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的队伍一直走到太阳下山,而后就地安营,到第二日清晨接着赶路。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
只是这几日雪下得都颇大,一路走来尽是积雪。
到了第三日,雪终于停了,一大早就出了太阳。
中午时,积雪开始融化,道路却越发泥泞,行走起来更加艰难。
好在今天已经是送葬的最后一日,护送灵柩的人马已经与大部队分开。
赵德芳等人就地休息一夜后,明日便可折返回去汴京了。
夜色渐临,回城的队伍已经扎起数百顶帐篷准备休息,而赵德芳正坐在火堆旁烤起了脚丫子。
“这回去不用再用脚走了吧?”赵德芳今日不注意踩了一个水坑,雪水流进了靴子里,此中滋味颇为酸爽,弄得他实在是不想再走了。
王轩在一旁拾着柴火说道:“小的已经把殿下的坐骑带来了,明日殿下就可骑着马回汴京。”
为遵礼法,送葬去时必须步行,但回去可没那么多讲究。
群臣的家丁一直带着自家车马跟在送葬队伍后面,为此禁军还专门开了片营地。
一听要骑马回汴京,赵德芳马上来了兴致,遥想当年高中毕业之后,和同学们去内蒙古旅游,自己在大草原上和女同学一起策马奔腾.....
一想到这画面,赵德芳顿时技痒难耐,说道:“骑马回去?你把马牵过来,我现在试试。”
“那殿下就在此地歇着,小的这就去牵马。”王轩把手中的柴火扔进了火堆,一路小跑出了营地。
不一会儿,王轩便牵着一匹雪白的骏马回来了。
赵德芳穿上已经烤干的鞋袜,仔细的打量起了这匹骏马。
此马不仅通体雪白,见不着一丝杂色,就连身高也比后世自己骑的蒙古矮马高了快整整一倍,四蹄健硕,颈部的鬃毛极其飘逸,要是头上插根角,完全就是一匹独角神兽了。
“太酷了!”见到自己坐骑如此威猛帅气,就像后世见着了一辆超酷的跑车,赵德芳不由得发出感叹。
“殿下,您刚才说啥?”自从赵德芳脑子受伤,就经常说一些王轩听不懂的词,让王轩猜来猜去。
赵德芳没有理会王轩,只是径直走过去,想马上试驾一下这个时代的超跑。
刚向前走了两步,这马突然抬起前蹄嘶鸣起来,王轩连忙拉紧缰绳,才没让赵德芳被马蹄踢到。
“还是匹烈马!”
王轩紧拉着马绳,生怕刚才的意外再次发生,嘴里却嘀咕道:“不应该啊,这马从小被殿下喂养长大,最亲殿下,难道是饿了?”
说罢,王轩从怀中掏出一张面饼,撕出一小块之后放入马口之中,而后对着赵德芳说道:“这马估计是饿着了,殿下也来喂两口,喂饱了便会让殿下骑了。”
骏马嘴里嚼着面饼,确实也安分了许多。
想不到这还是一个不给工钱不干活的主。
只是马吃的不该是草料嘛,怎么还会吃面饼?
带着疑惑,赵德芳接过面饼,撕开一块之后却更加震撼:“这面饼里面怎么还有肉?这玩意儿它还能吃?”
这饼居然还是张肉夹馍。
“吃得,吃得,殿下您从小喂它的就是肉饼。”说着说着,王轩又撕了块肉饼塞进了马嘴中,证明所言非虚。
“马可是食草动物,这吃肉它也能消化得了?”眼前景象,简直打破了赵德芳的科学认知。
知道赵德芳现在还是失忆阶段,王轩耐心的解释道:“殿下这马可是您十六岁生辰时,官家送的,乃是万中选一的绝世良驹,他日还要陪着殿下上战场呢,若吃差了怎么行。”
“它真能吃肉?”
“真能吃,殿下不信的话,过来喂它两口便知道了。”
赵德芳只能理解为一般汽车发动机加的是汽油或者柴油,但这匹马用的是飞机发动机,得加专业航空油料。
赵德芳手里拿着肉饼,将信将疑的走了过去,把肉饼塞到了马嘴边。
可这畜生刚刚还吃得正香,此刻却是脑袋一歪,一副不食嗟来之食的表情。
王轩不信,又从赵德芳手里接过肉饼塞到马嘴旁,那马居然又吃了起来。
这小畜生居然还嫌弃我?
