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大将“秃头”菲斯克突袭韦克舍村庄联盟

一条穿越林木、湖泡和丘陵的道路,从延雪平延伸到森林中的韦克舍。

即便没有方便的水路交通,人们对交易的诉求仍然驱使着商人靠着一双脚,硬生生的在森林中踏出了一条土路。

当冰雪消融之际,这条路变得极为泥泞。当凛冬降临,淹没膝盖的积雪也使得道路被封锁。

播种季到初冬第一场雪前的约莫五个月的无霜期,其中四个月的时间土地是足够坚硬的。

韦克舍的村庄联盟需要这条陆路交通线前往北方,虽说这条路径并非民众生存的关键,却是商人们赚钱的门路。

处在约塔兰地区中部森林区的韦克舍村庄联盟,它正好处在一个贸易路线要冲中。

或者说是先有的贸易路线,才催生出一批村庄,最终催生出名为韦克舍的城市存在。

“韦克舍”意为“湖边之路”,它实质非常抽象的指代一条商业街。

所谓商业街并非确切,一批民众依傍着湖畔的道路兴建房屋,再依傍着湖泊捕鱼。因为最早在这片湖区定居的男人名叫海尔加,后继者便将之命名为海尔加湖。

迁居海尔加湖并创造韦克舍的民众几乎都是哥特兰人,由于与故土之岛分别已经太久,加之森林阻挠使得与外界联络并非方便,他们在森林中形成自己的社群、形成自己的文化,乃至演变出自己的方言。

森林给予大家庇护,这么多年来人们在森林中开辟农田,借助唯一发现的一条通向南方的水道,与南方的丹麦人进行交易。

那些丹麦人就住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南端,一座名为银堡的商业港湾。

但是十年前的战争给予丹麦人的银堡沉痛打击,之后丹麦本土政权更迭频繁,大大小小的贵族领主各怀鬼胎,尤其是最大贸易港海泽比被付之一炬,以及哥特兰岛因为战争蹂躏繁荣直接崩盘。

战争带来了严重凋敝,银堡或曰瑟尔沃斯堡,直到840年也没有复苏。

即便,战争中的入侵者瑞典人的旧王奥列金就死在这里,亦有上千名瑞典入侵者埋骨于此。

银堡仍有商人活动,商业规模已经远不及过去。

甚至于一批丹麦难民觉得日德兰半岛和西兰岛都不安全,他们决意沿着河道北上。

至少过去频繁做生意的森林中的韦恩舍是一个闭塞的地方,只要封锁了水道,那里几乎就成了绝对闭塞也绝对安全的所在。

随着银堡商人获悉连博恩霍尔姆岛也被战争蹂躏,曾经只听其名的罗斯已经和瑞典沆瀣一气,成长为实力强劲又对丹麦有着强烈恶意的势力,商人为什么不逃呢?

近年来森林中的韦克舍迎来特殊的繁荣,丹麦商人与一批丹麦受益者驱舟北上,他们强势而来强行融入韦克舍的约塔兰人的生活中。

恰是在这闭塞之地,一场两个族群的战斗悄然发生。

一方面是韦克舍村庄联盟不希望外来的丹麦难民抢占自己的生存资源。

一方面的丹麦难民需要一个安稳的区域继续过日子。

双方的战斗终究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直到打累了才坐下来好好谈判。外来之人做出妥协,愿意务农的丹麦人就近加入一些村子,一批丹麦手艺人的加入更丰富了的本地人的生产生活。

那些举家搬迁的丹麦商人放弃了自己在银堡的一切,既然在战场上不能逼迫这些过去的合作伙伴交出一部分已经开荒的土地,那就只好带着家奴自己去开荒,或是拿出钱财斥巨资购买一些现成田产。

这些丹麦人甚至做出了更大的让步,从此丹麦成为过去式,他们成为了韦克舍村庄联盟的约塔兰人。

约塔兰就是哥特兰,不过是几十年的分离足够使得双方割裂。约塔兰本就与丹麦同源,甚至是瑞典人、老罗斯人和各路挪威人、法兰克北部的萨克森人,乃至不列颠建立一票王国的盎格鲁人、渡海萨克森人同源。不过是三百多年的分离,彼此住在一起的邻居纷纷分道扬镳。

