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巴普蒂斯·儒尔当指挥的北方军团,突破南尼德兰边界之后,一路势如破竹。
比利时郡公的地方守军根本不是法国军队的对手。
关键是尼德兰南部,也就是比利时地区的南部,有很大一部分人口是使用法语的,法国在这里本来就有一定的影响力。
这更加助长了法军的优势。
不过当法国军队来到了布鲁塞尔城下的时候,进攻的势头就戛然而止了。
驻扎在布鲁塞尔的一个大明主力师,对着涌来的法国军队打出了一次迎头痛击。
大明的步兵火炮,射程远超传统火炮,还有爆炸威力异常恐怖的开花弹。
大明军队的制式步枪,不但射速极快,而且射程极远,命中率极高。
这几年一路士气如虹的法军,冲到大明军队跟前几十米的时候,已经付出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伤亡。
如果是一般的传统军队,这种情况下应该已经溃散了。
但是此时的法国军队有着特殊的精神加持,得以顶着恐怖的死亡率冲到了大明步兵跟前,准备展开近距离的对拼和肉搏。
而大明军队投出了第一波苦味酸手雷。
在恐怖的爆炸声和硝烟之中,伤亡已经过半的法国步兵终于冲不动了。
大明军队随后发起了冲锋,将精神崩溃式的法军彻底击溃。
骑兵将领,路易·尼古拉·达武跌跌撞撞的跑回军营,向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儒尔当报告:
“将军,大明人的步兵火炮开花弹、澳洲连发枪、开花手雷组成的战线杀伤力太大了,我们的战士没办法冲过去。”
说到这里达武又换了一个说法:
“任何人类军队都没办法冲过去,除非大明自己的士气崩溃了,或者弹药补给用光了。”
儒尔当对此早就有所准备,他早就听说过大明军队的那三种武器,甚至还亲自体验过黑市上搞到的澳洲连发枪:
“澳洲连发枪……成规模的列装军队之后,杀伤力还是太大了,我们的军队还制造不出来。”
达武马上说:
“大明主力军队用的连发枪,与黑市上能够搞到的步枪还不太一样。
“他们的步枪发射的时候没有烟雾,不影响视野,而且射程和精度可能比黑市流通的更高。
“应该是管制更加严格,所以还没有流落到黑市上去。
“不过,如果大明只是有这种步枪,我们的士兵还是有机会战胜他们的。
“但是加上开花弹火炮和开花手雷,就真的冲不上去了。”
儒尔当有些暴躁和崩溃的说:
“那种开花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爆炸威力?有没有人搞到过他们的炮弹和手雷?”
儒尔当的副官让-德-迪厄·苏尔特插嘴说:
“我听说,巴黎的学者们这几年都在研究大明的武器。
“但是大明的手雷和炮弹管制比步枪严格,学者们都没有实物做参考。
“所以一直都没有收获,以至于开始怀疑那种炮弹是否是传说。
“现在我们直接在战场遇到,才确定那种东西真的存在。”
儒尔当在帐篷里面来回走了几圈:
“炮弹和手雷不可能百分之百可靠,战场上肯定有哑火的炮弹和手雷,我们需要冒险捡回来一些!”
儒尔当在帐篷中间站住了:
“再发起一次冲锋!以获得大明的炮弹和手雷为目标!”
达武稍微一愣:
“这……可能会死很多人……”
儒尔当大声说:
“这很重要,弄不清大明的炮弹和手雷是怎么回事,我们会死更多的人。”
儒尔当的命令被执行下去了。
法国军队再次组织了一次冲锋,苏尔特作为儒尔当的副官,来到了前线督促士兵们此战的真正目标。
再次付出了上千人的伤亡之后,法国军队得到了几枚没有爆炸的炮弹和手雷。
这些东西被小心翼翼的装在箱子里,由骑兵护送回了巴黎。
这些炮弹被交给了安托万-洛朗·拉瓦锡为首的一个小组。
拉瓦锡曾经在波旁王朝时代当过包税官,承包了一部分食盐和烟草的征税权,还跟一个富有的业主的女儿结了婚。
包税是向王室固定缴纳一笔钱,然后得到一片区域内特定行业的收税权,能收多少看个人的能力。
因而包税官被认为是一种残酷剥削地方,带有横征暴敛原罪的职业。
所以法国大革命开始之后,拉瓦锡的身份就变得敏感起来。
特别是到了罗伯斯皮尔掌权之后,开始清算曾经作威作福的包税官们。
在原有的历史上,拉瓦锡和其他包税官一起被送上了断头台。
在这个世界,由于来自大明的压力,拉瓦锡的能力被更加的器重,没有和历史上那样被逮捕入狱。
而是在革命政府的监督下,继续为共和国服务。
拉瓦锡率领一批化学家和学徒,首先攻关复原了从黑市上获得的火帽,成功制造出了雷酸汞。
雷汞火帽是大明军队中所有新装备的基础,从步枪子弹到手雷再到炮弹都有应用,可以说是遍布大明主力军的方方面面。
在原有历史上,雷汞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代发明的,法国的化学水平足够制造这种东西。
所以广泛使用的火炮落入他国手中,被其他国家的工匠逆向研发出来,属于没有办法完全避免的技术扩散。
不过法国人能制造雷汞火帽,能将燧发枪改造成击发枪,但却无法量产后装栓动线膛步枪。
这一次,拉瓦锡再次带领自己的学徒们,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一枚手雷。
将竹子制作的手雷内壳,从铁质的外壳中抽出来。
然后剖开竹节,露出了里面的装药。
拉瓦锡和自己的学徒们,看着眼前的东西都是满脸疑惑。
“这个颜色和状态,这难道是苦味酸?”
