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谢府。
岳荣与岳明两人将房间收拾好,兄弟两人难得躺在一间房。
岳明根本不敢睡,一直都在留意外面的动静,等谢宴一有动作,他就会立刻赶过去。
但岳荣已经是昏昏欲睡了,见岳明这副紧张的模样,他有气无力地说道:大哥,你就别担心了,我早就打听过了,今日大长公主命令裴府上下严阵以待,说是一只蚊子都不能放进去,殿下也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咱们根本无需担心。
闻言,岳明没好气地瞪了眼岳荣,见自己这个蠢弟弟打着大大的哈欠就要睡着了,他怒从中起,一拍桌子,将刚要陷入沉睡的岳荣猛地惊醒过来。
怎么了?岳荣四下张望,很是紧张,手已经放在了身侧的剑上。
岳明冷哼了一声:你既然知晓裴府戒严,那你可知晓戒严的原因?
岳荣眨了眨眼: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是因为今日郡主回去后,被大长公主动了刑。
闻言,岳荣愣住了,一双眼睛眨了眨,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动了刑?怎么可能?裴家可是将郡主当做宝,根本不会……
可郡主今日之举,惹怒了大长公主。岳明幽幽道,听闻足足打了十下!
十下?岳荣倒吸一口凉气,这……郡主可还要成婚的!这杖刑八日能好吗?
什么杖刑!岳明恨铁不成钢道,大长公主怎么会舍得对郡主动用杖刑?是戒尺!
岳荣愣了愣,便翻了个白眼:不过是戒尺而已,莫说是十下了,就算是百下,我也受得起!
你皮糙肉厚,自然无关紧要,但那是郡主第一次受刑,你说……岳明幽幽道,殿下会怎么做?
下一刻,岳荣就坐直了身子,脑海中的睡意烟消云散。
谢宴会怎么做?不用猜也知道。
果然,一道黑影在此时轻巧的跃上了墙头。
岳明与岳荣两人也跟着上前,只是他们的轻功没有谢宴好,还没等追上谢宴,就被裴府的守卫发现了。
有刺客!
岳明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他与岳荣两人就被一张大网给网住了。
若是真刀真枪地打,两人倒也不会如此狼狈,然而这一张大网落下来,两人的刀剑都被缠住了,根本施展不开。
紧接着,他们两人上方就传来了一声冷笑。
剑眉星目的裴崇方目光如炬,将蒙的严严实实的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眼。
扔去隔壁。裴崇方一挥手,就决定了两人的去留。
岳明知道,他们的身份早已被裴崇方发现了。
好在是殿下没有被抓住,岳明心中很是庆幸,不然殿下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张网上了!
裴崇方余光瞥见岳明眼底一划而过的庆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笑着说了一句:这几日贼人多,女眷的院子里,陷阱是最多的。
闻言,岳明愣住了。
另一边,谢宴已经来到了顾宁的院墙边。
他一向是冷静自持的,然而在听到顾宁受刑的消息,便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焦灼,最终他还是选择来到了顾宁这。
小院的灯火早已熄灭了,只有那几盏灯笼亮着。
谢宴没有丝毫犹豫,就翻身进了小院。
他的内力足以让他感受到小院内有多少人。
然而他刚是走近卧房时,便停下了脚步。
里面的呼吸绵长沉稳,分明是一个内力极为深厚之人。
然而谢宴想要离开已经晚了,大门被
人打开,裴安临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见到谢宴一人,裴安临本就黝黑的脸黑上加黑。
殿下,您与宁儿的婚期在即,按照我们楚国的规矩,男女婚前是不能见面的。裴安临没好气道,您也该守规矩才是!
被长辈抓了个现行,裴安临的脸上却没多少尴尬之色。
相反,他一本正经的看着裴安临道:听闻姑祖母对宁儿动了刑,我十分担忧,这才来了裴府。
我只是想要知道宁儿是否安好。
裴安临听着谢宴的话,没好气地挥了挥手:殿下,您说再多,我也不会给您见宁儿的,这可都是大长公主的吩咐,我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忤逆母亲。
更何况……裴安临一本正经的说道,这男女婚前不见面,也是有讲究的,听闻那些婚前见面的夫妻,大都感情不和……
谢宴闻言,冷峻的眉眼愈发冷了。
他自然是不信这些的,然而事情关系到顾宁的时候,他便不得不信了。
于是,他绷紧着一张俊美的脸,冲着裴安临作了一揖:那我就回宫了。
见谢宴要离开,裴安临又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殿下,宁儿性子天马行空,无拘无束惯了,自然会有不少异想天开的想法,您既然是她未来的夫君,就应该多加劝阻,而不是纵容她。
您也知道,若这件事当真被她办成了,会有多大的危险。
闻言,谢宴点了点头:舅舅放心,我都记下了。
从今往后,我绝不会让她身陷险境。
这件事有一次就够了,他禁不起第二次惊吓,他也承受不了失去顾宁的代价!