甚至于约塔兰人自己也发生了严重分裂,虽说大家都是因为百年前哥特兰岛缺乏足够生存空间而大规模移民,至今约塔兰人又因地理原因分裂出:滨海卡尔马城、韦克舍村庄联盟、延雪平城、维辛格瑟岛、约塔河的哥德堡。

卡尔马城毁于战火,这是韦克舍人通过丹麦商人乃至哥特兰岛、卡尔马城难民的恐怖描述所获悉的。

他们的灾祸与韦克舍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可以无限分裂下去,现在由二十余村庄组合成一个联盟、其中十个大村庄因人口最多又没有任何一座村子取得压倒性优势,是个村庄把持了政治,各村推举头目即所谓的“战争酋长”,遇到任何的重大事件皆有这些头目开会商议。

此乃属于韦克舍人的诺迪克议会,十位头目于内部维系着一种朴素的民主,随着一批有钱又私兵的银堡落难的丹麦商人的加入,又有十名商人代表加入议会。

因为经历了战争,那场分明没有必要的战争使得双方都采取妥协,便体现在他们的议会政体里,二十位议会者维系着韦克舍村庄联盟的稳定。

如若再无战争,生活即可这样稳定的维持下去。

……

遭遇战火的银堡仍有着生命力,那里面相大海实在是捕鱼、煮盐的好地方。

波罗的海鲱鱼和鳕鱼是两大重点捕捞渔获,它们富含油脂,这对本时代的民众有着极强的吸引力!人可以不吃麦子等碳水食物,倘若再连油脂都不吃,死亡也就是短时间的事情。纯以蛋白质为食的人难以活过一个月,真正能让善于捕鱼的北欧人活下来的关键,就是这些鱼油。

曾经,老罗斯部族苟活在峡湾中,全然依靠着捕鱼获得的油脂顽强生存。

韦克舍人选择了内陆生活,海尔加湖和附近湖泡捞不到极为油腻又往往体型巨大的鲱鱼,他们只能捕捞垂钓一些欧鲈,其鱼油含量很拉胯不说鱼肉又多刺。

民众需要巨大的鳕鱼,鱼肉大块而无刺,炙烤滋滋冒油。

银堡的商人手艺人有了新的营生,捕鱼后轻度加工,再以粗略加工的海盐腌渍鱼肉,放在陶瓮中等待河湖解冻后,划着长船去韦克舍兜售。

韦克舍也有自己的特产,便是富余的粮食。比起自己人口的数量,他们自产的燕麦在满足自身需求的同时也有富足,便可对外出售燕麦和自酿的麦酒。

大面积的湖畔沼泽区土地过于湿润了,这类地区不宜种麦子却是芦苇丛生,正好用于放牧牛羊,他们便制作一批奶制品与皮革制品对外销售。

这条贸易线路中,移民至韦克舍的丹麦商人是关键的中间商,随着森林中的商业逐步稳定发展,更多的剩余财富需要好买家。向丹麦世界出售一些农产品是可以的,但最近的买家实际的北部的延雪平和维辛格瑟。

韦克舍也需要向北方交易关键的铁器,即便他们不知道其实延雪平的商人就是二道贩子,所贩售的铁器可是来自于西边的约塔河的哥德堡。

商业诉求将全部的约塔兰人社群连接,各个社群皆有自己独到的产出,倘若没有外来势力的侵入,他们仍可以维持现在的生活方式很久很久。

但是,罗斯王国来了!

