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 孩子

权墨冼微微一笑。

可不,汤旭礼不就是个孩子?心思单纯到一眼就能看透,冲动莽撞。

归信候让他来跟着齐王,也不知是福是祸。

他这样的性情,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吧?就像刚刚一样。

不过,齐王性情多疑,只要汤旭礼能撑到齐王继承大统的那一天,一切都值得了。然而,他也有可能被当做炮灰,牺牲在齐王通往那把龙椅的路上。

对他的命运,权墨冼并不关心。

做这一场戏的目的,正是要给顾尚书等人看。

没想过能让对方完全相信他的立场,但若能半信半疑,就够了。齐王将归信候府搅合进来,正是要增加此事的可信度。

“公子,你的伤如何了?”海峰有些担忧。

“些许小伤,有什么打紧。”武勋之家自幼习武,汤旭礼这一鞭含愤出手,伤口不可谓不深。

但权墨冼并未放在心上。

为了大局,身体受一些皮肉之苦不算什么。

一刻钟之后,汤旭礼从成衣店里走出来,抬了抬下巴,让长随将一个包袱交给海峰,道:“衣帽鞋袜、从里到外,我可都买好了。”

“面料,都是挑的店里最好的。”

权墨冼侧着身子看着他,并不说话。

难道,要我谢谢你吗?

读懂了他眼里的含义,汤旭礼“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正好看见海峰手里还另外捧着个包袱。看那形状,应该也是衣物。

“这是什么?”他奇道:“你明明带了衣服,还要我赔?”

果真是个孩子,权墨冼这样想着。

但他不说话,汤旭礼却越发穷追不舍,追问道:“你就告诉我,是或不是。”

海峰被他问得不耐烦,解开包袱一角给他看,道:“喏,看清楚了吗?”

高芒王朝的官袍,是用一种特制的面料做成,而这种面料,只做官袍。伪造官袍,与伪造官印一样,乃是重罪。

所以,汤旭礼只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权墨冼的官袍。

他面色一白,惊得后退了一步。

“今儿算你运气好,”海峰道:“我们公子淋了雨换了下来。若是损伤了官袍,就算我们公子想要饶过你,那也不行。”

官袍,代表着朝廷命官的权威,乃是文武百官共同维护的利益。

汤旭礼抚了抚胸口,顿时在心头庆幸不已,连海峰的语气也懒得再跟他计较。

瞧着他脸色,海峰在心头偷偷一乐。

果然是个孩子,他也不想想,如果见自家公子穿着官袍,他再生气,那一鞭子还敢真打下来不成?

“时辰不早了,走吧,去医馆。”权墨冼吩咐。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权墨冼回到家时,天色已尽黑。

在医馆上了药,他换上了汤旭礼新买的那套成衣,看不出来他受了伤。伤口处传来阵阵疼痛,但他并不想让母亲担心。

给权大娘请了安,他回到自己的院里洗漱更衣。

他新受了伤不能沐浴,木川便准备了热水替他擦洗。

“你们都下去,我自己来。”

权墨冼习惯了自己动手,不要丫鬟小厮伺候。

“公子,您可受伤了。”木川坚持道。

“这算什么伤?”权墨冼笑了笑,活动了一下手臂,道:“看起来可怖罢了,未曾伤筋动骨。”

木川拗不过他,只得退了下去。

权墨冼半褪下衣袍。

他看起来修长瘦削,藏在衣袍下的身体却精壮结实,肌肤泛着古铜色的光芒,纹理分明。

左肩处那个伤疤清晰可见。

因伤口实在太深,后来用了方锦书送来的药,也只是让伤口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怕而已。当初中了那一刺,伤及骨头,阴雨天便会隐隐作痛。

就比如眼下这场绵绵秋雨,他又在雨中淋了许久,伤口深处传来阵阵酸楚。

与左肩的伤口相比,新受的鞭伤确实算不得什么,养几天就能痊愈。

他拿起木川准备好的热巾子,敷在左肩之上。热力包裹着伤处,丝丝缕缕沁入,减轻了些许酸楚。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权墨冼眉眼陡然变得锋利:“什么人!”

“公子,是婢子。”

一张含着羞意的俏脸出现在门边上,正是琴语。

她蹲身施着福礼,整个人袅袅婷婷,一缕黑发打着卷儿从她的鬓角垂下,悬在她白皙粉腻的脖颈处,惹人遐思。

琴语偷偷瞄着权墨冼的上半身,一颗心压抑不住地怦怦乱跳,面颊羞得通红。

她知道权墨冼回来后,便想方设法地来见他。

在游廊拐角处,她看见木川离开,才瞅了个空子出现,没想到看见这一幕。

烛火映在他的面颊上,越发衬得他的下颌线条如刀,眉峰似剑。

权墨冼单手捂在左肩上,右肩处包扎着药巾。宽松的就寝衣袍被他褪到腰间,肌肉线条根根分明,身姿挺拔如松。

腰腹之处,有两条呈倒八字的阴影,一直向下,消失在他的衣袍之中。

情不自禁地,琴语偷偷咽了一下口水,娇声道:“公子在换药吗?婢子可以帮忙。”

权墨冼双眉紧皱,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她的能力。

想到齐王,想到自己在齐王面前表现出的对琴语的兴趣,权墨冼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一个“滚”字,拢上衣袍,道:“已经换好了。”

“起来吧。”权墨冼道:“你怎么来了?”

琴语并未上前,她懂得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才是最佳的方式,恭声道:“回公子的话,老太太已经安歇了。”

“公子回得晚,婢子,惦记着您是否用过了吃食,便熬了一碗滋补的山药粥来。”

说着,她将手里的食盒放到桌子上,轻轻端出里面一碗香喷喷的粥来。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赏心悦目。一双素手在跳跃的灯光中,白皙如玉,柔若无骨。

权墨冼挑了挑眉,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道:“别管什么粥了,你过来。”

“啊?”

琴语轻声低呼,羞不可抑:“公子,您身上还有伤。”

“我叫你过来,你就过来。”权墨冼的语气,不容反驳。

听见他强势的声音,琴语只觉两股颤颤,弱风扶柳一般走了过去,垂首低语“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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