见谢宴脸色严肃,摆明了是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饶是横看竖看他不顺眼的裴安临,也没能抓住错处。
于是裴安临便摆了摆手:殿下请回吧。
谢宴微微颔首,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次日一早,顾宁刚要出小院,就被门外的护卫告知:大长公主有令,在出嫁前,郡主不得踏出院门一步。
闻言,顾宁漂亮的小脸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
她磨了磨牙跟,却不敢明面上忤逆大长公主,只得是打道回了卧房。
恰逢这时春玉端着茶走了进来,见到春玉,顾宁的眼睛就亮了。
但还没等顾宁开口,春玉便摇了摇头:郡主,您就别想了,如今府中上下都是眼线,奴婢纵然能帮您离开小院,也无法帮您离开咱们府。
顾宁瘫倒在了软塌上:可我只是想要出门逛一逛。
等我入了宫,可就不能时常出宫游玩了。顾宁想到这,便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虽然想要当咸鱼,但她想要当的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咸鱼,而不是被困在四四方方的皇城中。
见顾宁眼中的忧愁,春玉心中也叹息一声。
但她还是将顾宁劝了下来:若是被抓住,可就不知是打十下手心这么简单了。
春玉劝道:您若实在想出去,不妨去找公主求求情。
闻言,顾宁挥了挥手:就算是要求情,也得等外祖母心里的怒火消失了才行。
想到这,她便无力的看着头顶:这么一想,为了嫁给他,我可牺牲了许多!
春玉点点头,正要说话时,却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楚诗灵兴奋的声音。
顾宁!楚诗灵兴冲冲地走了进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顾宁听了这声音,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你怎么来了?
楚诗灵一听,便冷哼了一声:好歹我们也是共患难过的,怎么?你这么快就将我抛在脑后了?
顾宁赶紧摇头:我可不敢!我只是没想到外祖母还能放你进来。
闻言,楚诗灵嘿嘿一笑:大长公主是在生你的气,又不是生我的气?
今日见了我,她还叮嘱我不能跟你一起胡闹呢!
顾宁轻哼一声,将凑上前来的楚诗灵推开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粗俗!楚诗灵摇了摇头,你到底也是要当皇后的人,能不能文雅一些?
快说快说。顾宁可不理会这些,扯着楚诗灵的衣袖就问道,究竟是什么好消息?
楚诗灵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下,眼见顾宁脸上逐渐浮现出不耐烦的神情,她才轻咳了一声,道:今日禁军将曾家与明家抄了。
你猜怎么着?楚诗灵的表情变得十分夸张,曾家与明家的地契足足有这么厚一摞!
其中那一大半,都是在去年江南水灾时收的!
这可是死罪!
楚诗灵一惊一乍。
而曾飞虹与明静怡两人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私下里干的都不是人事,之前她们互相抖落出来的那些罪行跟她们真正做的都是轻的了!
光是曾飞虹残害过的民间女子,就足足有十三人!
而且她丧心病狂到只是因为被一个小孩弄脏了新作的衣裳,便让人将那小孩一家全都卖了。
顾宁眼眸微沉:定罪了吗?
大理寺还在算呢,不过午门斩首是逃不了了的,如今大理寺正在争执,是不是要将整个家族都治罪。
顾宁闻言,眸间划过了一道冷意。
的确,曾家与明家虽说从上到下都烂了,但也有那么几个旁支是好的。
若要定刑,的确是要慎之又慎。
楚诗灵眼珠子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番,凑到顾宁耳边,小声说道: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吕玉找了我。
他找你做什么?顾宁皱眉,莫非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不不。楚诗灵连忙摆了摆手,他是想让我问问你,这两桩案子该怎么判。
譬如曾家,嫡系作恶多端,但几个旁系却在所任地方颇得民心,一听要问罪他们的大人,竟然要将钦差拦下。
又譬如明家,也能歹竹出好笋,旁系所出的一人,如今正是白鹿书院的院长。
白鹿书院可是占据了朝堂的半壁江山,若牵连到他,必定会引起朝廷动荡。
楚诗灵一板一眼的将吕玉的话转述出来,顾宁撑着下巴,仔细地思考了起来。
若是不牵连家族其他人,势必会留有隐患,可若是将全族都杀了,未免也太过残忍。
沉默了一会儿,顾宁突然一拍桌子,道:我知道了!
什么?楚诗灵很是激动。
她对顾宁是无脑相信,只要是顾宁说出来的话,在她看来就一定是对的。
顾宁冲着她眨了眨眼:曾家与明家其他人是无辜,但他们也享受了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带来的好处。
但一切查证了确实什么都没做的无辜之人,也应当酌情处理,而非一棒子打死。若想要免刑,不如将功抵罪。顾宁幽幽道,譬如曾家那几个旁系,若能拿出切切实实的功劳,便能保全自己与家人。
楚诗灵重重点头,觉得顾宁这话说得十分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