甚至不需要罗斯王国发动南下征服战争,如今得到法兰克人扶持的丹麦国王霍里克·哈拉尔松,对于向北方扩张自己的势力,这份野望也从未消失。

茂密森林的韦克舍仅有一条对外联络的水道和仅有一条连接北方的小路,交通过于闭塞使得本地的两万居民真的以为自己生活在平和的安乐窝。

民众的精神生活被维系在湖边的祭坛,光明节、播种节、夏至节、收获节,人们的生活愈发与农业生活严格绑定,曾经渔猎卫生的韦克舍人愈发将生活锚定在一年一度的燕麦丰收上,他们永久地安定了下来。

唯有商人们维系着韦克舍与森林域外的联络。

冰雪融化大地坚硬,当湖畔的芦苇又蓬松长起来,徒步北上贸易的工作又可以进行了。

羊皮、牛皮、黄油、鱼油、亚麻制品、富余的燕麦、麦酒,等等农业时代的常用商品被意欲北上的商人装在木车上。

最为关键的海盐被特别封装于木盒中,商人将进口的粗制海盐还原成卤水二度加工,最终得到的虽然还是大粒海盐,它的苦涩味道已经可以忽略。这些盐被认为凝为一整块,装入特别的木桶里以蜂蜡封装,如此好盐正好高价卖到延雪平和维辛格瑟。

尤其是维辛格瑟岛上的那个著名的军阀僭主“狂熊”卡尔,商人们都确信那个男人会购买大量韦克舍商品,尤其是痛快买下好盐、鱼油、黄油和干酪。

商人能换回什么?自然是铁器。为了铁器,商人宁可拿出高价。

一支商人队伍自发北上,碍于一场小规模降雨,商人的行动稍稍迟滞。

所有商人必须结伴而行,他们倒不是担忧盗匪,或者说在这地广人稀的地区盗匪根本不存在。

被人硬生生踏出来的道路很是狭窄,一段时间不去踩踏就青草疯长。商人要担心的是突然冒出来的熊与狼,尤其是本地的棕熊,那些凶猛大兽刚结束冬眠总是饿的厉害,大兽会主动攻击旅行的商人,把商人吃得就剩骨头。固然中途猎杀一些熊剥下熊皮是好事,但没有商人渴望这种节外生枝。

五个商人集团构成一个大集团,他们有着十辆牛拉木车,商人连带着私兵,以及在韦克舍雇佣的男人,凑成一支近一百人的武装押运队。

他们带着弓矢短矛和斧头,在狭窄的道路中前进着,眼睛总是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不过这并非商人们的首次旅行,犯不着太过于警惕。

所有商人都坐在牛车上,有的人是只身而来,有的人带上自己的儿子,甚至是带上自己的妻妾、女奴。

商人吹着口哨唱着歌,和伙计们聊着这次把商品运到延雪平能如何的大赚一笔。

罢了又调侃一番那个自命不凡的“狂熊”卡尔是个蠢货,所谓把持着过往的荣光却躲在韦特恩湖的岛上做岛主,竟不想着袭击瑞典人给其他约塔兰人的损失复仇。

可惜,“狂熊”卡尔已经脑袋搬家,商人仍在北上,他们对于北方的情况一无所知!

……

什么叫做春风得意马蹄疾?三百名罗斯骑兵与一百名罗斯精锐步兵,在国王留里克任命的延雪平总督海格的带路下,正快速向韦克舍推进。

海格并非孤身带路,他乐见于自己的女儿阿斯特丽德得到罗斯骑兵队长菲斯克的宠幸,多亏了女儿的顺从,自己也被客客气气对待。

他的身边聚集着一些人员,无论经历过什么大家的生活还要继续,既然臣服罗斯得到安全许诺,那就在罗斯王国的控制下继续过日子吧。

海格与一批同样来自延雪平的人组成一支小型商队,这些人更大的任务是辅助罗斯军队的赶路。

他看懂了,那些被骑乘的名为骏马的大兽,罗斯人竟然奢侈地用燕麦饲喂它们。

恐怕真是因为罗斯军队给养非常富足,那些骏马都额外驮运着一些麻袋,里面装着的都是燕麦。

那是第一个宿营的夜晚,军队在林中扎营。一批落叶被清理一边露出发黑的硬质土壤,一批松树被砍伐,松枝堆在一起。

火硝点火法在约塔兰人地区也不算新鲜,本地的维京人知道这种生火法,只是天然的土硝不好找。天然土硝可让弓钻取火效率事半功倍,海格讶异的并非他们的生火法子,而是讶异于他们可以很奢侈地使用土硝。