拉瓦锡仔细验证之后确认,大明的手雷装药真的是苦味酸。
“苦味酸竟然会爆炸?这是为什么呢?”
拉瓦锡赶紧做了一次实验,将大明的手雷复原之后装上自己制作的火帽,在野外测试之后发现,真的能够爆炸。
苦味酸作为燃料竟然会爆炸,这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苦味酸早就已经被发明出来了,被发现能够爆炸的特性只是时间问题。
大明军队将苦味酸手雷作为制式武器,在战争中大量使用,没有办法完全避免技术扩散。
不过以法国的技术水平,也许能通过手工业生产苦味酸手雷,但是却没有能力制造无缝钢管火炮和配套的开花弹。
拉瓦锡虽然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苦味酸会爆炸,但还是将自己的发现和报告马上被送去了法国政府。
罗伯斯皮尔得到报告之后,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罗伯斯皮尔亲自去见了拉瓦锡,亲自在现场观摩了苦味酸爆炸演示。
罗伯斯皮尔确认了报告的真实性之后,马上下令大规模生产苦味酸和苦味酸手雷。
但是新的问题马上就出现了。
大明的手雷有两层外壳,内层是一段短粗的竹子。
苦味酸装药被装在前端的一个竹节之中,竹节外面再套上了一层铁壳。
拉瓦锡不知道大明为什么要用竹子,关键是法国也没有竹子。
拉瓦锡继续做实验,发现是否用那一段竹子,对手雷的威力似乎没有什么影响。
手雷的能量主要来源于内部的苦味酸爆炸,杀伤力主要来源于铁质外壳被撕碎之后产生的破片。
真实原因是苦味酸会与金属缓慢反应,产生的化合物比苦味酸本身更加的敏感,遭遇碰撞和跌落的时候就会爆炸。
所以大明用竹节加上丝绸来容纳苦味酸装药,避免装药与外面的金属外壳直接接触。
顺便用延伸出来的竹子作为类似木柄手榴弹的把手。
苦味酸与金属的反应很难,短时间是难以测试出来的,拉瓦锡短时间内发现不了。
法国人憋了一段时间,储备了一批苦味酸手雷,再次尝试进攻布鲁塞尔。
此时,大明本土来的十万援军,已经带着大批的弹药,抵达了尼德兰地区。
接管原有的城市防御,并准备开始反攻。
结果法国首先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法国人突然拿出来的苦味酸手雷,让大明的布鲁塞尔守军发生了短暂的混乱。
但守军并没有因此被击溃,反而在机枪的掩护下发动了反向冲锋,再次打退了法国人的进攻。
法国军队此前战胜了其他欧洲军队,所以现在的士气颇为高昂。
但是大明的军队士气更高。
再加上法国人只是装备了威力类似的手雷,在远程火炮和步枪上与大明军队仍然有巨大差距。
所以法国军队仍然打不动大明的守军。
李安邦、周大虎、田意明率领的大明援军抵达尼德兰,发现了法国人装备了与大明类似的手雷,就稍微改变了作战策略。
原本大明军队为了发挥步枪的密集火力优势,都是将敌人的步兵放到两百米以内,才会正式开火射击。
如果敌人军队的战斗意志不够强,会因为高度密集而精确的子弹持续打击而迅速崩溃。
但是如果战斗意志足够强的话,这种策略就是客观上缩短了双方的距离,给了敌人拉近距离之后肉搏决战的机会。
原来敌人没有手雷,大明军队可以利用手雷的威力,在近距离决战上占有巨大优势。
现在敌人有了手雷,那就不能再给敌人拉近距离的机会了。
李安邦下令,大明主力军队主动对法国阵地发动进攻,并且让步兵在一公里之外的距离上就直接开火。
但是要稍微挑高射角仰射,将子弹抛射到敌人的阵地上。
使用无烟发射药的栓动步枪子弹,在一到两公里的距离上仍然有杀伤力。
如果子弹足够密集的话,也不需要太过在意精度。
在原有历史上,金属定装线膛枪出现后,就理所当然的出现了类似的步枪远距离抛射战术。
和古代弓箭手抛射一样,不需要专门的瞄准,而是直接覆盖打击敌人。
直到一战时期,类似的步枪和机枪抛射战术还在应用,主要是用来对付蹲在战壕里面的敌人。
在这种战术打击模式下,法国步兵根本没有办法集结,集结就等于送死。
但是在这个时代,使用滑膛枪的步兵如果不集中起来,也没有办法使用典型的线列步兵战术。
大明军队使用这种战术,正式开始反攻,收复南尼德兰的土地。
法国军队无法应对,只能不断后退。
到了大明天工元年下半年,西历1794年下半年,法国军队被赶出了尼德兰地区。
