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里克实在低估了驯鹿的力量和耐力,也低估了冰河的光滑。
人类是动物界的耐力强者,像是驯鹿这样的兽类则是耐力王者。
留里克以为大部分人要跟在雪橇边,徒步从摩尔曼斯克走回菲斯科勒堡(罗瓦涅米)据点,此乃极地的长征,对再强悍的人都是巨大的恐怖挑战。
但是驯鹿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被留里克选中的驯鹿全是之前的对科文部落战争中缴获的好鹿。留里克忘记了,那些科文援兵是坐着雪橇杀过来的,雪橇由两头健壮而温顺的母鹿,硬是拉了二十人于冰封的奥卢河前进。
剩下的麦子全是驯鹿的食物,每两头鹿拉着载了十个人的雪橇,雪橇后面则是载货的临时雪橇。
驯鹿在鞭子的驱赶、矫正下,以闲庭漫步式的速度奔向南方。
留里克和大家不想要求驯鹿太多,毕竟驯鹿拉动沉重的雪橇,起步之际还需后面有人推动。
阳光下驯鹿以约莫每小时四公里的速度前进,这就是它们的“闲庭漫步”,就是吐息的剧烈白雾,证明鹿并不轻松。
整个白天都在赶路,夜间大家就通过星辰估计时辰。全天里有一半时间在赶路,当然,机智的赛波拉娃重点关注着驯鹿的如厕状况。
“驯鹿撒尿,有什么可看的?你关注这个干什么?”留里克对突然开口谈及此事的赛波拉娃投以白眼。
赛波拉娃可是一点都不糗,她自傲道:“这是我们的智慧。你……一直不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鹿尿?我关注这个干什么。”
“对,因为驯鹿……撒尿的时间是恒定的。”
“恒定?”雪橇上的留里克猛然绷紧身子,“真的?我之前根本没听说。”
“现在你知道了。”赛波拉娃继续昂着头一脸骄傲,“驯鹿完成了晨尿算是第一,当它完成第九次,大概就过去了半天。春天和秋天就是这样的。”
当前夜间的时间还是过长,队伍每天行进多久,完全没有钟表参考。
大家只能通过星辰来估测,赛波拉娃的解释让留里克立刻做出批示,所谓赛波拉娃,就是时间管理大师。
她不是队伍里的挂件,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是观察鹿尿来算时间,一般罗斯人谁关注这个。留里克不问她也没说,直到现在队伍需要精确管理时间。
留里克决定听从赛波拉娃的说法,他规定当驯鹿的第八次如厕,便是大家扎营休息之时,以后设计鹿拉雪橇就这么办。
赛波拉娃的确提供了科文人的智慧,或者说所有的养鹿人也知道这个。
驯鹿的如厕间隔往往在八十分钟左右,留里克所谓第八次如厕就扎营,等于说队伍跑了十个小时。
如此一来,队伍每天都被驯鹿拉着走了一个比马拉松多一点的距离,每天行进的旅途并不短,而畜力也没有严重挥霍。
每一次扎营,出了饲喂驯鹿大把麦粒,每一头鹿边龚开雪堆啃食冰河边的枯草。
罗斯人和巴尔默克人则点燃篝火,烧烤预制的大量肉串。
留里克就在极地撸串,树枝上串的大量海豹肉皆被洗干净血水,大口吃着滋油的烤海豹,所有人都很满足。
海豹油脂可以被人大量吸收,如此极寒,高血脂反而是一种优势。人们依靠这些滋油烤肉获得强大的热量,厚实的皮衣隔绝寒气,甚至还有些燥热呢。
做足了充足的准备,归途的狼狈根本不存在,经过了整整六天,人们抵达了那座关键的大山,山下的极地冻原就是艾隆河(凯米河)的水源地呀。
就是在此休息的时候,驯鹿疯狂啃食到处都是的雪下干草,猎人也有所斩获。
人们仍旧喜欢冒热气的鲜肉,而觅食的北极狐和雪兔不请自来!
这些小生灵根本想不到自己死的莫名其妙,它们无法理解十字弓的狙击,所谓安全距离就被射杀。
营地燃起一团猛烈的火焰,驱散了一切的寒冷。火边插着大量滋油的肉串,以及被掐头去尾的烤狐狸、兔子。
“继续向南,我们就找到正确的河流,依我看以现在的速度,还得再走二十天。”撸串的比勇尼对现在的速度是不满的。
“就这样走吧。”留里克无奈嚷嚷。
“我们可以再快点。”
“不可,累死了鹿,我们就只能徒步去走。我可不想这么劳累。”
比勇尼长叹一口气,“我其实是想早点回去,我们巴尔默克人也许应该利用冰雪,走着冰河回家,而不是等到冰雪融化走河流。”
“回乡?”留里克笑了笑,“是把大量的货物带回去,早点让你的族人欢呼吧!”
