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谢宴轻车熟路的摸进了卧房,留在外室守着的侍女已经都被顾宁赶走了,整个卧房安静极了,只有顾宁浅浅的呼吸声。
床榻上,依稀可见一团隆起。
谢宴见到后,凤眸瞬间溢满了柔情。
他缓步往床榻处走,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动静,他下意识要抽出袖中的短刃,却在此时想到了什么,连忙将来人揽入了怀中。
怎么不睡觉?
在等你呀!
顾宁眨巴眨巴双眼,在谢宴的下巴上轻轻地啃了一口,狡黠笑道:我早就倒好茶等你来了,谁想到你一来就往床上扑。
闻言,在夜色下,谢宴俊脸一红,好在是黑夜掩饰住了他的异样。
他轻咳一声,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宁儿,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说话时,谢宴的眼神略有些飘忽,他的耳根也开始泛红。
顾宁狐疑地看着谢宴,只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偏偏谢宴还摆出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除去那略显飘忽的眼神外,顾宁几乎都要误以为是自己想错了。
你在想什么呢?顾宁揽着谢宴的脖颈,与谢宴贴得极近,两人的呼吸交缠,距离近在咫尺,近到谢宴一低头,就能一吻芳泽。
谢宴的确也这么做了,只是没想到,他一低头,顾宁就别开了头,一双漂亮的眼眸笑得弯弯的,正狡黠地看着他。
你这人脑子里怎么只想着这些事?顾宁一本正经道,我找你来是有正事的!
说着,顾宁就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了一封信,拍在了谢宴的胸膛上。
谢宴眼眸低垂,遮住了那一抹失望。
但很快,他又被顾宁这封信所吸引。
你想要破坏他们的婚事?
顾宁给的这封信,是以另一种旁观者的口吻,描述了顾致远与秋娘之间的那点爱恨情仇,尤其将顾致远与皇后之间的那点交易写得十分清楚。
不不不!
顾宁将手从谢宴身上放下,飞快地摆着手。
在谢宴疑惑的目光下,顾宁压低了声音:你说,要是二皇子知道了顾致远跟皇后之间的交易,他会怎么做?
对他而言,若是能将此事曝光出去,那就彻底断了裴家对三皇子的援助之手了,毕竟这世上谁都知道,裴家是大长公主做主,而大长公主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女儿与外孙女,皇后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那就是摆明了跟裴家为敌。
顾宁飞快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不如就将这封信给二皇子,让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
不过我们可要提前说好,顾清秋跟三皇子的婚事绝不能被破坏,等他们成婚后,你再悄悄地将这封信送去二皇子那。
谢宴垂眸,注视着顾宁。
片刻,他轻笑了一声,眼中的笑意如星点般浮现:好,一切都依你。
今日宜嫁娶,忌丧葬。
锣鼓喧天的队伍从京城的大街上缓缓走过,俊美的新郎坐在高高的骏马上,载着新娘的轿子摇摇晃晃的,一路的铜钱被抛下,沿街的人激动的将这些铜钱抢下,好听的话不断地往外说。
京城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而三皇子的婚事盛大,极大的冲淡了京城上空的阴霾。
楚云逸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沿街的百姓,心中的那股劲儿又再次浮起。
有朝一日,这天下所有人都会臣服在他脚下。
摇摇晃晃的喜轿内,顾清秋感受着耳边的热闹氛围,眼中盈满了泪水。
喜轿外,半夏小声叮嘱:小姐,您可不能哭,若是哭花了妆,却扇时可就不好看了。
闻言,顾清秋缓慢地点了点头,意识到半夏看不到她的动作后,她便攥紧了一双手,按住了心底的那点紧张,轻声道:你放心,我都记着呢。
喜轿摇摇晃晃,从城南的顾府一直到了城北的三皇子府。
一路上沿街说着吉祥话的百姓数不胜数,他们的那些吉祥话,让顾清秋那颗焦躁不安的心暂且定了下来。
今日过后,她就是三皇子妃了。
有姜家与太后相助,这皇位迟早都是楚云逸的,而她将来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将会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顾宁是县主又如何?她有身为大长公主的外祖母撑腰又如何?不还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还是要对身为三皇子妃的她行礼!
更何况她将来会是尊贵的皇后!
顾清秋只要一想到这些,她的眼中便浮现出了阵阵笑意。
这时,喜轿的车帘被掀开,透过余光,顾清秋看到了那一双修长的双手。
她羞涩一笑,拿着团扇,挡住了自己的脸,在楚云逸的亲自搀扶下,缓慢地下了喜轿。
见楚云逸对顾清秋如此爱护,那些好听的话又不要钱一样地抛了出来,无外乎都是一些三皇子疼惜皇子妃的话语。
即便是这些恭维的话语,在顾清秋的耳中,都是如仙乐一般动听。
她随着楚云逸,缓步走向了三皇子府的大门。
台阶很长,但顾清秋却走得十分轻松。
可就在这时,她的余光却看到了一张脸,一张曾经数次出现在她噩梦中的一张脸。
顾云婉!
顾清秋睁大了双眼,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追随着那张脸看去,却只看到了乌泱泱的人群。
清秋。楚云逸皱眉,你怎么了?
见到楚云逸手心处的红痕,顾清秋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迅速让自己稳住了心神,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些紧张。
她说着,便羞涩地低下了头。
楚云逸见状,无奈一笑: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顾清秋点点头,可那颗心却跳得愈发快了。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顾云婉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那张脸……
在街角,一个女人正低着头,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她的眼中,是刻骨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