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裁的船队在北非的阿尔及尔修整,安排阿尔及尔的蒸汽帆船赶去西班牙,通知西班牙人大明皇帝的使节要来访问。
前往美国的使团在此与段玉裁分别,直接穿过直布罗陀海峡前往北美。
段玉裁在阿尔及尔停留了七天,然后才再次启程前往西班牙,最终在西班牙东部港口巴伦西亚靠岸。
段玉裁为首的使团乘坐西班牙人的马车,前往位于内陆的马德里面见西班牙国王。
西班牙的老国王卡洛斯三世,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去世。
新国王卡洛斯四世继位,不过尚未举行正式的加冕典礼,但这不影响他的权力。
大明和西班牙的几次合作,都可以算是胜利而且对西班牙有利的。
北美战争收回了好几块殖民地,北非战役虽然没有直接得到殖民地,但是却根除了地中海的海盗。
同时被清理掉的,还有加勒比海的海盗。
西班牙国王和大臣们,以及王国上下的商人和贵族们,都再也也不用担心被劫持,然后支付高额赎金的问题了。
现在西班牙上下对大明人的印象都是很不错的。
卡洛斯四世听说大明皇帝的使者来了,非常高兴的和自己的王后、大臣们一起,在王宫里面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在礼仪性的见面问好环节中,段玉裁简单说了一下大明消息:
“去年,我们打败占据大明北方土地的清国人,收复了我们的故土旧都。
“我们也重新征服了这些这些广义上的鞑靼人,他们已经向我们的皇帝陛下重新宣誓效忠。
“他们原来控制的土地和人口,都已经重新纳入了大明朝廷的治下。
“我们现在将这份好消息,与所有的友好国家分享。”
段玉裁说了这几句,旁边的通译翻译成了西班牙语,周围立刻响起了欢呼声。
近代的西班牙国家,就是在“收复失地”的基础上建立的,所以对段玉裁所说的这种事情感同身受。
西班牙国王举起了酒杯:
“我代表西班牙祝贺大明收复故土,让我们为大明的再次胜利干杯!”
现场的贵族和官员们都是颇为兴奋的一起干杯。
喝了这杯酒之后,国王又顺便问了一下段玉裁的来意。
段玉裁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往下说:
“我们的皇帝陛下,查阅清国皇室留下的探险档案后,得知他们在北美大陆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亚地区,发现了可能是全世界最为高大的树木。
“我们神洲大明人习惯于用树木建设宫殿和房屋,树木的高度和大小直接决定了我们能够建设多大的宫殿。
“我们的皇帝陛下,准备用加利福尼的这种树木,重建我们的紫禁城。
“与此同时,树木建设的宫殿,需要经常修缮,未来会一直需要同类的树木补充,单纯购买一次木材是不够用的。
“但是,这些树木生长的区域,大部分都在新西班牙境内,在西北角的最偏远地区。
“皇帝陛下想要买下这块土地,将这块土地列为大明皇室专用林场,专门供应大明皇家未来的宫殿建设和修缮。
“同时也要避免未来被其他普通人随意砍伐和破坏。”
现在的欧洲贵族们,远比历史同期更加了解大明,都知道大明皇室和贵族追求纯木头宫殿和房屋。
所以不至于质疑大明人是随便找的借口。
西班牙国王卡洛斯四世的的王后玛利亚·路易莎随口问了一句:
“哦,那里有世界上最高的树木?具体有多高?”
段玉裁随口介绍说:
“根据我们看到的档案记载,那些树木中有很多高度都超过了一百一十米。
“这个高度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我们在世界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现过。”
玛利亚吓了一跳:
“一百一十米!这已经和塞维利亚大教堂、托莱多大教堂的高塔一样高了!
“如果用这些树作为宫殿的柱子,能直接建造出一百多米高的楼房吗?
“我还听说,大明的宫殿建造速度非常快,只需要几年就能完工?”
段玉裁不置可否的说:
“理论上是可以的建造一百米高的宫殿,如果要追求尽可能快的速度完工的话,十年以内也确实能够建成。”
玛利亚王后似乎非常的惊讶:
“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欧洲的宫殿和教堂为什么不用木头呢?”
旁边的一个主教给王后解释说:
“其实中世纪早期的时候,欧洲的宫殿和教堂也曾经用过木材建设,后来还有很多教堂的房顶都是木质的。”
玛利亚王后非常好奇的问:
“那现在为什么不用了?”
