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赢了

在关景焕麾下这么些年,没有人比毛侍郎更了解他的冷面无情。毛侍郎招来妻子交代了遗言,便在书房里服毒自尽。

在他死前,写下一封洋洋洒洒的认罪状,将所有的罪责一力揽下。

伪印一案既然事发,等待着他的只会是死亡。而在关景焕手头,还有着他另外的把柄,足够他死上好几次。

与其被抓获审讯,不如自行了断,或许还可以替家人谋得一线生机。

奉命前来抓捕的北衙禁军踏入侍郎府上时,毛家正哀声阵阵。家里的顶梁柱塌了,男女老幼皆惶惶不定,不知道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而坐在醉白楼一楼大堂处的权墨冼,看着前来宣旨的仪仗,唇边泛起一丝酸涩的笑意。

霏儿妹妹,你看到了吗?这一次,是我赢了!

权时安已死、权东将死,接下来王吉也会伏诛。剩下的关景焕、宝昌公主两人,你再给我几年时间,定让他们奔赴九泉之下来陪你。

那些盯着权墨冼的人,直到此刻才知道了巩尚书面圣和权墨冼之间的联系,彼此惊诧不已。

他既然得皇帝召见,世家大族们便有默契的缄口不言。对比昨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这样突如其来的沉默,显得是那样的突兀与不协调。

陆五爷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放在笔架上,满意地看着这幅字,道:“素素,你看我这幅字如何?”

陈婉素仔细看了看,笑道:“五爷,你可是在为难妾身,我哪里懂得你的字?”

“不要紧,你就随便说说。”

“妾身感觉,这幅字饱满圆润,有一种圆满的感觉。”陈婉素凭她自己的感觉说道。

陆五爷哈哈笑了起来,抚掌道:“说的好!谁说你不懂的?”

他这时的心情,可不正是圆满吗?权墨冼得了皇帝召见,具体为了何事不得而知,但证明他的决定没有错。听见了这个消息的其他人,想必心情十分复杂吧!

陈婉素抿嘴一笑,道:“妾身是真不懂,只是看得懂五爷的情绪罢了。”

陆五爷满足的喟叹一声,将陈婉素揽入他的怀中,笑道:“说的好!你不用懂别的,能懂我就成。”

成亲以后,对他的这名妻子,陆五爷是越来越满意。

除了陆五爷,其他世家也都盯着权墨冼的行踪。但皇宫大内,却是连他们也伸不进手的地方。权墨冼进去后,足足待了两个时辰才出了端门,而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晓。

他们的视线,被另一件轰动京城的大事所吸引——户部毛侍郎在府中畏罪自杀。这件事,让所有人都想起了那件被暂时搁置在一旁的伪印案。

闭门谢罪却在今日面圣的巩尚书、原本游学在外却出现在天津桥头的巩文觉、畏罪自杀的毛侍郎、突然获得皇上召见的权墨冼,这一连串的事情,都让他们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联系。

权墨冼出了宫,这一次直接回到权家,不再出门。

随着日头逐渐西斜,眼看着到了快用晚饭的时候。方锦书放下手中针线,坐在窗户边看着在水里来回游动的小金鱼,养养眼睛。

黄昏时不宜用眼,正是养护的时候。

“姑娘,杨柳来了。”芳菲打起了帘子,杨柳进了门。

“四姑娘,”杨柳屈膝禀道:“权大人说,他那里的事情都办好了。”

“起来吧,详细说说。”

杨柳起了身,将权墨冼已经面圣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姑娘,我在一旁眼看着,都心惊肉跳的。这实在是太险了!”

权墨冼把他自己放在了明处,来掩护巩文觉的行动。说起来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其中环环相扣,稍有不慎就会全盘皆输。

他们置身其中,更能体会到其中的凶险之处。

方锦书叹息一声,是啊,这实在是太险了!尤其是,如今权墨冼的名声已经坏到不能再坏的地步。如今还能相信权墨冼的人,恐怕只剩下他的家人和曾经受过他恩惠的苦主了吧!

陆五爷昨日曾经找过方孰玉打听权墨冼的事情,她并不知道,更不知方孰玉替权墨冼说了话。

“你先回去,跟高楼说,让他继续留在权家。”方锦书想了想,道:“待林安人下葬之后,他们再向权大人告辞。”

若她没有料错,伪印一案自当尘埃落定。权墨冼作为其中最大的功臣,与牺牲最多的人,会得到庆隆帝的褒奖。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他所要的吗?

在前世,因为没有宝昌公主的搅局,破了伪印案的权墨冼,并没有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但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权墨冼一直背负着骂名,在朝中风评不佳。

从此之后,伴随着他的,都是毁誉参半。

翌日早朝,百官们赫然发现,在队伍的最末处站了一名六品官员,正是权墨冼。

处理完当日朝政后,庆隆帝把脸一沉,道:“伪印案,想必众位爱卿都在心头猜测了?毛侍郎死了,他死有余辜!”

“着刑部员外郎权墨冼上前,通报伪印案情。”

百官之中,除了知道内情的人,其余人面面相觑。这件惊天大案,怎么是一名区区员外郎给侦破的?

关景焕同往常一样,将两手交于腹前,微微垂着双目。在他心头,却将权墨冼骂了个来回。

到了此时,他甚至觉得,权墨冼是不是就是上天专程派来克制磨砺于他的?否则,怎么什么事情事遇到了权墨冼,就过不去了呢?

朱自厚站在他前面,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关大人,毛侍郎怎么死的,你心头有数吧?”

关景焕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慢悠悠道:“朱大人,话可不能乱说。”

毛侍郎死了,等于断了他一条胳膊,更断了他一条财路。他的心痛得滴血,更是将权墨冼恨到了骨子里。

听了庆隆帝相召,权墨冼上前,拱手向庆隆帝禀报着案情。金銮殿上安静下来,只剩下他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不疾不徐地陈诉着。

在回禀中,他只谈伪印一案,却对他左肩的伤势,以及林晨霏的死闭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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