当然夏天也很想明白,中央下如此大的力气来改革现有的体制,就说明现行体制肯定是有问题的,他弄不明白,也想知道答案,但是宣传工作上并没有直接说明,中央会在什么时在全国进行这场轰轰烈烈的体改运动,凭感觉他离改革的风浪也是近在咫尺了。
当然夏天不是未卜先知的神算子,他只不过比别人多了解一些信息罢了,他也在纳闷,上面的这场改革到底有多大的促进作用。仅凭说几句好听的,那有什么用,实行政社分离,会不会剥夺了党对政府的绝对领导,我们是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国家,不象外国那样搞多党轮换执政的,若是分离之后,党还能同往常一样把绝对威信建立在广大民众心里吗。
自张玉莲代行主任一职后,公社更是全由一把手说了算,冷水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夏天本想搞一个全社的法制教肓也让曹书记一句没有时间给推掉了,他想要是卢华还是主任,或许他的主张还能有卢华给顶一下,现在看来要实施就更困难了。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李主任给他来了封信,夏天接到后,他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李主任在信中明确地要他作好准备。因为明年中央的农村工作政策是有大的变动的,对过去施行了几十年的当前体制必须进行改革,他说到时候实行政社分离后,一级政府的职能将全面体现出来,政府再不是象从前那样,一切行活都要听从党委的安排,改社为乡不仅是一个名称的改变,而是真实地体现党委管党务,政府做政务,各行其职,政府的职能权限进一步加大了。这一改革,是社会的一大进步,党政分家就是把政府从党委的附属变为政府的真正的独立行使管理权。
李主任还提到,改革后的乡人民政府和从前的乡政府既有区别又是有联系的,那时政府多是空有其名,而改革后的乡政府才是名正言顺的基层政权,他还举例说明,党委从政务中解脱出来,做好自已的工作,把党员干部的素质提高了,反作用于政府政务,这样政府工作人员的能力提高了,我们的社会也相应地前进了,所以农村政治体制的改革,将是促进我国经济发展的又一个机遇,正如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问题,搞好了是相互促进同共提高的,是双赢的。
读到李主任的信,夏天终于明白了我们国家之所以要花大力对现行体制进行改革,目的就是要为早日实现小平同志提出的在二千年所我国建成小康社会而努力的,拿冷水现有的体制来说,看起来好象也是很完善的,可是一个公社的大小事都要让书记来拍板,夏天也同情起曹书记来了,他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他从内心也想休闲一下心里,但是他却不能做到,本来该主任的事也要由他来作主,难怪他对夏天所提出的一些主张持否定的态度。
过去总认为书记管得太多太杂,现在就可以看出,很多事并非出自他的本意,但上级就是这样要求的,他也是无力改变这种现象的,所谓反向思维,夏天从各个渠道吹来的风声中,他认为书记一人眉毛胡子一把抓,其实也是难为了他。
但是不管人们怎能么想,改革的气流已经从四面八方向冷水涌来,夏天相信就在明年,这里将是另一番景象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夏天突然想起了宋时杨万里的一首小诗《小池》来。
泉眼无声惜细流,
树阴照水爱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
早有蜻蜓立上头.
如今的形势是势在必行的,有谁又能把历史的车轮阻挡下来,冷水虽然偏僻,但是总会有清风劲吹的,夏天没有理由不相信,一场山雨欲来正是风满楼的时候了,他急切地期盼着,他在心里呐喊着,来吧,暴风雨,猛烈些,再猛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