主教继续解释说:
“因为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欧洲地区有很多的强盗和海盗,他们的劫掠目标主要就是教堂。
“因为教堂有信徒供奉给主的财富……
“如果教堂是木质的,就算是强盗无法攻破教堂,也可以放火烧毁。
“后来就越来越多的采用岩石来建造基地和墙壁,既能抵御强盗和海盗的进攻,也能防范破坏性的火灾。
“贵族的宫殿……贵族早期住的是岩石城堡,也是防范农奴造反和强盗以及敌人劫掠。
“后来海盗和强盗逐渐被控制,但是习惯已经形成就很难改变了。
“而且,岩石修建的教堂和宫殿,也确实更加的牢固,不用担心像木质宫殿那样容易损毁。
“欧洲也有更方便采掘的石灰岩材料……”
玛利亚王后仍然不理解:
“那为什么大明人可以一直用木质宫殿?大明就没有强盗和海盗吗?好像确实没有?
“大明人来了地中海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清理掉了巴巴里海盗。”
主教继续给王后解释:
“大明皇室的宫殿和贵族的房屋,都在高大围墙圈起来的城池里面,城池的主要作用就是抵御强盗。
“同时大明本土中原地区缺乏岩石,所以早期他们用夯土建造城墙,后来改用砌砖包裹夯土。”
玛利亚王后似乎明白了:
另一边,西班牙国王卡洛斯四世正在问身边的首相(国务大臣),布兰卡伯爵何塞·莫尼诺·雷东多:
“伯爵阁下,加利福尼亚那个地方,具体是什么情况?”
首相回想了一下自己了解的情况:
“陛下,以前大家以为那里是一片岛屿,后来发现是大陆上的一片山谷。
“山谷周围都是高大的险峻的山脉,与新西班牙的核心地区之间,隔着数百上千公里的荒漠地带。
“当地只有一些凶残的印第安人,基本没有办法实际统治,也几乎无法产生任何税收。
“如果大明人能拿出足够的代价,我们能够得到真正有用的东西,这种偏远的殖民地是可以拿出去交易的。
“不过我们不能现在就跟大明人谈,我们应该自己讨论确定好价码,然后再正式跟大明人谈这个交易。”
卡洛斯四世听完微微点头,转向前面的段玉裁,笑呵呵的说:
“我会认真考虑大明皇帝的邀约,不过这需要时间来确定我们应该如何交易。
“现在是宴会时间,就先不讨论这些正事了……”
段玉裁也知道,对方肯定要内部沟通,也理所当然的微笑拱手:
“我等您的消息。”
然后双方开始聊些不涉及直接交易的事情。
西班牙王后玛利亚再次主动插嘴:
“对了,这位大臣,大明在埃及的运河建设的现在怎么样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够通航?”
这种消息没有必要隐瞒,段玉裁直接说了实情:
“工程已经到了扫尾阶段了,其实随时都可以直接通航。
“但是我们的太子殿下希望河道尽可能深一点,所以现在还在继续往下挖掘。
“最晚到今年年底,就能正式通航了,全世界所有的船都能通过。”
国王夫妇和贵族、大臣们都吓了一跳:
“已经要贯通了?这也太快了吧?”
“不可能吧?算时间只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吧?”
“怎么这么快?我们以为要好几年呢……”
段玉裁理所当然的说:
“这就是正常的建设速度啊,不过是一条一百七十公里的运河,我们大明本土可是有上千公里的运河。”
大部分贵族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听着段玉裁的说法,都是惊叹连连。
王后却有了别的联想:
“一百七十多公里?不到三年时间就能打通?
“那我们在美洲的殖民地,最窄的巴拿马地峡只有六十多公里吧?
“那岂不是说,只需要一年就能挖开?我们为什么一直没有去挖掘这个运河?”
西班牙国王卡洛斯四世也不是很明白,再次问身边的首相:
“是啊为什么?伯爵阁下知道吗?”
西班牙首相其实也有点无法理解,同时怀疑段玉裁是不是在吹牛。
一条运河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修好?
西班牙首相努力了思考整理了脑子里面可能有用的信息:
“这个……可能是因为,巴拿马属于热带雨林,格外的潮湿多雨,工人根本没有办法正常工作。
“苏伊士地峡那里,气候与地中海周边类似,全年大部分时间都能干活。
“而且,巴拿马的地势比苏伊士地峡高很多。
“就算是巴拿马地峡更加狭窄,开凿运河需要挖掘的土壤,反而可能比苏伊士更多。
“最后,我们西班牙也没有大明那样管理数十万劳工的经验……
“巴拿马地区也找不到那么多的劳工。”
国王和王后等人勉强接受了这样的分析。
然后王后玛利亚又有了想法:
“那巴拿马有机会开凿运河吗?我们可以让大明人来给我帮忙吗?”
