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平凡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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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卉转身又回到了小溪处,就着凉爽的水流洗净指缝间的污浊,粘稠消散后,萦绕在心口的古怪心悸也随着溪流一并离去。

容卉站起身,手上甩不掉的水珠仿若鳞粉黏在她柔腻的肌肤上,纪云意凝望她的手,双眸如同漆黑幽森的夜包裹莹白的月,他想起这只手带给他烟花般炫灿的极乐,喉结滚动,燥热感再次涌动。

容卉低头将手在外袍上擦干,躲过了前方侵略性极强的视线,她再次抬头时,纪云意已经恢复了人畜无害的神态。

“走吧。”

容卉拍拍纪云意的肩膀,暗示他跟上来。

纪云意听话缀在容卉身后,沉默如影子。

天气渐冷,就连森林都安静了许多,容卉却能听到许多人听不到的声音。

她能听到虫子细微的翅膀扇动声,动物窸窸窣窣的爬行声 ,以及万物生长的声音,这些自然的曲子,对她而言优于上好的乐器,她不自觉随着森林的呼吸而舞动,一双漂亮的眼睛灵动观察四周,仿若就是生于森林自然中的精怪。

碎光浇在她身上,予她朦胧,她看起来易碎如白玉,好像要随着那些闪烁的芒一并消灭。

纪云意瞳孔微缩,下意识圈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的影子里,将她庇护,亦或是囚禁于这人世间。

“怎么了?”容卉嘴唇不再是病态的红,是粉色的,就好似夕阳初落时的云,又好似绽放的桃花瓣,她一笑,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纪云意好似在一片潮湿木腐中闻到了花香与阳光,心中慌乱硬生生被清泉之音压制住了。

他松开了容卉的手,又在容卉意外的眼神中点点她的唇珠,动作很快,容卉反应过来时纪云意又恢复了呆愣无趣的模样。

容卉眨眨眼,以为是他脑子又不正常了,她早已习惯了纪云意时不时的发疯,现在这样傻啦吧唧的样子还比过去可爱些。

容卉拍了拍纪云意的脑袋,非常包容道:“乖乖跟我走就好啦。”

就像哄一只小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容卉实在是走不动了,气喘吁吁停下来坐在树干旁,她看着呼吸都没乱分毫的纪云意,不由感叹:“身体真好。”

随后她歪歪头,自恋补充:“有我的功劳。”

蛊虫虽会吸收肉身养分,却也会让人回光返照,变得前所未有的强。

她蹲在树干旁把玩一条白唇竹叶青,这条蛇本来快冬眠了,被她任性薅起来被迫活动。

好在竹叶青也不恼,亲昵用鼻头碰了碰容卉的指尖,慢慢流淌于白玉般的手上。

容卉喜欢蛇,不自觉玩痴了,直到腹部响起的咕噜噜声,她才想起自己已经一上午都没吃东西了。

纪云意听到这道声音,混沌纠缠的神经清醒了一瞬。

——饿了。

——主人,饿了。

——不能饿到主人……

他这般想着,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作用,先前一直跟在容卉身后没有用武之力,加上未能彻底消散的黑花草效用,让他心焦意乱,如今知道了容卉需要他,他心口涌动的暖流,淌得他晕头转向。

“柳箔?”

容卉还在想着要不要找找浆果,虽然是初冬了,但幸运的话还是能找到勉强饱腹的东西。

只是她还未开口,就见纪云意耳朵一动,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了。

容卉摸不着头脑,纪云意要干什么?

她将蛇放在脑袋上,蛇得了自由却没有逃走,乖乖圈住容卉披散的三千青丝,成了一条绿色的发带。

傻了的纪云意更加凭本能行事,因此有着更多野兽直觉。

容卉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掏出来的一窝兔子。

眼见他就打算直接用牙齿撕开一只兔子的喉咙,容卉赶忙伸手阻止了他。

“啪——!”

容卉拍向了他的手,力气很大,可纪云意的手看起来金贵,却没留下一点红痕,真就跟野兽一样皮糙肉厚了。

“我教你处理。”容卉满脸自信朝纪云意道,烤个兔子而已,有什么难的?

只是没想到她自信满满烤的肉,却干巴得难以下咽,容卉吃了一口,脸都皱成了包子。

她抬头好奇看向纪云意,想看看他的反应。

纪云意是以佳肴美馔、锦衣玉食标准长大的人上人,她以为他应当是怎么都吃不下味道古怪的烤兔肉,可没想到纪云意却吃得满脸餍足。他动作迅疾又斯条慢理,每一口咬得满满当当,不夹杂丝毫水分,把容卉都给看馋了。

有这么好吃么?

