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饼勾销

望春前夜。修习了一天的仙子们筋疲力尽,忙着洗漱准备休息。嫣儿忍不住对万俟兰芽道,“兰妹妹,你这乾坤玉箫可能借我一用?”

兰芽一边整理头发,一边道,“自然可以。只是忙了一天了,我可没力气给你演示了。”

嫣儿笑道,“不用劳烦兰妹妹。我一时也并无睡意,想带上它去山上走走。”

兰芽道,“我可真是佩服你,还有这兴致。你拿去吧。”

嫣儿谢过兰芽,带着玉箫离开了晴云阁。想到明日便是自己的生辰,也不知爹娘和箨儿在白萍洲都在做些什么,嫣儿不禁觉得心中一丝惆怅,坐在腾云阁一侧的山崖边,仰视皓月当空,吹起了“月下曲”。

数声后,只听得身后飘来附和的箫声,如泣如诉。嫣儿忍不住回过头去,只见月下燕云一袭白衣如水,青丝微拂,正吹着一支青色洞箫慢慢走来。

“嫣儿,你是思念东境了么?”燕云放下洞箫,看着嫣儿。

嫣儿望着眼前的明月,缓缓道,“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也不知道我不在家中,如今爹爹、娘亲,还有箨儿都是怎么度过我的生辰。”

燕了身,温柔道,“嫣儿,你随我来。”说着轻轻拉住嫣儿的衣袖,带她一同上了羲和台。

只见羲和之上四面空旷,仅正殿后有一片古松。殿前一对扶桑交织缠绕,顶上托起金光闪耀的日形圆盘。

嫣儿禁不住问道,“当年日神不是立于这扶桑之上射下九日,雷霆万钧,压断了这万年古树么?”

燕云淡淡道,“不错。所以如今这株,只是徇迹而造。”

嫣儿凑近了看去,果然这树根和树干都是青铜制成,只有树冠处为嫁接再生,郁郁葱葱。

嫣儿好奇道,“典史记载,当初这扶桑乃三界联络之门,被日神压断后三界连接之门也随之关闭。云哥哥,你可知道这记载是否属实?”

燕云静静道,“扶桑断,三界疏。这便是仙界、地府、人间分离之源。想这羲和之上,旭日初升时,即便仙家也需达到一定修为才能承受,鬼魅凡胎,更是无法承受了。”

嫣儿点了点头,道,“也是。”转过头去,燕云已向殿中走去,嫣儿也跟了进去。

羲和前厅并无灯盏,皆由贮存日光之能的霓虹所成,柔和而又温暖。燕云让开身来,只见日形石桌中央摆着一盘乳酪鲜花糕。嫣儿难以置信地走上前去,欣喜道,“这是给我准备的么?”

燕云不动声色道,“是阿朗做的。他只会西域的糕点,还不知你是否习惯。”

嫣儿笑黡如花,正要上前品尝,却又突然沉下脸来道,“云哥哥,你倒是还记得我的生辰啊。想我及笄生辰时,你可是答应了回白萍洲来看我的。可是这些年,你为何又是音讯全无?”

燕云停了片刻,沉声道,“既已食言,不宜辩解。”

嫣儿见燕云的表情如此严肃,连忙笑道,“你如此认真做什么?我随便说说的。”说完狡黠一笑道,“不过你可是被我抓住把柄了。以后你若是恼我,我便告诉众仙家,你擎苍王的话可不能当真。”

燕云略带笑意道,“可有法子消了这把柄?”

嫣儿粲然一笑,取了一块鲜花糕,送到燕云面前,自己也举起一块,与燕云手中的碰过,道,“以糕代酒,吃了这块就一‘饼’勾销!”

燕云略带笑意道,“好!先干为尽。”

嫣儿笑道,“爽快!那本仙子便原谅你了。”说着也几口解决了自己的那块。

燕云陪嫣儿坐下,道,“明日是太祖的春望祈福会。你也一同去吧。”

嫣儿迟疑了一下道,“众仙子里,只有我能去么?”

燕云点了点头。

嫣儿立马摇头道,“那还是算了。本来这春望也是接替原先的蟠桃会。我一个异禀,还是少和西王母打照面的好。”

燕云取出一块居延令道,“今早践习之时,翀儿已经将这个送到初云台了。明早阿圭要将此放置在晴云阁门口的签到台上。所以那些仙子必会知道,你也不必刻意躲藏了。”

嫣儿吐了口气道,“翀儿还是这样,他想好的事啊,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燕云看着嫣儿提起翀儿时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道,“翀儿从小便是这样。我倒是蛮羡慕的。不拘小节,信马由缰,是我八千云月男儿本色。”

嫣儿无奈地看了燕云一眼道,“可他忘了,我此番是来践习的,哪里有带可参加天祀大礼的衣衫。”

燕云走到一旁,捧起一套月白缀星纱裙道,“翀儿都给你备好了。”

嫣儿惊讶道,“啊?这。。。。。。”正想推辞,嫣儿想到自己给燕云送来的锦服还未见燕云上身过,故作叹息道,“哎呀,翀儿真是一片苦心啊,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在这衣裙上。这料子、雪纱,看着都不是西域所出,必是从东南圣境的礼品中特意挑出来的。再看看这针脚、绣工,也不知道是绣娘熬了多少个日夜赶制出来的。我可是得好好领回去,明天周周正正地穿上了前去春望。可不能糟蹋了这衣裳,让翀儿伤心。”说完特意看了燕云一眼。

燕云的眼神闪躲了片刻,缓缓道,“这样便好。那明早我们便在昆仑山下见吧。”

第二天一早,嫣儿换上了月白缀星纱裙,简单编了发便要出门去。身边的一群仙子都被嫣儿这超凡脱俗的仙气惊到了,立刻七嘴八舌围了过来。

常心看了看嫣儿的头发,皱眉道,“嫣儿,你不会是要这样就出门了吧。”

嫣儿愣了一下道,“不然呢?”

常兮立刻上前把嫣儿按到榻上坐下,和常心七手八脚帮嫣儿盘起发髻来。“你可是要去春望祈福会的人,又穿着这么一套华服,这发型也太不般配了。”

嫣儿皱了皱眉道,“你们怎么和我云逗阁里的侍婢一个口吻?”

兰芽也从自己的珍宝盒里挑出一支星月钗递过去,接道,“春望可是我们西域的盛大礼仪,我们都巴不得能去呢,如今却要留在这初云台上苦修。你也算是代表我们去的,可不能丢了我们的颜面。”

莫青在一旁不冷不热道,“都说白萍洲乃四海礼仪之基,隐元君之女竟连这些还要外人点拨。”

兰芽看了莫青的发髻一眼道,“你那个如意髻梳的跟药葫芦似的,还不如嫣儿这编发呢。”

众仙子笑做一团,看着莫青急急去了镜前整理起发髻来。

嫣儿一路下了山,正要上马,只见一架’凤凰金焰’已经停在那里。翀儿跳了下来,大声道,“嫣儿姐姐!”

嫣儿惊讶道,“翀儿,你怎么亲自来了?”

翀儿笑道,“我要做第一个给嫣儿姐姐你贺喜生辰的人啊!再说了,羲和距离昆仑还有些路途,我想着还是带你一同乘’凤凰金焰’去更快些。”

嫣儿灿烂一笑道,“谢谢翀儿。还要谢谢你捎给我的这条衣裙。”

翀儿爽朗道,“何必言谢。这衣裙,也只有嫣儿姐姐你能穿出它的神韵。就当是我送给嫣儿姐姐你的生辰之礼了。”说着便扶着嫣儿上了车,一路向昆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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