第一批进入尼德兰的法国军队超过三万人,后续又补充了将近三万人,总共有将近六万法国军队投入了尼德兰战场。
但是最终回到法国的军队,已经只剩下两万人左右了,死伤和逃亡的士兵数量超过了三分之二。
法国自大革命开始以来,还从未遭遇过如此巨大的失败。
当法国军队撤退回到边境以内的时候,罗伯斯皮尔为首的法兰西共和国上下一片恐慌。
同时整个国家也弥漫着一股悲壮气息,法国人开始准备展开本土保卫战了。
英国、西班牙、普鲁士、奥地利、撒丁王国等欧洲国家,也认为战争出现了转折点了。
他们都开始主动联络大明,建议大明组建反法同盟军,共同干涉和镇压法国革命。
特别是西班牙人和英国人最为热情,西班牙还拿出了双方的友好互助条约,表示应该与大明共同对抗法国人的进攻。
但是,大明军队指挥官李安邦按照大明皇帝的指示,直接回绝了他们的结盟提议。
传达了大明皇帝对反法同盟毫无兴趣的态度。
与此同时,大明军队来到法国边境之后,就停止了继续前进的步伐,没有继续进入法国境内。
他们开始在边境线附近驻扎,修建长期使用的军营和要塞,挖掘堑壕并部署铁丝网,大明军队开始在这里长期蹲坑了。
无论是法国人,还是英国人、西班牙人的高层,全都感觉自己用力憋的一口气砸在了空处。
欧洲各国的统治者和高层智囊们,现在都有了颇为类似的判断:
“大明对占领法国本土真的没有兴趣。”
只要不主动进攻大明的藩属国土地,大明就不会出兵参战,就算是参战也只是为了收复失地。
“但是大明对海外的殖民地很感兴趣。”
只要有相对合适的理由,大明就可能会直接出兵干涉。
海地以及其他的法属加勒比的殖民地,都是这种倾向性的直接证据。
大明欧洲军团在尼德兰与法国对抗的时候,美国军队也按照朱简烜的命令出兵了。
在海军支持和优势步兵火力支援下,迅速扫荡了法属加勒比的所有殖民地。
罗伯斯皮尔面对如今的局势,带着十二分的懊恼和纠结,安排塔列朗作为代表,去跟大明的欧洲军团指挥官谈判。
革命主教塔列朗,这时候已经脱下了他的黑色长袍,换上了传统贵族们的服装。
在原有的历史上,塔列朗因为与被囚禁中的路易十六暗中联系,所以险些被吉伦特派送上断头台。
幸亏他机灵的提前跑路去了英国才逃过一劫。
在这个世界,塔列朗跟新国王路易·菲利普并不熟悉,没有干出两边下注看风向的事情。
所以得以继续在共和国担任外交官。
塔列朗带着一支外交代表团,来到布鲁塞尔与大明谈判。
李安邦倒是也没有故弄玄虚,直接接见了塔列朗为首的法国代表团。
塔列朗拱手行礼之后问好之后,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尊敬的李将军,我们认为这场错误的战争应该结束了,我此次前来就是希望与大明签署一份停战协议。”
李安邦随口说:
“是的,这场战争本来就不应该发生,一切都是你们法国人咎由自取的,所以你们要为此付出代价。”
塔列朗马上说:
“不不不,是大明首先控制了法国国王的继承人,还占领了法国的海地殖民地,还控制了法国派往海地的官员。”
李安邦听了两句就直接不耐烦的摆手:
“你如果说这些,那大明就不能与法国停战了。
“大明应该继续支持路易·约瑟夫国王回归巴黎,惩处你们这些反贼。
“维持当前战线停战,否则战争继续。”
塔列朗又是纠结又是懊恼:
“大明至少应该归还一部分加勒比的殖民地……”
李安邦非常直白强硬的说:
“这一点没得谈,大明不要求你们赔偿损失就不错了,还想要回大明占领的岛屿,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不想跟你们继续扯没有意义的废话,你们如果连这种条件都接受不了那就回去吧。”
罗伯斯皮尔和塔列朗的理想目标,是将双方的控制区退回到战争开始之前的状态,主要是想要拿回加勒比的殖民地。
但是李安邦按照朱简烜给出的指示,不可能在大明已经占领的土地上让步。
不过此时的法国本土就是个炸药包,占领法国本土的代价太大,大明也很难额外索取其他的条件。
同时这次停战极大概率只是临时的,战争随时都可能再次爆发。
所以保持现状停战最合适。
塔列朗不得不接受了没得谈的条件,与李安邦签署了一份简单的停战协议,带着十二分的忐忑返回巴黎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