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脚下一个踉跄,她震惊的看向燕草,嘴唇嗡动几下,颤声道:你都说了?
奴婢……
燕草话没说完,脸上就被宸妃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你糊涂!宸妃的眼中充满了怒火,你怎么能将这件事告诉他?他还有大好前程,怎么能被我牵连?
燕草捂住脸,愤愤不平道:难道就要让您一人承担这一切吗?
陷害长宁县主这件事风险如此之高,稍有不慎,您轻则殒命,重则满门抄斩!那一夜您固然有错,他难道就全然无辜吗?难道是您逼他爬上您的床吗?
说到这,燕草忍不住了,愤愤不满的将自己内心的那些委屈全都宣泄了出来:娘娘,这件事并非您一人的错!无论结果如何,他必须跟您一力承当!
燕草的眼中充满了愤怒,她着实看不下去宸妃这样愚蠢。
娘娘!这是您唯一的选择了!燕草捂住脸,定定地看着宸妃,您没看错人,郑将军的确可以值得信任,就在今日,他给了奴婢一个消息。
宸妃一愣,燕草在这时缓慢说道:郑将军说,您可以选择相信长宁县主,皇上寿宴时,无论长宁县主说什么您都照做,这样的话,你们就都有希望。
只要裴家愿意相助,您想要平安无事地离开皇城也不难,您甚至可以放心的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燕草的一番话,让宸妃彻底陷入了沉默。
良久,宸妃才找回了自己的神志:什么叫做相信长宁县主?他难道不知道,我要害的就是长宁县主吗?
这都是郑将军说的话,信与不信全都看您。燕草摇了摇头,娘娘,您自己做决定吧。
奴婢虽然做了违背您命令的事,但奴婢从不后悔这样做。燕草声音平缓,低声道,您早些做出选择,奴婢也好安心。
宸妃眼神迷茫,思绪早已飘向了远处。
她怎么都想不到,郑立给出的解决方***是这个!
我再想想。宸妃捏紧了手帕,声音飘忽地说了这句话。
见她这般模样,燕草压下心中的烦闷,别过了头,干脆不再看宸妃。
燕国。
分明是夏日,但燕国的都城依旧透着春日的凉意。
而这一年的燕国都城,更是平添了几分秋日的萧瑟。
燕国的皇城内,随处可见尸体。
而在承天殿高高的台阶上,更是有着人血汇聚成了小溪,缓慢地流了下来,雨水冲刷着血,在台阶下汇聚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水洼,只是这水洼,颜色是红的。
承天殿内,活人已经没几个了。
燕煜满身伤痕,但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灿烂。
燕帝瘫倒在地上,双腿已被砍断,剧烈的疼痛让他没了思考的能力,他盯着燕煜眼中是悔恨交加。
早知会有今日,在你生下来的那一日,朕应该就将你给杀了!燕帝说话时,眼睛死死地盯着燕煜,怨毒之色几乎要化作实质。
此时承天殿内,燕帝所有的精锐全都死了,整个大殿内,能喘气的人就只有他和燕煜。
而一向是孱弱的燕煜,却在此刻爆出了他隐藏已久的实力。
想到这,燕帝又是一口血要呕出来。
见状,燕煜低低的笑了出声,这张温润如玉的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父皇,别说得您好像养过我似的,我身上的毒不就是你下的吗?你觉得我是你的耻辱,你不愿留下杀子的暴虐名声,于是就派奶娘在我的吃食中下毒,这些年来,你可知我是怎么过的?
即便得到了高僧指点,我体内的毒被
压制了,可我每月仍要经收一次钻心彻骨的疼痛,这都是您给我的!
今日,我便将你给我的一切都还给你!
燕煜说到这,突然从手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
这个瓷瓶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可燕帝在分外清醒的时候,在看到这个瓷瓶的第一眼,就从自己繁杂的记忆中找到了它!
想到这个瓷瓶的来历后,燕帝用手撑着身子,费力的朝着身后匍匐。
见状,燕煜笑了笑,一脚就踩在了燕帝的脑袋上。
父皇,您对这东西很熟悉吧?毕竟这个瓷瓶上的图案,是您最厌恶的西域舞女,因为您盛怒之下,整个燕国皇宫都销毁了所有涵盖西域舞女的东西,可独独这个瓷瓶,因为装了那毒药,您害怕,于是就一块给了奶娘。
好在是我天生聪慧。燕煜说到这,讥讽的看向慌忙想要离开的燕帝,笑道,你生的那些儿子一个个蠢笨如猪,我将假消息放出来,他们竟然直接就在皇宫里打了起来,我本以为收拾掉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呢,没想到仅仅是一个计划,我就能将你们一网打尽。
听见燕煜的这些话,燕帝停止了爬行。
他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燕煜看。
而燕煜分毫不惧,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对燕帝这样的眼神免疫了,那些对燕帝的敬仰全都磨灭在了一个又一个黑暗无边的日子里。
父皇,您别跑了。燕煜低声道,您就算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您总不会不知道,这皇宫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了吧?就连您最信任的李将军,也早已成为了我的人。
您暴虐不堪,杀人无数,早就该退位让贤了。燕煜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了燕帝。
燕帝故作镇静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惊慌起来,他不安的往后退去,口中嚷嚷道:燕煜!你弑父的名声若传了出去,你只能沦为被后世叱骂的暴君!
