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顾清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说什么?
她艰难开口,心中早已信了这话,但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这时,顾宁的身子微微朝着她倾来,她只能看到顾宁眼中的讥讽。
看来太子妃是真的没听见这个消息。顾宁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顾清秋嘴唇张了张,却发觉在极度的惊慌之下,她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
是顾宁!
她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认知,一定是顾宁做的!一定是顾宁提前知晓了她的计划,于是才设计了殿下!
顾清秋死死地捏着双手,充满恨意的瞪着顾宁。
想必太子妃一定十分不安,还在想怎么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就出了差错呢?本应该出现在那张床上,被千夫所指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顾宁冲着顾清秋嫣然一笑,讥诮道:只怕你现在还想不明白,为何出现在那的人换成了太子与二皇子吧?
***!顾清秋的话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充满了恨意,你究竟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在顾宁这番话说出后,她就意识到一定是燕煜跟宇文拓那出了问题,他们根本没去万寿殿!
看来你终于想明白了。顾宁笑意盈盈,是他们找到了我,让我不要去万寿殿的,你派去的那个宫女,也早就被春玉识破了。
那点小伎俩,可不足以骗过春玉的眼睛。
顾清秋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生生的将这口血咽了回去:那殿下与二皇子的事呢?你又作何解释!
那你可真高看我了。顾宁翻了个白眼,语气十分不善,我可没那么大的本领在宫里算计人,这可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我哪敢算计他最疼爱的两个儿子?
顾清秋咬牙道:可你还有裴家!还有谢宴!谢宴负责皇城巡防,你是他的未婚妻,他自然会帮你!
你要觉得是那就是吧。顾宁敷衍的挥了挥手,跟你坐在一块真晦气,你怎么不想想,为何在跟你成婚后,太子殿下就总是出事呢?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围的几个夫人听见。
顾清秋的脸都变白了,恨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与殿下恩爱无间,又怎会害殿下……
那可说不定。顾宁真心诚意的建议道,你不如去寺庙道观拜一拜,免得总害得太子殿下落入这般不堪的境地。
你!
太子妃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克夫吗?顾宁冲着她嫣然一笑,继而压低了声音,若是不想,就老实些,你算计我的仇,我可都记着呢!
顾清秋揪紧了双手;当真不是你所为?
顾宁知道,当顾清秋问出这句话时,就意味着她已经打消了疑心。
如今坐在皇位上的还是皇帝,他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丢了这么大的脸而视而不见,他若是知道自己计划了这一切,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她一人被皇帝盯上倒也没什么,可这势必会影响到裴家跟谢宴,他们筹谋了这么多年,怎能因为她的一时气盛而满盘皆输?
因此,她必须要打消顾清秋的怀疑,顾清秋不怀疑她了,皇帝才会相信这件事跟她无关。
于是,在顾清秋的注视下,她冷冷一笑,高傲道:若我有这么大的能耐,算计他们做什么?我直接将你与几个男人扔在万寿殿不好吗?
你!顾清秋被顾宁这句话吓得脸煞白,但身边看笑话的人不在少数,她只能暗暗捏紧了一双手,决
心以后离顾宁远点。
若真出现这种事,她只有自尽一条路。
与此同时,在太极殿内,皇帝召见了谢宴。
今日的事,你可都听说了?
皇帝说话时,眼睛死死地凝在谢宴身上,像是要将谢宴的内心看透。
谢宴皱眉,却还是不卑不亢道;臣已经听说了,只是太子殿下与二皇子两人素来好美人,今日这一出,只怕是中了有心人的算计。
对于这一回答,皇帝不太满意。
他摸着手中的佛珠,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将谢宴看了一遍又一遍,又问道:那你可知晓燕国六皇子与匈奴二王子在求娶顾宁?
闻言,谢宴顿时捏紧了一双手。
他的脸色冷峻,通身都散着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皇帝敏锐的瞧见了他紧握的双拳,不由在心中咦了一声。
你也知道,匈奴与燕国一直都是我国心腹大患,若是能以顾宁一人,换取两国和平,那岂不是一桩妙事?