“当然,谁不渴望做英雄呢?”
比勇尼提及这个,留里克可是萌生了强烈的访问巴尔默克部族的想法。
他试探道,“我可以访问你的部族,我们毕竟是盟友。”
“你要跟我们去一趟?”比勇尼听得真是喜出望外,弗洛基也极为高兴。“你来我的部族,我们会像招待家人一般招待你。所以我们最好快点动身,你瞧,我们在冰河上前进非常稳定。”
“不,我们走大海!”
留里克带着微笑的答案引人质疑。
比勇尼扣扣耳朵,“走海路?怎么可能?真是奇怪。”
“对。我有一个伟大的想法,我要乘坐大船冲到丹麦人的领地,从他们控制的海域穿过去,然后沿着海岸线进抵你们所说的卑尔根,之后继续北上抵达你们的峡湾。”
留里克的话挑战着比勇尼的地理概念,他便借着篝火,用雪堆砌起一个简易的沙盘,“你们瞧,这就是我们的世界,一个已经探知的世界。”
留里克堆出整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与附属的科拉半岛,乃至丹麦人的日德兰半岛。不仅如此,他干脆堆出两个雪团指出此乃不列颠和爱尔兰。
甚是与冰岛也被他堆了出来。
比起巨大的世界,人的确太渺小了。比勇尼看的留里克撒上篝火里的碳灰染黑这些所谓的大地,他觉得自己是站在阿斯加德的视角俯瞰这片大地。
他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我们从你的罗斯堡南下,从两个半岛中间的海域穿越过去,真的可以回家?”
留里克拍拍黑黢黢的手,“为何不尝试一下?你瞧,我们已经看到了最北方的海洋,还有什么危险?”
“难道?丹麦人就看着让你大摇大摆过去?他们会试图收取贡品,我听说有这一回事。”
“我也听说了。我是无所谓的,遇到任何的阻拦,我们态度就是战斗!”
“你们能行吗?”比勇尼的怀疑不无道理,他可不希望届时大家一条船就只身犯险。
可是如今,丹麦军队在留里克看来也就那么回事,他从未像一些人那样惧怕丹麦势力。
为何要惧怕呢?广袤的波罗的海,各个部族都应该畏惧罗斯军队。
基于这一想法,留里克使劲捶打起胸膛,“我们罗斯人早晚会与丹麦人来一场决战。我无意歼灭他们,只是希望他们把大部分利益吐出来交给我。如果他们不同意,就别怪我无情。”
听得这些,比勇尼只能摆出一副尬笑,就这还不算狂妄?
不过自知不易插嘴的莫德根插嘴道:“罗斯人有山一样的大船,我见到了!这样的船只可以撞破任何的丹麦船只,任何的阻挠都是找死。”
“真的?”比勇尼即刻狐疑地凝视留里克,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的确如此,你以为放在艾隆堡的巨大机械是做什么的?那是可以将巨树搬起来的机械,而巨树就是压要做成巨船的桅杆。”
比勇尼直接好家伙,他心脏狂跳,因为惊愕又出了一身冷汗,半天憋出一句:“我要眼见为实。”
“你真幸运,很快还有两艘大船下水,你会作为看客。”
留里克如此说来实在刺激得比勇尼辗转反侧,他渴望拥有各种能彰显强悍强悍的东西危机所有,这便是他剃干净头发还强行纹上狰狞兽图的原因。一张十字弓让他成为可以轻易杀死海象的狂人,他又开始盘算买来一艘罗斯人的巨船。
他们吃饱了肉,裹上皮革围在篝火边倒头就睡,唯有轮流站岗者,端着十字弓保持清晰清醒。
休息之际的留里克有点担忧,自己是否向他们透露了太多?现在纳尔维克港的定居者里的顶级贵族,已经清楚的知道存在不列颠、爱尔兰乃至冰岛的事实,切其地理位置距离港湾也不是太远。
如若巴尔默克人决定远征不列颠,是否会拉着罗斯人一起干呢?一定会这样,也必须这样。
“进攻不列颠的王国?诺森布里亚?那就真的需要试试阿芙洛拉号能否大西洋远航。”
留里克不是心血来潮要去拜访巴尔默克部族,双方不存在利益纠纷的可能,有的可是一起赚大钱的机会前景,双方都面临不同的军事威胁,加强同盟关系大家都好。
留里克没有预设832年的军事行动计划,他不想对外用兵,只想未来一两年闷声发大财,积累实力后再大力扩张势力。
不过曲折的海岸复杂的水道,以及劲敌掐住了波罗的海去大西洋的咽喉。
现在的留里克想要走海路拜访纳尔维克港的巴尔默克人,面临着严峻的障碍。
“那个时代的彼得大帝,面对的也是和我完全一样的窘境吧!我至少也得弄到进入大西洋的自由航海权。”
留里克无意现在就进攻丹麦,所谓给死了的瑞典王奥列金复仇,他又不是这个死王的崽儿,复仇是卡尔的事。倒是去丹麦的海域和海峡挑衅,去充当海盗故意袭击丹麦本地的商船,留里克可是乐意的,反正丹麦人任何形式的复仇,都绕不过瑞典梅拉伦人的势力。有了梅拉伦这个肉盾,自己还不是为所欲为?