闻言,燕煜讶然,随即就大笑出声,他的眼角都溢出了泪水:父皇,您在想什么呢?难道您以为您这些年来大肆选秀,与民争利,只要将这些事隐藏起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吗?您在宫中待久了,恐怕不知道民间的百姓都是怎么说您的!他们说您贪财好色,不像是皇帝,倒像是……
住嘴!住嘴!皇帝的眼神瞬间睁大了,恶狠狠地盯着燕煜,你弑君弑父!你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父皇在杀那些忠臣良将时,可曾想过会报应到自己身上?燕煜皱了皱眉,看向了燕帝,父皇,您该不会以为我是跟您一样的沽名钓誉之辈吧?
那可不是!我做了什么,我心中有数,我不怕后人评说我,我只活在当下!燕煜靠近了燕帝,在燕帝惊恐的目光中,他将手中的瓷瓶打开,里面的药丸悉数全都被倒入了燕帝的口中。
燕帝试图将这些药丸往外吐,然而燕煜笑了笑,扣着他的下巴,逼他将所有的药丸都吞了下去。
他抱着自己的脖子,试图将这些药吐出来,然而当年他为了能让还是婴孩的言语咽下这些药丸,特意让人做成了入口即化的药丸,如此一来,剩下大半瓶的药丸,就全都被他咽下了腹中。
燕帝不可置信地看向燕煜,他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毒药发作得太快了,钻心的疼痛瞬间从骨头缝中钻了出来,蔓延到了全身,而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手死死地攥住了,让他喘不过气来。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他看了眼燕煜,只见燕煜眼中含笑,眼底倒映着他的惨状。
父皇,您就放心的去吧。燕煜上前,将他不甘的睁大的一双眼睛合上,轻声道,皇兄与皇弟他们都在下面等着您呢。
听得这句话,燕帝心中最后一点念头,彻底
烟消云散,他脑袋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整个承天殿内,就只剩下了燕煜一人。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座被鲜血染红的宫殿,突然低低的笑了出声。
终于……他伸开手,环视着这座曾经被他视作高不可攀的宫殿,最后缓步坐在了龙椅之上。
在他年少时期,所有欺压过他的人全都死了,死在了这场宫变中,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他务必着迷。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铠甲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的年纪看上去不小了,两鬓都已经斑白。
见到殿内的惨状,饶是见多识广的男人,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杀了他就是,何必还要折腾这么多?
李伯父,您恐怕不知道,在我年幼时,我也是这样想的。燕煜抬起头,看向眼前的李将军,幽幽地说道,不喜欢我这个儿子也罢,只将我当做一个屁放了便是,何必又要给我下毒呢?我有记忆以来,日日都被那毒药折磨,若非是李伯父您回来了,还将高僧带了回来,只怕我也不会有今日。
燕煜低低的一句话,到底是让李将军心软了。
他看着燕煜这张同他母亲分外相似的脸,即便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咽了回去。.
也罢。李将军摇了摇头,他们作恶多端,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不过你折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要小心楚国与匈奴。李将军说到这,眼神沉了沉,尤其是楚国,他们对我们燕国的边关两城一直虎视眈眈。
闻言,燕煜摇了摇头:只怕楚国没这功夫对付我们。
在提到楚国的时候,燕煜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惆怅,很快,这一抹惆怅就变成了恨意。
李将军见他眼底的神情变化,不由得皱了皱眉:你还在想着那个楚国的长宁县主?她都给你下毒了!
提及此事,李将军的心中便是止不住的怒火上涌。
燕煜轻轻地摆了摆手:是我太过大意,当时看到无相奇参,我的脑海中只余下了想要服下它的念头,更何况我还将那一株无相奇参细细的检查过,谁知裴家竟有如此手段,能将毒下在无相奇参中!
还不是你色令智昏!李将军忍不住骂道,你可是一国国君!你若是出了事,我们燕国可就要乱了!一旦那长宁县主对你动手,你哪里还有活路?
她不会对我动手的。就算要动手,也不是现在。
燕煜的话还没说完,李将军怒不可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奢望敌国的女人对你心慈手软!她若是对你有一份情,就不该在你身上下毒!
提到了这件事,燕煜眼神一寒。
李将军见状,轻嗤了一声:你那父皇薄情寡义,兄弟也都心狠手辣将女人视作玩物,倒是出了你这么一个情种!
燕煜闭上双眼,忽略了李将军这些充满恶意的话语。
伯父,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可您也知道,现如今我的命握在她手中,我可不能惹怒了她。燕煜坐在龙椅上,冲着李将军无奈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