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裴安临直接将木盒扔了过来。
燕煜心中纵有怀疑,但在见到裴安临的大胆之举后,仍然一惊,立刻将木盒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而裴安临的举动,让他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眸。
这里面当真是解药?燕煜开口询问。
裴安临还未开口,他便讥讽一笑,道:我依稀记得,当初顾宁将无相奇参送来的时候,也是如此随意。
我当时正在紧要关头,还是选择了相信她。裴安临幽幽道,但我没想到,那无相奇参被她动了手脚。
从那以后,我便彻底被她掌控。
燕煜幽幽开口,眼底充满了冷意。
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只是仔细一看,他眼底的冷意几乎都快化作实质了。
裴安临闻言,冷笑了一声:你若是不信,为何又要来见我?
宁儿早就同我说过了,你身上的毒并不会危及性命。
此话一出,燕煜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身上的毒只会让你在闻到特定的气味时才会被引发,之前你不是尝过一次滋味了吗?除了那一次外,你可还有其他异样的感觉?裴安临挑眉,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该不会……是你们燕国其他人对你下毒吧?
燕煜俊朗的脸上再无笑意,一双眼睛更是黑沉沉的:当真?
当然了。裴安临点了点头,若是想杀你,何必费这些功夫?直接在你回燕国后就动手岂不更好?
再说了,若不是你当燕国的皇帝,我们还没有这么多麻烦。
燕煜知道裴安临这话说得不错,让他那几个废物皇兄当皇帝,是燕国贵族乐见其成的,皇帝无能,世家便能掌权,如此一来,燕国内斗还来不及,又怎会将目光转向楚国?
此时此刻,燕煜心中的怀疑已经消散大半了。
只是……
他想到自己这阵子的身体变化,还有莫威今日的眼神,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我为何要信你?燕煜生硬地质问道。
裴安临朝着身后挥了挥手,一个披着斗篷的老者缓慢走了出来。
让老夫一把脉便知。周神医抚着花白的胡须,很是自信。
燕煜见到他,眼底的疑色逐渐变淡。
周神医他是知道的,虽然顽劣似孩童,但他的本事不假,是一个实打实的神医,这世上若有人能知道他身上中的是什么毒,恐怕也只有周神医了。
问学见燕煜就要上前,急忙要阻止:陛下,您可不能轻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啊!
不必担心。燕煜抬手,示意问学退下。
今日燕煜既然来了这,就没打算空手而归。
即便眼前之人心存杀意又如何?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若是得不到解药,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燕煜的脚步坚定,直接走到了周神医面前。
周神医见状,欣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老夫既然选择出手,就必定会替你将身上的毒清除干净。
说话间,周神医的手已经搭上了燕煜的手腕。
这一把脉,他方才还是笑眯眯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见状,问学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你这老头故弄什么玄虚!
休得胡言!燕煜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周神医闭上双眼,感受着手下的脉象,眉头紧紧地锁成了一个川字。
这……他迟疑一会,张开了眼睛,直视燕煜,老夫不知郡主给你下的是何种毒药,
但你体内的另一种毒,老夫却知晓。
此毒名为赛霜雪,顾名思义,中了此毒的人毒发时头发会变得比血还要白。周神医说话间,幽幽地目光已经转向了燕煜的鬓角。
在那,隐约可见几缕白发。
燕煜薄唇紧绷,几乎成了一条直线,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了:不错。
我的头发已经白了,如今只是用了些染料,将头发染黑罢了。燕煜沉声道,这么说来,赛霜雪并非是顾宁所下。
自然。周神医点点头,赛霜雪须得制成香料,经过日日熏陶,才能进入人的体内,郡主那丫头可没这功夫。
能治?燕煜问道。
这个嘛……周神医抚着胡须,笑了起来,不巧,老夫这正好有赛霜雪的解药,只是……这是另外的价钱。
你说。燕煜财大气粗。
周神医笑得贼兮兮的:老夫要你们燕国皇室珍藏的酒!
燕煜本以为周神医会狮子大开口,却没料到他的要求如此简单:仅仅是酒?
老夫活了这么多年,没别的喜好,就是喜欢酒。周神医说话时,又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燕煜,当然,老夫也喜欢研究毒药,郡主给你下的毒,老夫倒是挺感兴趣的,只可惜……你身为燕国皇帝,又不可能当老夫的药人。
周神医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问学立刻拦在了燕煜身前。
还有这解药。周神医冲着燕煜努了努嘴,是郡主给的,你只要喝下后,就能痊愈,再也不必担心会被人掌控性命。
你们想要什么?燕煜看向了裴安临。
裴安临笑了笑:你的性命与两个世家相比,孰轻孰重?