容卉怀疑自己方才的感受弄错了,于是又咬了一口,连声呸呸,满脸悚然看向吃得很香的纪云意,难不成味觉也能摔出问题?

要不是太饿了,容卉也不至于会吃下去,只是没吃多少,大部分都进了纪云意的嘴巴里。

吃完后继续上路,不曾想走到太阳下山,月亮快漂浮而出,都还没找到离开悬崖的路,反而是看到了袅袅生烟的小村庄。

不知道能不能暂且住一晚?

容卉喜欢缠住自己头发的蛇,不舍得把它放回去,又怕它吓着别人,干脆将其藏入袖中,朝村庄方向走去。

夜晚将至,雾气层层扑来,二人猝不及防与一老妇人在路口处相撞。

老妇人一见容卉就亮了眼:“诶,姑娘是迷路了吗?”

“是的,老人家。”容卉点头,旋即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语态很乖地仰头问:“天色太晚,我们实在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不知可否入村暂住一晚?”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老妇人借着月光打量了容卉,似是喜欢她的乖巧,笑眯眯答:“自是可以的。”

她说完后,才注意到容卉身后站着名身高体壮的男人。

纪云意始终沉默寡言,气息却幽森森,老妇人被他看着,只觉得头顶多了两顶乌云,兜头淋了片大雨,笑容便褪了几分,警惕发问:“姑娘身后的郎君是……?”

“是我的兄长,”容卉脸不红心不跳撒谎,“只是小时候摔坏了脑袋,所以不太聪明,看着傻愣傻愣的。”

纪云意虽然什么都忘了,但还是听得懂一些字的,听到容卉说他傻,蔫了吧唧垂下脑袋,嘴唇也委屈地抿得紧紧,方才那强势冷冽的气场陡然消失,老妇人眼中的忌惮随之烟消云散。

这男人只怕就是个样子唬人的纸老虎。

老妇人松了一口气,她将编织木篮放在手肘处,里面摆着她今日采的浆果,红彤彤的,就好像堆在一起的心脏。

“哎呦,姑娘这一路上可是累着了,跟老妇来吧……”老妇人亲切拉住容卉细嫩的小手,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看来这姑娘还是个千金小姐。

“刚巧老妇屋子里还有多余的房间。”

太过顺利了。

容卉眼睫微颤,黑眸疑窦涌动,老妇人就问这点东西,便任由陌生人住进她的家?

是生活淳朴没心机,还是另有目的?

离老妇人离得近了,能清楚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浓郁烟火味,余韵悠长。

容卉不动声色将思忖埋在了眼底,抬起眼帘笑容满面:“太感谢您了。”

这是一个很平凡的村庄。

唯一不平凡的,就是四处若有若无的香火味道,久久不散,好像整个村庄都在烟灰里反反复复腌了遍,以至于就是四处跑动的稚儿,容卉都能从他身上闻到这股味道,不见孩子独有的奶香。

在外面走动的人,看到老妇人带了两名生人,脸上都洋溢着笑,这笑容太过灿烂,堪比夏季正午的太阳,燥热得她安不下心。

傻乎乎的纪云意自从踏入这片地,心顿紧,脸色沉得能滴水,直觉告诉他这里有危险。

他拉住容卉的手,想要容卉走。

容卉自然也知道不对劲,但她不能走,晚上森林危机四伏,如若再出现一只棕熊可怎么办?

容卉捏了捏纪云意的掌心,对他摇头。

——没关系。

容卉没有发出声音,做了唇形。

纪云意看懂了,没再使力扯住容卉,只是抓住容卉的手始终没松开,他挤开容卉的手掌,把自己手指插入容卉小小的指缝,十指相扣,将两人死死锁住,仿若看家的猎犬,警惕盯着周围的一切。

容卉挣脱不开,又不好在外人面前甩脸色,便只得默默承受。

村子并不是很大,每户人家都挨得很紧,在地广人稀的地方,这种布局是极为少见的。

老妇人走进一院子,院落周围用石头作围墙堆砌到半人高,却没有增设院门,大喇喇地任人进出。

“嘎吱——”

老妇人推开了一道门,点燃里面的蜡烛,幽幽火光照得老妇人影子摇晃。她背光回头,对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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