你也不必担心裴家对你不满,有朕在,加官进爵不过是朕一句话的事。
先是以家国大义为借口,后以利益引诱,谢宴低垂的眼眸中,飞快的划过了一抹危险的精光。
怎么?难道你不信朕?
这时,谢宴抬起头,冲着皇帝深深地作了一揖:皇上,臣不愿将县主送去和亲!
两国和平也好,加官进爵也罢,都比不过宁儿一根手指头。谢宴在皇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仍然沉稳答道,臣是真心喜欢县主,臣不愿拿她去交换那些东西,更何况,史上和亲之举数不胜数,但到头来,不曾有一桩联姻是真正维系了两国和平的。
与其用女人换取一时的安宁,不如仔细想想,该如何训练出一支强大的军队,让匈奴与燕国不敢再打我们的主意!
谢宴说的话,一点情面都没留,皇帝的这张脸黑如锅底。
说完了吗?皇帝重重地一拍桌子,冷声道,你难道不知朕是一心替你考虑?娶了顾宁又如何?裴家有两个儿子在,他们又怎会全心全意的提携你?
裴将军对臣有恩,他们即便不愿意提携臣,臣也毫无怨言。谢宴字字句句,皆是真心,即便识人无数的皇帝,也不能从他的话语中看到一丝虚假的成分。
片刻,皇帝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顾宁虽貌美,但朕也有不少貌美的女儿,你若是娶了公主,那你就是驸马……
臣非县主不娶!
谢宴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彻底让皇帝无言。
良久,皇帝又是深深地叹气;也罢,既然你冥顽不灵,朕也不再劝了。
在谢宴离开之际,皇帝又喊住了他;谢宴,你记住,朕是真心替你谋划的。
臣明白皇上的好意,只是臣……臣离不开县主。谢宴一句话,让皇帝很是失望。
一直到谢宴离开,皇帝才语气幽冷的问着身边的人:难道是朕没有帝王之气,因此他才不愿意接受朕的提携?
李德海的背后冷汗直冒,连连摆手:奴才觉得,谢大人只是感念裴家的恩情罢了,毕竟没有裴家,他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
可给他封官的不是裴家,是朕。皇帝冷冷道,他难道是觉得裴家比朕更值得效忠吗?
这……李德海讪讪一笑,奴才倒是觉得,谢大人是记念着裴家的恩情,也念着您的恩情,当初在猎场,谢大人可是用性命护住了您。
再说了,他效忠裴家,裴家效忠您,这算来算去,不还是效忠您嘛!
皇帝迟迟没有开口,一开口,便
是一句让李德海浑身发冷的话:裴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总是说他们的好话?
闻言,李德海没有丝毫犹豫,唰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不停地冲着皇帝磕头;皇上明见!奴才只有您一个主子,绝不会再收其他人的好处!
皇帝冷冷一笑:行了,朕也没怀疑你。
对于李德海,皇帝是信任的,若是不信任,他又怎会让李德海陪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
朕只是告诫你罢了,作为朕的心腹,你可不能对人有偏见,也不能偏心。
奴才记下了。李德海连连点头。
就在李德海要离开时,皇帝突然开口道:郑天师呢?
一听皇帝的话,李德海背后的汗毛就竖了起来,但他不敢顶着皇帝的视线说谎,只能答道:已经被太后娘娘赶出宫了。
皇帝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到底这江山是朕的,还是她的?
李德海又飞快跪下了,这些话可不是他能听的。
去将郑天师请回来!皇帝捂着胸口,脸上再无血色,陈道长炼制仙丹的时间太久了,朕已经等不及了,只有郑天师才能治好朕的头风!
见李德海迟迟没动,皇帝语气更为不耐:你还愣在这做什么?
奴才……奴才只是有些担心,那郑天师所说的法子,未免也太残忍了。李德海低声道,四皇子那边已经快不行了。
皇帝横眉冷竖:怎么?难道朕的话在你这也不起作用了?
奴才这就去请郑天师回来。李德海不敢再劝,一口便应下了。
见他离开,皇帝的脸色才好转:让人给老四那边多送些补品,若是藏宝阁有好的,也让人给他送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