想到一些点,留里克竟在梦中大笑,睡梦之际的笑声直接惊得依偎身边的赛波拉娃不明所以,甚至还有些恐惧。
计划一旦定下留里克就不想轻易否定,回去的路上大家有了全新的谈资。
留里克开始对着全部在场的巴尔默克人描述走海路拜访的美妙。
大家精神亢奋!
留里克可是扬言,一艘罗斯大船可以运一百个一千磅,所谓十万磅的各类货物,这个数量级对于巴尔默克人无异于天文数字。
比勇尼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就我找到罗斯人,结盟之后把贸易关系确定,而将交换的物资运回去,是他最后一项任务。
最终目的既然是让部族得到商品,如何运抵最合适?显然,一场罗斯巨型商船满载着货物平安抵达,就是最好的结果。
任何时代,远道而来的商船抵港就是最令民众狂欢的。巴尔默克人有着强烈的交易欲望,比勇尼坐在雪橇上,他嚷嚷着罗斯人会带着大量的盐离开。
可是盐,真的价值连城吗?
比勇尼滔滔不绝,“我们可以每年买给你一千磅好盐,还有一些皮革。我们需要你们的优质铁器。”
“可是,我们不会需要太多的盐,你们需要拿出更多的商品,这样我们的贸易才会更加繁荣。”留里克的话一下子把比勇尼稳住。
北欧世界的海洋贸易就是比地中海差一个档次。
那是地中海!欧亚非各种物资贸易的繁荣区,相比之下波罗的海太小了,所谓商品的品类也太少。
漫长的行进人人都无聊,留里克干脆对着比勇尼撺掇道:“我卖你最好铁器,你带着巴尔默克勇士去进攻不列颠岛。那里有大量的金银、奴隶还有麦子,各种珍贵的皮革、布匹,甚至还有一些神奇的东西。那里有几个王国,他们的军队很弱,卑尔根的家伙们在那里抢金银抓奴隶,你们一样也能这么干。。”
比勇尼当然知道不列颠岛,这些年来,关于卑尔根的狂人带着劫掠的宝贝返航成为大英雄的消息,深深刺激着所有的孩童。他实话实说:“我有过出海进攻的念头,只是我顾虑很多。有时候大海非常狂暴,我们的船只会倾覆。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大船,有了大船,就能抗住任何的风暴。”
比勇尼趁机试探留里克的态度。
“你要大船?好啊,能用钱买来的还算是问题?”
比勇尼大喜,“太好了!多少钱?我何时能得到?”
“至少二百磅银币。”
“啊!这么多?你……卖我个人情,少点……”比勇尼吓了一跳,所言也是心直口快。
“不行。”留里克绷着一张小脸,“亲兄弟明算账,我们是兄弟,我要是低价卖你,大家会觉得你在欺负我这个弟弟。再说了,对于你真的很昂贵?也许是的。你不是自称巴尔默克部族一年制作一千磅盐没问题吗?你们只需持续制作两年,两千磅盐就是二百磅银币,就能得到一艘大船。”
留里克这么一描述,比勇尼觉得又有了盼头。
“再说了,你得了大船就能随意的远征,你能捞到更多的利益,而不必担心敌人。我们是盟友,以后远征的时候,也请叫着兄弟我。”
留里克这话说的,比勇尼觉得此人真是自己的亲兄弟。也是,谁会瞧得起一个乞讨者?
比勇尼郑重表态,“等我两年,或者更短一些,我们巴尔默克人会拼命把盐做好。届时请把大船卖给我。”
“我会用一年的时间把你的船造好,也许船壳今年就可以开工。对了,这份交易我是不赚钱的,大船的造价就是二百磅银币。你也不会欠我人情,等到你真的对不列颠动手,一定叫上我,我们一起去战斗。”
“好啊,所以等到冰雪融化了……”
“当然是走海路去巴尔默克。”留里克再郑重说:“我得让你悄悄罗斯大船的适航性和战斗力,不然你买了船也不能完全放心。”
“这倒也是,我想我的父亲、部族的长老,大家都会满意这场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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