自然是我的性命最要紧。燕煜毫不犹豫,你们想要莫家与熊家的性命?可以。
人活不过几十载,他对燕国皇室并没有感情,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也只是为了清理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
燕国多损失几个世家,与他而言反倒是好处更多,如何比得上自己的性命?
更何况……燕煜冷笑了一声,他也早已想要除掉莫家与熊家这两个毒瘤。
不止……裴安临笑了笑,我们想要的,远不止于此,譬如……燕国的江山。
问学瞳孔紧缩,燕煜却冷笑了起来:若你们有这个本事,不妨自己来取。
只怕我将燕国拱手相让,你们也用不了,燕国百姓可不是匈奴那群没受过教化的牧民。
燕煜话说得在理,裴安临点点头,开口便道:那就给三座城池吧。
原州、祁州、宁州。裴安临十分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仿佛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事,这三座城池与莫威、熊远二人的项上人头。
既然刺杀了我国太子殿下,就该付出代价才是。
没等燕煜回答,问学已经嚷嚷开来:你们狮子大开口!这三座城池乃是我国最紧要的边关城池,怎能给了你们?那岂不是国门打开,等着你们的兵来吗?
他被气得面红耳赤,死死地盯着裴安临。
闻言,裴安临幽幽道:可若是没有周神医给的药,他早就死了,皇帝一死,你们燕国也就乱了,到时候,被我们收入囊中的可就不仅是三座城池了。
问学直觉此事不对劲,然而他憋红了脸,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不必再说了。燕煜拦下了问学,看向裴安临,莫家与熊家的人,无论你要多少都可以,但是我燕国的每一座城池,都必须归属于燕国。
这话一
出,周神医便冷笑了起来:说那么多,不还是舍不得?
依我看,还是等他死吧。周神医挥了挥手,咱们也就多等一段时间罢了。
裴安临沉吟一会儿,当真点了点头:神医此话有些道理,不过是再多等一段时间,就莫家与熊家这折腾劲儿,想必再等上个两三年,咱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带着大军入驻了。
燕煜对燕国皇室并无感情,莫家与熊家这样的贵族何尝不是如此?他们想要的只有权力,若是走投无路,他们说不定还会将燕国的国土拱手让人。
在听得两人一唱一和后,即便燕煜明白这是激将法,也依旧没忍住内心的愤怒,沉声道:裴将军,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个聪明人,绝不可能提出这样异想天开的要求,你究竟想要什么?
裴安临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的确是个人才,可惜啊,生在了燕国。
那我可就直说了。他笑了笑,我们想要两国开放贸易。
建一个榷场如何?裴安临笑道,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只要你肯答应,不仅是解药,就连你们最紧缺的盐……我们都能送来当贸易物资。
闻言,燕煜眼神闪烁了一下。
盐!
这是燕国最紧缺的物资,偏偏楚国人女干诈,只愿意将盐卖给匈奴,至于燕国……根本没有游商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将盐走私过来。
他们只能花高价从匈奴那购买来自楚国的盐。
当真?燕煜没有过多犹豫,就做出了决定,若是盐,我们可以开放贸易。
楚国、燕国的贸易封禁已久,从废帝上位后,便终止了两国的交易,民间交易也是严令禁止的,再加上有这座绵山阻挡,两国已经许久没有交际了。
裴安临点点头:自然,我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就一定算数。
燕煜的确心动了。
他看了眼裴安临,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在好一会儿后,他极为缓慢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同意这一笔交易。
咱们可事先说好了,这榷场只能建在原州与越州交界处,而且……我们楚国人也能来你们燕国行商。
我答应你。燕煜一口应下,相应的,燕国商人也能去楚国行商。
这是自然。裴安临笑了笑,这可是互惠互利的好事,我们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燕煜看了眼裴安临,总觉得事情没有裴安临说得这样简单,然而目前为止,他并没有意识到此事对燕国有何损害,顶多是燕国商人玩不过楚国商人罢了。
可既然楚国能将盐卖来燕国,损失些银钱也不碍事,燕国矿场众多,还有两座金矿,最不缺的就是银钱。
裴安临笑了笑,将心底那点激动全都压了下来。
目前看来,的确是有利于燕国,可实际上……裴安临心中哼起了小曲儿。
按照宁儿的说法,只要将楚国的文化传播到了燕国,只要让燕国人感受到了楚国的底蕴与美好的生活,燕国百姓自然会来到楚国定居。
这年头,最紧要的就是人口,人比矿产都重要!
只要人多了,打哪不是轻而易举?
裴安临冲周神医使了个眼色,周神医会意,将一颗小药丸塞到了燕煜的手心。
这是赛霜雪的解药,你服下后,体内的毒就能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