“老子饿你五天,到时候喂你屎都要吃!”想不到自己还能被一只畜生看不起,赵德芳顿时怒骂道。
还没等骂完,白马就张开了大嘴,一副你来喂我就吃的表情。
这马还听得动人话?
赵德芳顿时被逗乐了,又撕了块饼准备塞进它嘴里。
手刚伸到马嘴旁,只听嚏的一声,赵德芳顿感暴雨来袭,湿了一身。
这马居然趁着赵德芳靠近自己,打了一个喷嚏,直接喷了他一身口水。
喷了赵德芳一脸之后,白马得意的嘶鸣起来,看上去很是开心。
一旁的王轩连忙勒紧马绳,好让它安分些。
见着赵德芳一脸口水,王轩是想笑又不敢笑的说道:“殿下,我看今日要不然就算了,明日小的把这马喂饱了之后,殿下再骑着它回汴京。”
这畜生还故意耍我!
赵德芳此时已经怒不可遏,大骂道:“这畜生今日给我骑,我便骑,不给我骑,老子还是要骑!总之是骑定它了!”
骂完之后,赵德芳就准备强上马背。
可这马本就高大,加上不断踢着马腿,赵德芳翻了几次都没翻上去。
“你们俩过来。”
王轩要在一旁勒住缰绳,只能招来两个禁军护卫,帮着自己上马。
三人协力,终于将马稳住,把赵德芳托上了马背。
“鞭子给我!”
赵德芳已经想好了,上了马背先抽它三鞭子再说,若还是不听话,就抽得它听话为止。
赵德芳俯下身,想从王轩手中接过马鞭,可就这一瞬的功夫,身下骏马突然一瞪前蹄,身子一扬,成了站立姿态。
赵德芳一个没坐稳,直接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得亏周边还有三个人护卫,其中一人见势不妙,一把拉住他,泄了不少力,不然肯定会摔个重伤。
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本是脑袋着地的赵德芳,因为有人拉了一把,便在空中转了一圈,换成了脸部着陆,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赵德芳在泥水中睁开眼睛,刚想起身,只见白马左后蹄一脚踏来,差点踢中来扶赵德芳的禁军护卫。
紧接着赵德芳突然感觉自己的屁股传来一发重击,顿时感到有座大山坐到了自己的屁股上,都快把自己的腰给闪断了。
刚想挣扎,却发现腿部也传来重压,任凭自己如何使劲,也动不了分毫。
原来王轩见着赵德芳坠马,心里着急,居然松开了马绳,想去先扶赵德芳起身。
可失去马绳控制的白马却是撒了欢,直接横移一脚,移到了赵德芳身子的正上方,紧接着一屁股坐了下去,现在整个马身都已经压在了赵德芳上面。
泥潭中,一人一马,屁股对着屁股,赵德芳被压得一动也不能不动,颇像那被何金银锁住的大师兄。
王轩见状,连忙拾起缰绳,想把白马拉走,可白马却纹丝不动,急得他是直跳脚,只能又从泥水中捡起马鞭,做势要抽。
这马看见要挨打,终于自觉起了身。
妈的!
都说人善被人期,马善被人骑。
今天老子一个大活人,居然还能被马给骑了!
“王轩,把这马拖下去宰了!”赵德芳此刻嘴里含着泥喊道。
“殿下使不得,使不得!这马可是官家御赐之物。”
“宰了!”被气晕了的赵德芳哪里管得了这畜生是不是御赐的。
“殿下,这马可是您最喜欢的心肝宝贝,从它断奶后就一直是殿下喂养它长大的,以前它也是最亲殿下,这天底下只让殿下骑,今日肯定是受惊了,不然不会这样的。”
显然王轩也与这马感情极深,听见要宰了它,都快急哭了。
“我说宰了就宰了!”
“殿下!殿下!我知道了,上次您进宫遇袭就是骑的它,这马肯定当时也被敲了脑袋,所以和殿下一样,患了失魂症,这才不记得殿下了。”为救马一命,王轩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赵德芳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这白马如此机灵,难道说它知道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赵德芳了,所以才故意戏弄我?
见到赵德芳有了一丝犹豫,王轩连忙开口道:“殿下我看还是先回营,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说,若明日这马还是不听话,殿下再抽它几顿解解气。”
如今自己胡了一身泥,还站在这里对着一个畜生发火,确实有损皇家威仪,赵德芳想了想,一甩衣袖,转身走向了自己营帐。
王轩见状,连忙将马绳递给了一旁的禁军护卫,示意他们将马牵走,再小跑上前,跟在了赵德芳身后。