段玉裁想了想说:
“应该是有机会的,大明的工匠和工人,也确实是可以雇佣的,西班牙如果有兴趣,我们可以单独讨论。”
王后颇为兴奋的说:
“好,那我们回头安排会谈……”
欢迎宴会结束之后,段玉裁又等待了五天。
西班牙国王和大臣们再终于商量好,把段玉裁为首的使团召进宫,开始了正式的谈判。
西班牙国王安排了西班牙首相作为谈判的主要代表,西班牙王后则是安排了曼努埃尔·德·戈多伊作为代表辅助。
双方在西班牙王宫的一间会议室中见面,互相简单的行礼问好之后,就直接进入了正题。
西班牙首相上来就要求,希望大明能够提供在北非用过的新式步枪生产技术,另外提供蒸汽机和蒸汽帆船的制造技术。
西班牙两年前配合大明参与北非作战,对大明远征军所用的栓动步枪印象极为深刻。
知道那种武器对于其他国家军队有着碾压级的优势。
段玉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这些都是最高级的军事机密技术,不可能拿出来做交易的。
“据我所知,加利福尼亚对西班牙而言,应该是可有可无的地方吧?
“与新西班牙殖民地之间,隔着上千公里的荒漠戈壁,这些地方还都是原始森林。
“这块地区的北部地区,反而紧挨着大明在北美西海岸的核心地区。
“如果西班牙不需要额外的金钱,那我们可以用殖民地交换。
“现在属于大明的尼加拉瓜殖民地,正好位于新西班牙的旁边,周围都是西班牙的殖民地。
“我们用尼加拉瓜,交换加利福尼亚和背后的荒漠地带。
“以后我们在东部可以用洛基山山脉为界,南部可以用那数百公里的沙漠为界。
“这对于我们双方都是有好处的,把彼此更加靠近对方的殖民地交换给对方,能够减少潜在的矛盾。”
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这个交换方案确实很好,把犬牙差互的边界拉平。
段玉裁觉得,这种交换条件,对方应该说不出什么来,最多是在细节上磨牙一下,差不多就能确定下来了。
但是,西班牙人明显有别的想法,西班牙首相颇为认真的说:
“加利福尼亚对于西班牙人而言,确实是可以拿出来交易的,但也确实是有足够价值的。
“特别是现在大明对这里有需求,而我们对尼加拉瓜其实没有太大的需求。
“如果这样交换的话,大明需要增加另外的筹码。
“我们的国王和王后陛下认为,大明应该帮助西班牙开凿巴拿马运河。”
段玉裁就挺无语的。
自己之前说过,大明能接开凿运河这个活儿,但是没想到对方直接拿出来当交换条件了,而且还准备作为附加条件。
“加利福尼亚的价值,与尼加拉瓜是基本相当的。
“运河开凿的工程花费巨大,大明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帮忙。
“我也没有得到直接讨论开凿运河事宜的授权。
“西班牙如果希望大明协助开凿运河,可以另外派人随我前往大明另外谈判。”
西班牙首相马上接着话茬解释:
“大明在北美东西两侧都有殖民地,开凿巴拿马运河对于大明也是非常有利的。
“所以巴拿马运河工程,其实不能算是大明帮助西班牙,而是对于我们双方都有利的合作。”
段玉裁当然知道这一点,但谈判的时候最好是不要认,那等于放弃了一部分筹码。
西班牙人想要搞运河,但是他们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寄希望于大明帮忙。
这件事情必须尽可能单独谈,单独要额外的条件和代价:
“北美东海岸,是独立的美利坚王国,北美西海岸,是大明朝廷的省份。
“两者之间基本没有任何往来和交流,所以无所谓是否联通。
“大明认去美利坚,会走苏伊士运河和大西洋。
“去北美西海岸会走太平洋。
“所以大明对于开凿巴拿马运河并没有什么实际的需求。
“而且我刚才已经说了,运河的事情应该另外讨论,先现在只讨论加利福尼亚和尼加拉瓜。
“这两者的交换本来就是公平的,而且有利于大明与西班牙之间的友谊。
“我们的皇帝陛下说过,无论如何都要得到那些树。
“希望西班牙能够割爱。”
西班牙首相觉察到,段玉裁有警告的意思了。
这个“无论如何”的内容,很可能也是包括使用武力手段的。
大明现在也确实有诚意,愿意拿合适的地方来换。
如果西班牙真的胡搅蛮缠,大明很可能会等到友好同盟协议到期之后,就直接动手去抢了。
大明有蒸汽帆船,还有那种威力恐怖的新步枪,西班牙的军队根本无法抵挡。
