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仅仅是怀疑罢了,这才会有刚才的询问,他若是肯定了楚云逸的死跟顾清秋有关,早就不是这么温和的手段了,只怕在他开口时,顾清秋已经人头落地了。
然而追云这么说,周围却没人相信他的话。
大人,您平日里该小心些,我瞧着太子妃虽然柔柔弱弱的,却是一个十分有主意的人,您万一有那句话说错了,只怕会让太子妃愈发伤心。
就是,太子妃能带着咱们一路跑出来,足见她的厉害之处了,大人您当真是要小心些了!
听着身边这几个下属的话,追云脸色愈发难看。
他朝着顾清秋看了眼,但顾清秋仍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跟半夏说着话,每说几句,她就要落几滴眼泪,看上去十分可怜,就连追云自己,几乎都要认为自己是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了。
可他却觉得,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分明没有任何错处,他说的不都是实话吗?
顾清秋这一路来十分有主见,先是带着他们从密道逃出京城,又是将密道彻底堵住,绝了其他人追踪上来的机会,又是乔装出城,在他们出城的下一刻,城门就被关上了,不给进出。
这一切,仿佛都是经过顾清秋精心计算的,她为何能算得这么准确?难不成她是之前就算好了这一切?
追云越是想着,内心就越是觉得恐惧。
他目光频频的朝着顾清秋看去,刚想说些什么,便见顾清秋突然快步朝着他走来。
追云侍卫,我们借一步说话。
顾清秋开口,追云犹豫了。
他见到面前柔柔弱弱的顾清秋,不知为何,总是会心生警惕,在面对人高马大的太子时,他都不曾生出过这样的感觉。
就在追云犹豫的时候,他下意识说出了一句话:属下身为外男,只怕不宜跟太子妃您单独相处。.
闻言,顾清秋摇了摇头:追云侍卫放心,我只是想要与你单独说几句话,只要这些话不被外人听见就行。
追云犹豫了好一会,还是点头答应了顾清秋的要求。
他朝着四周打量了眼,最后选定在了破庙旁的一处榕树下。
榕树茂密,四周没有过多植物的遮挡,足够破庙内的其他几人一眼看见他们两人的动作。
走到榕树下,顾清秋叹了口气:追云侍卫,如今正值关键时候,我希望咱们能冰释前嫌,不要再互相猜忌了。
顾清秋所说的冰释前嫌,是因为之前太后身故时,追云曾愤怒的质问过顾清秋为何不给太后报仇。
追云没有说话,顾清秋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仍然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有不少误解,我不知该怎么同你解释……
但你也知道,我一个妇人,能做成什么大事?不还是要靠你们吗?我虽然柔弱,但为母则刚,为了成儿,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哪怕是生命!顾清秋双眉轻蹙,自带一股柔弱的气质。
追云见状,迟疑了片刻,却又不知自己该如何说话。
这时候,顾清秋又道:追云侍卫,我知晓你对太后娘娘与殿下忠心耿耿,因此对我做的一些事颇有微词,但请您相信,我对太后娘娘与殿下的心,始终是与你一样的!我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能够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全靠太后娘娘与殿下一手扶持!你不必担心,只要我们能重新杀回宫中去!就能替太后娘娘与殿下报仇!
但在此之前,还需你我携手度过此次难关!顾清秋叹了口气,那些私兵许久不曾与殿下接触过了,也不知还听不听殿下的话……我只怕他们会不将我放在眼里。
追云眼见顾清秋这样苦恼,嘴唇张了张,最终
还是说道:或许……我能够帮上您!
顾清秋闻言,眼中迸发出了一抹喜色。
她感动道:太后娘娘果然没有看错人!追云侍卫,今后我与成儿的性命,就都交托在您的身上了!
说罢,她朝着追云深深地拜了拜。
见顾清秋这副模样,追云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追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受顾清秋这一拜。
他这样的态度,让顾清秋更是兴奋。
顾清秋暗道太后那老毒妇虽然手段繁多,也极为可恶,但没想到临死前还给她留下了追云这个得力助手!有追云在,她又有什么担心的呢?只要有追云在,那支军队不足为惧!
追云的功夫她是知道的,在军中讲究的无非就是以武服人,凭着追云的本事,定然能将头领收服,到时候,她再将自己早已备好的粮草拿出来,就能收服这支军队!
想到这,顾清秋的眼中划过了一抹势在必得的锐利目光。
追云仍沉浸在惶恐与激动中,并未留意到顾清秋的异常。
追云在太后身边待了许多年,从一个小小的暗卫最后成了太后最信任的统领,他的本事自然是厉害的,但在太后身边,他从未被这样尊重的对待过!
想到这,追云只觉得心胸一片激荡!
眼见追云这副模样,顾清秋暗暗欣喜。
她亲自将追云从地上搀扶起来,郑重道:待我们大仇得报,待成儿坐上那个位置,我必定会封您为柱国大将军!还有您的这些弟兄们,我也绝不会忘记他们的功劳!