菲斯克安排军队休息,又把包括海格在内的所有带路、运输物资的延雪平人聚拢在一起。

“我知道你们都带了食物,我觉得不够。感谢国王吧!国王赐予你们一路上的粮食,现在你们每个人都能得到一些煮熟的麦子。我把麦子交给你,你们自由熬煮吧。”

菲斯克说到做到,他数人头后就给每人一磅燕麦。

这令海格大吃一惊,想不到那个英俊的金发国王的许诺是真的。本是对罗斯军队颇为忐忑的人们,现在吃了麦子瞬间安心。

其实海格不知道的是,罗斯军队里唯有他见到的这支骑兵、步兵混合部队军纪最好。这些人不是国王的常备军,就是吃了十年免费午餐长大的罗斯后生仔。出于对国王的情感,留里克下达的命令他们不敢违抗,而是非常自律地落实下去。尤其是一条必须落实——对平和的臣服者必须友好。

但是留里克对于麾下的其他军队,就更依赖于压制,靠着“犯错施以极刑”做威胁,迫使部下不能过于失控。

人与人确实不可一概而论,譬如这位“秃头”菲斯克,他长得人高马大心思却细腻不少。他生父早已战死,虽是承蒙留里克一家的恩惠,仍是在自己的母亲的监督下长大的。

虽是如此,“秃头”菲斯克已经让自己的三个俘获而迎娶的妻子受孕生育,他已经做了父亲,很快自己最新俘获的阿斯特丽德也要生下孩子。

他受母亲的影响很重,故而心性中少了那种容易失控的狂野。作为被国王重点培养的将领,菲斯克得到了超过常人的特别教育!

他现在对带路者海格很客气,并把本是女奴的阿斯特丽德当妻子对待,因为他相信留里克所教授的一个道理:你要活,也要让别人活。

一瞬间,芥蒂消失了。

过了这一夜,接下来菲斯克的混合部队推进极为顺利。

他的心情也很不错,因为战马的宝贵,便令所有骑兵卸下甲衣下马步行,与步兵保持着同速。

这里的罗斯士兵清一色是常备军,他们完全听令于菲斯克指挥,也包括佩切涅格公主贝雅希尔。贝雅希尔成了骑兵战术的军师,她只提出战术建议,现在既然没有仗打,卸了甲衣体重轻盈的她索性就坐在牛车上。

她并不孤单,自己身边带着两位从老家带来的武装侍女,又有真正的佩切涅格战士护卫。她仍然享受着贵族待遇,毕竟自己是罗斯国王的大妃之一。

没有人觉得如此行伍整齐的军队可以堂而皇之走到韦克舍,越是向南军队越是警惕。

骑兵被要求轮流上马保持警戒,谨防突发袭击好直接反击。徒步的战士也不是大摇大摆行军,他们或是拎着反曲弓和十字弓,随时投入作战。

一些骑兵作为斥候安置在队伍之前约莫五百米的距离,恰是这些斥候赫然在狭窄的道路撞上了大摇大摆北上的商人队伍。

这是何其光怪陆离的遭遇?!

不少商人从没见过马,就更没见过骑兵。

半人马,正是古希腊人对于骑兵的最早称呼,现在这些来自韦克舍的商人直接震惊于自己遇到了“林中不可明说的怪物”。

说时迟那时快,当商人还呆若木鸡时,警惕的骑兵看到一大群武装者护送一些车辆,他们想到的根本不是劫掠而是这是一支有威胁的军队。斥候才几人断然敌不过这些人,他们甚至没有放箭,一溜烟就撤走了。

铁蹄掀起大量泥巴,斥候以冲锋之姿撤会慢悠悠前进的队伍。

斥候们皆大吼:“前面有至少一百名敌人!”

顿时气氛异变,菲斯克丝毫不觉得意外,遭遇敌人可以发生在任何时候,既然事情已经到了,那就发起进攻!

“骑兵!上马!”他大吼道:“跟着我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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