应该说,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国家,都无法抵挡那种部队的进攻。
去年以前,实力还能算是世界列强的清国,被大明用一年时间就彻底征服了。
站在这个角度考虑的话,大明愿意拿出条件来交易,就已经是很有诚意了,已经在表达善意了。
首相在考虑的时候,王后的代表戈多伊开口了:
“大臣阁下不要紧张,我们的国王和王后陛下是愿意交易的,只是也确实想要开凿巴拿马运河。
“因为见识到了大明在苏伊士运河建设上的能力,所以才稍微显得有些迫切。
“我们的王后殿下,还希望大明能够安排工匠,在西班牙建设一座大明式的城池和木质宫殿。
“大臣阁下可以这样,您可以提出开凿运河的交换条件,有比较大概率能够被大明皇帝陛下认可的条件。
“我们先去确认我们国王和王后陛下的意思,然后再专门前往大明讨论此事。”
西班牙首相西班牙首相听到这些话就忍不住皱眉。
戈多伊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直接露底了,直接让大明看出自己迫切想要的东西了。
再往后继续讨论,就直接居于劣势了。
段玉裁这边想了想,直接给狮子大开口:
“密西西比河以西,到洛基山山脉之间的平原,与山脉以西的荒漠盆地,以及加利福尼亚地区,都完全连城一片。
“这些地方也都是荒地,无论是最初的法国人,还是后来的你们,其实都没有在广袤的内陆大规模建设。
“与此同时,开凿运河的过程中,西班牙需要自行组织足够的劳工,配合大明工匠的要求和指挥。
“大明只负责工程规划和实施,如果西班牙提供的劳工不配合工作,责任不在大明。”
段玉裁知道,朱简烜对北美大平原有兴趣,希望能够完全控制北美,只要能够拿到整个北美,修运河应该不是问题。
西班牙首相这边确是直接拒绝了: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密西西比河西岸平原的价值,远超目前我们提出的任何一项。”
段玉裁直接摆手:
“对于大明而言,开凿一条六十多公里的运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工程。
“但是,对于你们而言,你们就算是卖掉我说的那些土地,所得的资金也不够你们完成运河的。
“用对于你们而言没有意义的土地,换大明帮助你们完成运河建设,对于我们双方而言也都是非常有利的交易。
“如果你们无法接受,我们还是只谈加利福尼亚的交易吧,尼加拉瓜换加利福尼亚和大盆地的荒漠。
“关于运河和其他的事情,西班牙国王可以另外安排使者,专门去大明讨论。”
西班牙首相非常的无奈:
“好吧……我们需要再次去确认国王和王后陛下的意思……”
第一天的谈判结束后,西班牙首相和戈多伊一起去向国王和王后汇报。
国王听完之后有些迷茫,不是很清楚这些交易项目的价值,是不是对等或者是值得。
王后玛利亚有些不高兴的反问首相:
“国务大臣阁下,我们在路易斯安那地区有多少殖民点?有没有发现任何金银矿产?”
首相有些茫然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殖民地,但确实没有发现金银矿产……”
王后玛利亚马上反问:
“那为什么不能交换?
“用一块只有野人和野牛活动的荒地,一块山脉中间的荒漠盆地,交换巴拿马运河和一座明式宫殿!
“这不是很划算的交易吗?
“大明的大臣不是说了吗,我们就算是把这块地卖掉,换来的钱能让我们建成运河吗?
“你们可以去欧洲大陆上问问,谁能来帮我们建设这条运河?”
首相尝试着辩解:
“我们可以尝试自己建设的,我们可以在欧洲大陆上招募工匠,给愿意去勘探和规划以及施工的人。
“就算是把这块土地拿出去交易,也应该是交换其他的土地,而不是运河建设这种工程上的花费。”
国王终于找到机会插了个嘴:
“我们可以用来交换什么地方?”
首相马上说:
“比如说北非和摩洛哥?”
王后玛利亚马上呵呵冷笑:
“国务大臣知道北非和摩洛哥价值足够高,难道大明的国务大臣就不知道吗?
“你当时怎么没有直接提出这样的条件?是知道大明不可能接受吗?”
首相板着脸闭嘴了。
自己这个国王没有什么主见,而这个王后又太过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