听得顾清秋的话,追云终于被说服了。
他看了顾清秋好几眼,最后点了点头:若能得太子妃这一承诺,追云死而无憾!
追云侍卫万万不可说这样的晦气话。顾清秋连忙摇头,您要知道,您是我与成儿的支柱!您若是不在了,我与成儿该怎么办?
追云心中燃起了豪情万丈,被顾清秋用这样可怜又柔软的双目注视着,他又怎会让顾清秋失望?
半夏抱着孩子,眼见顾清秋跟追云说了几句话,追云看向顾清秋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她眼中划过了一道讥讽的光。
追云只怕还不知道,这几日给他喝下的茶水里都加了料!
岳荣顺着踪迹一路搜寻到了破庙,就连顾宁都跟来了。
这支隐藏在燕山的军队对于谢宴来说十分关键,最好是在与皇帝摊牌之前,让皇帝率兵将这支私兵给清理干净。
应当是从越州逃窜来的。谢宴皱着眉,分析道,当初那几处私矿明显有军队驻扎过的痕迹,而姜家之所以将铁器卖给匈奴,不就是为了有更多的金子供养自己的私兵!
当初我们的搜查不够彻底,这想必就是一条漏网之鱼。
谢宴的声音很是低沉,岳荣与岳明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与怒气。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顾宁。
被两人用求救的目光看着,顾宁迟疑了一小会儿,眼见两人面上挂满了恳求,顾宁暗暗地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出声替两人打了圆场。
这怎么能怪你?顾宁摇了摇头,是姜家他们的手段太多,隐藏太深,谁能想到除了那三万私兵外,他竟然还在暗中的暗中豢养了一支一万人的军队!
顾宁说到这,就拍了拍谢宴的肩膀:不过咱们不是已经提前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这时候只要顺着顾清秋他们前行的痕迹继续往下追踪就好了。
宁儿说得对。谢宴在面对顾宁时,总是有着对旁人没有的耐心与温柔。
即便眼前一片泥泞已经分不清哪
里是脚印,但他还是真心实意地夸赞顾宁。
岳荣闻言,一时语塞。
山中的雨总是来得突然,他们追踪顾清秋原本是一路顺畅,谁知道还没跟到终点,这一场雨就将顾清秋所有的痕迹都冲刷掉了。
这么一来,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白费功夫。
顾宁见岳荣脸上露出的凄惨神情,不由得晃了晃谢宴的手臂。
跟我来一下。
顾宁轻声道。
她之所以放着宫里的那些事不做,一定要跟着谢宴来燕山,就是因为系统独特的能力摆在这,对于其他人来说,一场大雨冲刷掉了一切痕迹,但对于她来说,无论有没有痕迹,她都能依靠系统的扫描找到顾清秋的下落。
顾宁扯着谢宴的胳膊,一下又一下的晃着。
谢宴见她这副模样,便能猜出她的用意。
对于谢宴而言,他一点也不愿意答应顾宁的要求,他知道顾宁一定是想要动用那神奇的能力。
瞧了眼顾宁头顶的数字,谢宴摇了摇头:宁儿,现在不是使性子的时候。
顾宁看不出他的有意搪塞,还以为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没用,晃动着他的手力气愈发大了:你就听我说一说嘛!
顾宁撒娇的看着谢宴,谢宴几乎都要招架不住了。
就在谢宴细想该怎么回绝顾宁的时候,顾宁却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低声道:快些!你可是答应过我了的!以后什么事都要先听我的建议再行动!
我何时……谢宴正欲反驳,却见顾宁桃花眼圆瞪,分明是在威胁的看着他。
好一会,谢宴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在顾宁的要求下,跟顾宁一块走到了偏僻的角落处。
其实我知道顾清秋在哪。顾宁迫不及待地说道。
谢宴亲眼看见顾宁在说出这句话后,头顶的数字跳动了几下,最后缓缓地往下降了20。
他的瞳孔紧缩,下意识捏住了顾宁的双肩。
怎么了?顾宁见谢宴的目光始终追随自己的头顶,心跳不由得慢了半拍,她眼睛不停地往上瞟,试图看见自己头顶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谢宴迅速冷静了下来,为了遮掩自己方才异常的举动,他轻轻地拍了拍顾宁的头顶:有片枯叶落了下来。
没等顾宁回答,他就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你知道顾清秋的下落?
顾宁飞快点了点头:不错!她此时就在我们东南方向五十里外。
谢宴看着顾宁的眼神逐渐加深,但在顾宁抬眸看向他时,他眼中又变成了那副宠溺的笑意:好,那就听你的话行事。
就在谢宴准备宣布往东南方向前行时,顾宁又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能不能说是你猜到的?
谢宴有些无奈,今日被他带来的这些暗卫都不是蠢人,顾宁前脚跟他单独商议完,他后脚便拿出了顾清秋的下落,任谁都能猜得出这件事就是顾宁在主导。
然而顾宁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肯与谢宴对视。
顾宁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愚蠢,但她却不得不这样做,最起码在离开燕山后,这些可以信任的人绝不会说出此事是她主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