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将军对着空谷轻啸几声,声音不大,却传出去十里方圆,转头显出一副谄媚笑脸,却见那秃驴正在哄那小沙弥。
“哦哦,看,虎虎,牛牛,熊熊。”宁法明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带过孩子,但江流儿哭闹得厉害,只能抱着孩子摇啊摇的,“吃肉肉,吃牛肉……”
这他娘的是和尚?要不是这厮一口一个贫僧的,打死寅将军都不信。
此时见了宁法明做作的哄孩子,但到了寅将军耳中,却如冥府的低语一般,恶寒不已。
半晌,江流儿哭得累了,才沉沉睡去,宁法明这才抽空出来,恶狠狠的盯了寅将军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要说,这寅将军若是不管不顾的跑了,宁法明还真没还真没得奈何。
但这天下哪来新鲜事?你越是防着,人家越是要找漏子。
而他这般不管不顾的做派,想跑,前面已经有老牛这倒霉玩意的前车之鉴,寅将军自然要掂量一下惹恼他宁法明的后果。
“佛爷稍歇,那熊瞎子不时就到。”
话音未落,自山巅起一股黑风,飞沙走石,所过之处草木尽折,须臾便至凉亭边,风散,显出一头黑熊来。
这熊却不比之前两妖怪般随便披件褂子套个盔甲,而是穿一身绛紫袍服,头戴玉冠,满脸和善的朝宁法明拱拱手,看也不看两妖怪一眼。
“你是管事的?”宁法明一翻眼皮,直挺挺的站着受了熊妖一礼。
“敢问大师尊法号?我这手下若有得罪,还望勿怪。”熊山君见着和尚傲气得很,恐怕不是易与之辈。
他虽然比两妖高了一个境界,堪堪入了人仙之列,但要如此干脆的将特处士打得生死不知,还不闹出多大动静,那也是有些难度的。
“搞清楚,是贫僧我在问你!”宁法明冷冷看了这黑熊一眼,懒得再多说。
“这位道友,我熊山君好歹是这双叉岭的主官,保一方之平安的山神,你若识相便罢,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熊山君甩一甩袖子,转头呵斥寅将军,“你这废物!仗着我的威风,简直无法无天了!”
这话就有意思了,既回答了宁法明的话,又点出了自己是个山神,而且还不失了面子。
不得不说,比起之前两妖怪,这头熊瞎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哦,保一方平安啊?”宁法明拉长了音调,他是存心想收拾这熊山君的,于是转头招来被训得跟孙子似的寅将军,“来,你来说说,这熊山君到底是怎么保一方平安的?”
“啊,呃……”这下寅将军就难受了,宁法明的凶残他知道,但这熊山君的淫威他也是见识过的。
寅将军正犹豫呢,下一刻,两股凝如实质的杀气扑面而来。
罢了罢了,生死有命,只能赌一把了!
寅将军一咬牙,竹筒倒豆子般把这些年跟随熊山君劫杀路人,甚至去附近村庄捉人吃的行径说了个遍。
而寅将军之所以选择宁法明这一方,实在是他根本没探清此人的深浅。
就此人打杀特处士的那股干脆利落,绝对是山君比不了的。
反过来,若落在熊山君手中,凭着对此獠的熟悉,那么他还有个两三分逃跑的把握的。
“哦呦,简直是令人发指啊!”其实宁法明多少有些做作,他既没有见着妖怪吃人,也没见着被吃的人,根本就没多少同情心。
何况他宁法明本身就是比较铁石心肠的人,“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岂容你这妖怪为祸一方?来!受死吧!”
“简直欺人太甚!”泥人都有三分火气,何况这本就不是善类的熊山君。
眼见这秃驴咄咄逼人,熊山君撑开蒲扇般的手掌直朝那光脑门而去。
“来得好!”宁法明呼喝一声,蓄力一拳,与那手掌撞在一起。
“嘭!”
好似山崩地裂一般,一人一妖各自分开,宁法明抵着脚跟在地上犁出两条深深的沟壑,也不看撞进林子里的老熊,而是转身将又受了惊的江流儿抱起。
宁法明一个糙汉子,实在没什么细发心思照顾孩子。
他转头见老虎精鬼鬼祟祟,似乎要借机逃命,于是伸手招了招,“你,过来帮我抱孩子,受了惊吓我剁了你狗头!”
你妈的!老子好歹也是止小儿夜啼的凶兽,你让老子哄孩子?
寅将军觉得这缺根弦的疯和尚是故意为难自己,是准备找个借口下毒手。
可又实在不敢违逆其意,便只能尽量掩着面容,呜呀呜呀的逗江流儿开心。
而宁法明却不管这些,埋头几步冲进树林子。
一时间轰隆声不绝于耳,千年老树更是成片倒塌,而随着战况激烈,更是山石崩裂。
直到末了“咔嚓”一声,伴随着簌簌而下的飞石,双叉岭终于成了断叉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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